第四十章 *二鬼，深山突破重围
山中天气变化无常，方才还是清明的月夜，此刻一缕暗云西来，又带起了北方的寒流，大雪呼啸而来。 云鸿勉强逃离了地下，若再回不到rou身，他的元神就要散了。这一次元神损伤非同小可，可以说是两世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当他来到rou身前，他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因为出窍时间过长，rou身已经失去活力，长时间暴露在冰天雪地中，手脚全冻成了石头，心脏都几乎停止跳动。 rou身将死，气脉断绝，就算元神归位也无济于事！ 深深的绝望刺痛了云鸿的神经，他知道，他可能会殒命于此！ 但他已经不顾上这些了，纵身一跃，扑向了rou身。在元神进入rou身的那一刻，意识变得一片空白！感觉不到魂力损失殆尽的精神折磨，感觉不到五脏翻江倒海的rou身疼痛，他的意识浸入了一片黑暗，没有痛苦，没有思想，没有感觉，一切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麻木、空虚！ rou身被冰雪冻住，大部分器官、肌rou已经失去生机。在进入身体的那一刻，最后的魂力被抽空，故而表现为意识空洞。元神之所以寄托于rou身，正是因为rou身能滋润元神。但如今，云鸿的rou身失去生机，已经起不到滋养的作用。 正常人死亡不会直接魂归天地，而会被鬼使勾走，入幽冥，轮回转世。 “难道我……真要死了？”这是云鸿脑中最后一个清楚的意识。 身体的僵硬无法化开，即便正气炉这等神物在手也于事无补。生机逝去，死亡濒临，无助和空虚占据了心灵……纵然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但当再次面对的时候，他不仅没有第一次的豪情与坦然，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种未知的恐惧，或许是死过一次，更加惜命吧。 云鸿没有想到，当黑暗中出现黑白无常的身影时，他竟是那么害怕。 茫茫黑暗，黑白无常慢慢逼近，他们给云鸿带上了手铐，由一根散发幽光的神鞭牵引着，云鸿的元神渐渐被拉出身体，飘向远处无尽的黑暗中。就在云鸿做好认命准备的时候，虚空中跳出来一个花甲之龄，身着青衣的神秘老头。 “两位且慢！”那老头大呼一声，声音很是熟悉。 “二位是否瞎了眼？没看清此人是谁？” 黑白无常怔了一下，似乎很怕眼前这个凶巴巴的老头儿，对望一眼，又望了望身后的云鸿，一时间陷入迷茫。 白无常反应过来，望了一眼云鸿的魂魄，惊道：“老黑，他好像是那个人！” “哪个人？”黑无常呆头呆脑的，一看就不是个机灵鬼。 “就是那个人啊！猪脑子，怎么这么笨，上次太白上仙亲自送来的，说是玉帝交代的……猪脑子……”白无常一边说着，一边咒骂。 黑无常瞥了他一眼，冷哼道：“玉帝？是佛祖交代的吧？” “额……是佛祖吗？”白无常汗颜，白了他一眼道：“好像时佛祖和玉帝都交代了……” 白无常陡然注意到对面的老头子，陪笑道：“这位仙翁，不好意思，我们是奉命行事，这位少侠阳寿已尽，我们要把他带回幽冥，不好意思，请您让个路。” 黑无常语气不怎么好，直接喝道：“老头儿，走开，别妨碍公务！” 老头儿冷笑一声：“看来你们真不知道他是谁？” 白无常见气氛不对，赶忙道：“仙翁息怒，他是谁跟我们真的没啥关系啊，你要想知道他是谁，不妨去魂梦界问问阎王，判官也行啊，追溯前世今生，崔判官最拿手了。”说到这里，白无常嘿嘿一笑：“您放心，凭您的修为，不收费的！” 听白无常这话，老头儿满脸黑线，没想到白无常竟是个财迷！ “算了，老夫年事已高，无心与小辈计较，你们放开他，自行离去吧！”老头袍袖一挥，不再搭理两鬼。 黑无常见对方拦路，当下就怒了：“老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抄起一根类似鸡毛掸子武器，上面黑气弥漫，鬼影萦绕，挥舞之时还有鬼哭狼嚎的声音。 “哼！”老头儿冷哼一声，说道：“这些年来，魂梦界的人越来越没有眼力了！” 看着将要冲上来的黑无常，老头儿抬手捻了一道法决，金光一闪，变魔术般的出现了一个香炉。这香炉四足鼎立，小巧精致，炉口青烟缭绕，还是瓷质的，正是正气炉！ “呀！这东西品相不错，简直堪比司母戊鼎，能卖个好价钱！”白无常惊道。 老头满脸黑线，虽然他知道白无常是和财迷，但没想到这货的点眼界也这么低。正气炉明显是个袖珍玩物，怎么能跟司母戊鼎比？这两者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那司母戌鼎说的好听叫古董，说不不好听，就是一个生锈的青铜器，还是大件的。 黑无常正要一掸子打上来，见到老头手中拿出这物件，顿时心头一震。 “正气炉？老头你是……” “住口！”老头大声呵斥，怒眉一横：“既然识相，还不放开他，速速离去！” 听黑无常这么一提示，白无常即刻反应过来，眼中的垂涎之色即刻收敛起来。赶忙将束缚云鸿的锁魂鞭解开，将魂魄重新归还到云鸿的rou身里。瞥了一眼那老头，赶忙笑道：“仙翁在上，仙翁息怒，没啥事，小的先走了！”说着拉起身边的黑无常，朝无边的黑暗远遁而去。 “慢——！”正当两鬼起身时，老头却忽然叫住了他们。 白无常脸色一变，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想要逃之夭夭，却又生怕那老头火起来，一下灭了他们：“仙翁还有何吩咐？” “魂梦界的鬼灵出门办事，身上都带有还魂丹，以防止突发情况，给一颗老夫。”老夫捋着胡须，严肃道。 “啊？还魂丹？！”白无常一愣，赶忙摇头：“这个、这个，今天出门仓促，小的忘带了……” 老头眉梢一皱，还没等他开口，身边的黑无常反而先开口了：“老白，刚刚我们遇到一个被人暗杀的阴差，你不是从他那拿了一颗还魂丹？怎么没有了？不是说好我们一人一半的吗？你难道你小子要反悔？” 白无常听了黑无常一通话，鼻子都气歪了：“啊？这……小黑，你胡说啥呢？”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底已经将黑无常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真实好奇害死猫，老实坑死爹！ 老头呵呵一笑，朝白无常伸出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阎王是怎么教育你们的？还不快拿出来！你又不曾受伤，还魂丹又不是仙药，对于你们而言毫无作用。” “这……”白无常只感觉心在滴血，还魂丹虽然不是仙药，但在冥界的商行出手能换一笔巨大的财富！ 老头见白无常不说话，手中正气炉已在发光，一字一句道：“你们应该知道这个人是谁。诸天众圣亲自选拔，玉帝下旨历世造劫的上仙，将来更是无量量劫的应劫者。你们今日若救他一命，也算积了大功，日后或许能荣登仙界封神榜！” “封神榜？”白无常眼中金光爆射，就连呆滞的黑无常，眼神都有所动容。 “封神之榜，有功者登之，虽然天神受到天庭的制约，不似仙人有着自由之身，但万劫不灭，真身永存，对于你们这种鬼仙是绝佳的好事。”老头点头说道。 “仙翁，这是还魂丹，请您收下，千万不要客气！”听了老头儿的一番话，白无常陡然变得大方起来，立即呈上还魂丹。 这是一粒通体发黑的药丸，光滑浑圆，与凡间的药丸基本相同。传说中的还魂丹，死人服下，只要魂魄未曾消散，即刻还魂。 “很好，你们退下吧！”老头淡淡说着，随即足下生风，朝云鸿的元神飘去。 白无常颇为无奈，嘴上说不用客气，那老头儿还真不客气！望了黑无常一眼，为了长远的计划，无奈远遁而去。 黑白无常走后，老头即刻还魂丹碾成粉末，以法力升华为一股药气，配以浩然正气为引子，融进云鸿的元神。在还魂丹的滋润下，四面八方的虚空中出现无数光点，它们缠绕追逐，挣脱黑暗，涌入云鸿的身子。茫茫虚空中因为这些光点的聚合飞散，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呈现出一场缤纷的光雨。这些光点正是云鸿的元神，如今被还魂丹重新引会体内。 人死之后，魂魄只有两个去处，第一是去冥界。由鬼使接引，魂魄入得冥界，按照身前的功德罪孽，经阎王审判后重入轮回。然而轮回的次数并不是无限，一个生灵从第一次轮回开始，最多只能轮回十次，魂魄的能量就会消耗完。经过十次轮回后，魂魄就要前往第二个地方，这个地方叫做：星海，是天地万物的起点与终点。 天地间的最高秩序叫做“天道”，星海就是天道汇聚的地方。 天下的生命并不是凭空诞生的，大多是由星海中的“真灵”组成。这种“真灵”是天地基质之一，与“金木水火土”一样。只不过“金木水火土”这些元素组成的是山川大泽、江海湖泊，而真灵孕育的是天地间的一切生命。 元素组成的东西为死物，它们没有意识，诞生以来便遵照天道运行，无论如何都不会违逆天道。天要山崩，山便崩塌，天要海枯，海便干涸，如是而已。而生灵则不同，他们拥有高度的自主意识，能够思考，能够主导行为，甚至能变改变世界。自古以来，总有一些生灵逆天而行，长生、永恒、不死……皆为逆天行径！这些逆天的行为，最终会导致一个严重的后果——天道残损。 天道虽然至高无上，但绝不是永恒的存在，当天道残损到一定程度，天地就会重归开天辟地前的混沌模式。因此天道需要不断修补自身，以防止世界体系崩溃。修补天道的材料就是这些“真灵”。魂魄轮回十次之后，会从魂魄状态变成真灵状态，最终用来修补天道的裂隙。而天道也会重新孕育出新的真灵，演化成新的魂魄，投入下界轮回转世。 如此循环，永无止境…… 只可惜，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在数万年甚至数十万年的发展下，天道大多时候处于“亏多盈少”的状态下。因此天道裂隙越来越大。没有人知道，天道秩序会在什么时候崩溃，也没有人知道，崩溃之后，世界会如何…… 至此，天地秘辛暂且不提，再说云鸿。 这颗还魂丹显然属于逆天之物，很快就将云鸿的魂魄聚集起来。老头捋着胡须，似乎对药效颇为满意。他望着云鸿怔怔出神，自言自语道：“臭小子，若非你那‘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的念头，老夫也不会逆天而行！也罢，也罢……” 老头将云鸿的元神往他的rou身里一推，自己一溜烟的没入正气炉中，消失不见。 说也奇怪，云鸿元神入体之后，涣散的意识逐渐恢复了清明。那被冰雪冻住，毫无生机的身体，竟也有一道暖流从丹田中升起，经络、肌体中凝固的血液渐渐化开。至于黑白无常勾走魂魄，老头索要灵药救命一事，云鸿完全没有印象。 云鸿现在很虚弱，不仅是rou身，元神也是。即便服下了还魂丹，但挺多是将他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并不代表彻底治愈。当意识回归后，云鸿尽力不去想这是怎么回事，凭他现在的状态完全没有精力弄清原委。吸入一口气，开始用简单的法门疗伤。不久后，他发现意念可以驱动正气炉，当一股浩然正气进入他冰冷的胸膛，云鸿吐出一大口浊气。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的山林中传来一阵喧嚣。 “你，带几个人到那边去看看，不能放过每一寸土地！”这是一个沙哑的声音。 “是！你们几个跟我来！”回应的是个中年男人。 云鸿屏住呼吸，竭力用浩然正气修复身体。他身上的血液大多已经化开，不过四肢暴露在外，受冻严重，没有一个时辰的运功绝对不能化开。不过，虽然四肢冻得像冰块，毫无知觉，但在意识的驱动下已经能移动，就是没有知觉。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前挪了一点，拨开一团乱草。 睁眼透过缝隙一看，心中一阵叫苦。元神出窍之前，自己本来坐在三棵密集生长的雪松下，旁边是一条三丈深的沟壑。但现在积雪塌入深沟，竟然将其填平，变成了一条雪路。云鸿所处的地方，就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路口！云鸿现在匍匐的乱草更处于路口中显眼的位置！ 前方不远站着两队人，正是河神帮的帮众，领头者是那个买油老翁。 “哎，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云鸿心中嘀咕，只感觉运气有点背，身处绝境，连老天都不帮他。幸亏之前借助正气炉布置的一个简单障眼法，此刻还起到少许作用。 大风凛冽，几队人从乱草旁走过，一脸焦急的模样。脚步声急促，直如倾盆大雨，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去……短短几分钟内，连续几十个人来来回回，甚至有人停在乱草边休息喘气，可对于硬是没发现草堆里的云鸿。 云鸿所处的这片雪地正是灯下黑，处在风浪口上。河神帮执行全力搜捕，这种情况下，目标越明显，越不容易引起注意。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阴暗的角落去了，什么树洞、岩缝、山xue、暗河，几乎把整个雪岭翻了个遍。 如此巧合给云鸿争取到更多疗伤时间。不一会，云鸿的四肢已经软化，已能勉强行动。在这期间，云鸿已经想好了对策，就算自己被抓到，大不了撕破脸跟他们硬拼，反正自己有蛟龙在手，这些武士看上去神气活现，但在蛟龙手下还不是不堪一击？只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必须和对方硬碰硬，对方有凶兽猰貐，蛟龙与猰貐拼死一战，云鸿也没底。 正思索时，一个呆头青年走到了草堆旁。 青年在草堆附近四处瞭望，云鸿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赶忙控制草堆不发出动静。可无论怎样控制，呆头青年还是走了过来。云鸿咬紧牙关，正气炉已在手中，若他真的闯进来，直接一炉子上去，包他还没看到自己的影子，便先看到了西天佛祖。 一缕劲风吹开眼前的草堆，云鸿杀意将起，做好一击毙命的架势！ 就在这时，呆头青年陡然停下脚步，目光并没有往云鸿这边看，反而是环顾四周，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干什么。云鸿凝神屏气，不敢有分毫懈怠。便在这时，青年忽然解开了裤带子，云鸿一阵哑然，原来这厮是打算就地小解！ 云鸿汗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放过此人了。就在对方松懈之时，云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身而起，酝酿已久的正气直接与对方的脑门亲密接触。只听到一声闷响，却又刚好被一阵狂风吹拂雪松发出“沙沙”的声掩盖。这人也怪可怜的，上了个厕所就无缘无故的死了。 云鸿毫不停顿，娴熟的扒下那人的衣裳，披到自己身上。至于这个人的尸体，只是简单的用积雪盖住，草草的处理了打斗痕迹，便算了结。 踏上积雪覆盖的山路，云鸿一路小跑，朝着潭村的方向冲去。 云鸿虽没有木子涵鱼目混珠的高超手段，但河神帮的人个个套着一身大黑棉袄，还把头裹得严严实实的，从背影上看几乎一模一样，现在云鸿套上这身黑衣，加之大雪弥漫，谁看的出来他不是自家人？ 走到前面，他正好遇到了一个搜索小队，有八个人。 云鸿不仅没有逃跑，反而迎上上去，还打了个招呼：“几…几位大哥，怎…怎么样，你…你们发现那人没有？”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云鸿陡然认识到一个极大的破绽！ 因为身子冻僵了，导致声带僵硬，说话时忍不住颤抖，声音像是一个口吃，若是河神帮中没有口吃，他这就是*裸的露馅了。不过，那领头的好似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发现个屁！”领头人是个大胡子，一脸郁闷：“三更半夜的不让人睡觉，叫我们出来找什么狗屁人？我他娘的真是服了，这漫山大雪，山这么大，还是晚上，能找到才怪！” “额……也…也是。”云鸿跟着应和了一句。 “咦？兄弟你怎么了？说话这么结巴？”大胡子一愣，好似发现了什么。 云鸿脑筋一转，急忙笑应道：“刚……刚才老大让我跳到一个洞里找，老…老子跳进去发现是个冰湖，那水，冻…冻死老子了！哎……三更半夜的，活…活…活受罪！” “哈哈哈！”八个人听云鸿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便在这时，黑暗中走来一个人，是那个买油老翁：“妈的！聊天什么天？人找到了？！” 为首的大胡子赶忙低头：“没有，右护法！” 老翁脸色一青，怒道：“那还在这聊天，快去找！”说完冷哼一声，朝黑暗中走去。 云鸿望着老翁消失的方向，是通往潭村的那条山路，笑道：“老…老哥们继续啊，我去归队了。”八个人叹着气，应道：“去吧，今晚儿找不到，怕是要在外面冻一夜了。” 云鸿嘿嘿一笑，身子一闪，朝老翁走的方向而去。 许久之后，那大胡子才反应过来，皱了皱眉，问道：“刚刚那磕巴是哪一队的？” 七人面面相觑，有一人道：“估计是老李队伍里的吧。” “不对，好像是老张队里的！”另一人反驳道。 有一人点了点头，应和道：“不错，好像是老张队里的，这家伙运气真是好到了极点，竟然掉进了冰湖，这大雪天的没冻死就不错了，想必是回去换了套衣服又赶来的。” 那大胡子觉得有道理，哈哈一笑，道：“走吧，注意四周动向。这次的搜索，帮主可是承诺了赏金的，抓到的队伍赏金五十两，我们要留意了，别让别的队伍占了先机！”一行八人说着话，渐渐没入风雪霜天之中。 其实这个队长的感觉是敏锐的，若是顺着他的思路，很快就能发现云鸿孤身一人，定会引起怀疑。毕竟这次出动搜索，因为是深夜，还是大雪天，安全起见，大家都是成群结队的，哪里会有一人独行的？但就在真相呼之欲出的时候，他手下的一个小卒完美的解释了云鸿出现的原因，且将大胡子的疑惑全部冲散，如此也就没啥子好说的了。 顺着山道，云鸿一路飞奔，沿途又遇上了几支搜寻队伍，云鸿都是正面迎上，落落大方，所有的对答都被云鸿以“掉到冰湖”里敷衍过去，很快就到了山口。 大雪封山，很多路段都被积雪覆盖了，云鸿体力不支，没能力再去翻山越岭，找那些小路下山。这条路是他原先上山的路，也是唯一的大路。 四面是一望无际的雪岭，那些遍布山野间的梯田完全被大雪盖住，白茫茫一片。云鸿知道，他若是被困在这里，就算不被搜出来也会被冻死。现在靠着正气炉，勉强能维持身体运行。但他必须找到热水，只有热水，才能化解四肢内凝固的血液。而且，现在是夜间，光线暗淡，又有白雪掩映，天地一色，很容易躲避。但天一亮积雪化开，到时候视线广阔，他便无处藏身，迟早会被搜到。 眼前便是山道入口，穿过这里前面就是潭村。 不过此刻，就在这唯一的路口上，却聚集着一大群人，大概有二十来个。路上还设置了障碍物，整个路都被堵了起来。路两边是高山和险崖，根本没别的路可以走。这些人刀剑皆在手中，透过明亮的积雪，发出森森寒光，令人胆寒。 云鸿一愣，险崖阻隔，歹人拦路，这一关怎么过？ 在深山中，云鸿可以以“掉进冰湖”作为借口，敷衍那些搜寻的小队，但这个借口显然不足以成为他离开关隘的理由。一旦理由不当，接近入口，很可能直接被人压回去。风险巨大，在没有万全之策前，云鸿不敢冒险。 在雪夜里奔波了近一个时辰，本就重伤的云鸿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不知不觉，他竟然感受到五脏在发热。云鸿大惊失色，这并不是普通的伤寒所致，而是沉积在体内的合欢之毒，此刻受到了外界环境的刺激，隐约有爆发的趋势。 “该死！”云鸿咒骂了一句，若在这个时候毒素爆发出来，他根本没有力气去镇压。 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放出蛟龙，强行突破此关隘。只是潭村是一个小村落，里面大多数人也是河神帮的人，他唯一的后台就是木家。但若光明正大的逃入木家，那不是暴露了木子涵的身份？云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这时他想到了大幽的驻守军队。 潭村是一个村庄，只有“郡”级的城市才能有禁军驻守。在潭村北边接近湟江的地方，有一座水师府，也就是当年被流波寨攻破的那座。湟江是黄河的重要支流，也是通商要道，水师府里不仅驻守着大幽水师，还有一些禁军，甚至六部的人马，负责审查赋税等财务政事。水师隶属禁军，虽然兵力不强，但倒是一个绝佳的去处。只可惜路途遥远，从潭村到水师府足有八十里山路，而且路途多险山、多激流。云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怕自己还没到那里，就已经倒下了。 正当绝望之时，云鸿想到那天与水虺激战的情景。那水虺一尾之下，掀起滔天水墙，届时正气炉光华大方，抽空了蕴含其中的浩然正气，水墙失去此气后轰然消散。正如诗文所说：“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浩然正气寄居于天下各处，即便是山川大泽中也有。若我抽掉这雪岭中的浩然正气，会发生什么情况呢？雪崩、地裂、滑坡，还是泥石流……？”莫名其妙的想法在云鸿的意识中传开，云鸿意识到，这个方法似乎值得一试！ 云鸿立即打量四周的地形。前方是山道入口，两边是高山悬崖，要在这里弄出点动静，的确可以将那二十余人直接活埋了。但如果控制不好，发生山崩地裂什么的，可能连带自己一并遭殃了。云鸿不打算以身犯险，从而将目标选定为身后一处三十丈高的矮岭，谋略是声东击西。 眼看天就要亮了，打定主意后，云鸿即刻唤出正气炉。待各种法决、手势做完，正气炉内发放一阵熹微的金光。金光未熄，便有灵风扑面，云鸿知道，这灵风便是这附近的浩然正气。因为含量、浓度都很低，故而没有华丽的光效。 就在灵风将熄之时，宁静的雪崖突然一阵震动，坚实无比的雪道岩石，猛然崩裂！只闻数声“轰隆”巨响，漫延几十丈的积雪骤然崩塌。云鸿猜的没错，抽走这些雪山中的浩然正气，果然会引发雪崩！ 就在这时，云鸿猛地咬破舌尖，在嘴角边挂出一条血带，然后，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冲了出去。 “右……右护法，不……不好了，那人……那人和兄弟们打……”话音未落，云鸿一头栽倒在雪地中。从舌尖流下的血液挂的满嘴都是，将身下的白雪映成一片嫣红。 那老翁正纳闷着，这冥茫深夜，为何会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听到云鸿的一番话，陡然明白过来。帮主说对方是个武师，一个武师若是动了全力，造成雪崩也不是不可能。老翁没有任何怀疑，抄起家伙，立刻大喊：“兄弟们，都跟我来！” “是！”一群人摩拳擦掌，拿起刀就往前冲。 对于这些人而言，让他们在此坚守山道本来就不公平。毕竟这次任务是有赏金的，弄这么一大群人守在这里，傻子才会往上撞。听到战斗的消息，众人心中大喜。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那几队先打一会，一会上去直接捡便宜！ 二十余人在老翁的带领下，如离弦之箭，眨眼消失在黑暗中。 等人都走光了，云鸿“嘿嘿”一笑，声东击西不愧是《孙子兵法》中的绝技，古今通用。不管三七二十一，云鸿站起来拔腿就跑。山道口离潭村已经没有多远，大约一刻钟后，云鸿跑到了木家门口，整个人面色苍白，连敲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木兄，救命……”云鸿耗尽最后的力气，敲击着木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