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解散的时候天色已晚,一钩新月已渐露轮廓,所幸还没黑尽。 杨韵看着手中一沓宣纸,密密麻麻的,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鸿公子跟侯爷一样,整日舞文弄墨,关于训练军队哪来这么多点子?不由冷笑,他手下的兄弟大多在三国战场上出生入死过,他倒要看看这些流程,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训练。 召集大家至府外一所酒馆,直接扔给掌柜的十两纹银,将此地包了下来。酒过三巡后,杨韵才想起云鸿交代的事。展开那沓宣纸,一股松花墨香扑鼻而来,清了清嗓子道:“兄弟们,我宣布下明天的训练,你们听好了。鸿公子说,明日他与我们一起训练,你们个个都是武者,鸿公子只是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明日训练,你们别给老子丢了脸面!” 话音刚落,下面便有人道:“咱们兄弟跟着你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总兵难道还不放心?” “好!按照鸿公子的指示,你们都听好了!” 杨韵瞥了一眼宣纸上的内容,目光陡然一滞,随之脸色骤变,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只听他的声音有些颤栗,喘气说道:“卯时三刻,列队两组,在四方来风的地方,*打坐半个时辰。辰时,负重十斤沙袋,基础训练的内容是:马步、直拳、前踢、俯卧撑、仰卧起坐、蛙跳等十八个项目,每组一百个,限时半个时辰。辰时三刻,演练太祖长拳、太极拳、形意拳等六种拳法,要求是:每出一拳,用尽全力。完成之后,再绕校场跑二十圈……” 说到这里,杨韵停了一下,额上已经留下了汗珠。 这些内容即便是花拳绣腿的演练,做完恐怕也要累个半死,何况还要绑上重十斤的沙袋? “大哥,刚说什么?鸿公子也要跟我们一起练?他那身子骨,吃得消吗?”下面喝酒的亲兵纷纷停下碗筷,面色凝重起来。这些人,大多在军营里待过,就算是军营,也不会让士兵这般强度的训练,如今气温还不冷,要是到了寒冬腊月,每天也要*身体打坐半个时辰,这是会死人的! 杨韵不屑笑了笑,心底已将云鸿定义为一个托大吹嘘的人。这种高强度的训练,即便是自己,即将进入养气境的“高手”而言也绝不轻松!这便道:“这是鸿公子的指示,他能不能坚持,我们无需过问。明早卯时,校场集中,一切照办,谁敢不来,就是不给老子面子!老子就不信,一群武者,比不过一个书生!” 此时,修文阁内,云鸿正坐在书桌前,思索着明日的训练。 这套魔鬼训练法,正是大幽神风卫的训练方法。前世,云鸿在大漠被神风卫抓获后,押解过程中,亲眼目睹了神风卫的极限训练,触目惊心。云鸿天生体弱,武道基础如果打得不牢,日后的修炼几乎无法进行。从重生的那一刻起,云鸿便决定,这辈子要在武道基础上下苦工,武道基础就像地基,地基不牢,建什么楼都是弱不禁风。 晚上,云鸿早早睡下,白日元神突破了日游境,本想试着修炼一番。可离开了浩然正气的滋润,入定的时候总想起天水河上的幽兰姑娘。云鸿叹了口气,强行打断修炼,悄然睡去。 次日天还未亮,一声鸡鸣,云鸿已经起身。 正值深秋,夜里下了一场寒雨,空气里还漾着一层朦胧的雾霭。 云鸿叫静萱起来,虽说天还没亮,但昨日答应了云鸿,只好跟着起床。训练前不宜多吃,两人喝了少许米粥便朝校场去了。此时,东方暗云里一缕晨曦透过地平线,折射出一抹缃色,洒在了布满露珠了枝叶上。冷风咄咄逼人,草坪上凝了一层薄霜,晶莹剔透。空气中水汽充盈,仿佛方哭过的孩子,碰到来人,沾衣欲湿。 云鸿脱去了往日的华服,换上了一件粗制的麻衣,衬得他一脸童稚未消。静萱仍是一袭黄裳,脸若轻霞,托着一双剪水眸子,极为清丽。秋风凛冽,淡黄衣裙裹住她那玲珑有致的娇躯,勾勒出完美曲线,隐约透着一股倔强之气。 到校场时,已经来了不少人。云鸿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等了一会,在约定的卯时三刻前,一百三十人的队伍全部集结好,一个不差。领头人还是杨韵,他根据亲兵的实力,将一百三十人的队伍分成了两队。听杨韵说,其中一队四十九人实力都在锻体境之上,而且多是在战场上厮杀过得悍将,另一队人实力略差,训练的时候可能要照顾下。 “很好,从现在开始,本公子与你们一起训练。我希望在训练过程中,不要有人存在偷懒侥幸的心理,如果有人耐不住压力而倒下,便直接离开侯府!因为他不配站在这里!”云鸿说完,率先脱下衣服,座到了红木擂台的中央。 杨韵冷笑一声,天空中正刮着寒风,云鸿体表的肌rou并不凝实,就说那小腹上还有几分赘rou,估计连锻体境的第一步,锻rou都不曾完成。 “老子倒要看看你能逞强到什么时候!”杨韵暗下冷哼,又瞥了一眼静萱丫头,她竟然也紧挨着云鸿盘膝坐下,学着云鸿的模样,打坐起来。因为风大,衣服黏在身上,将那坚挺丰润的胸部显现的凹凸有致,惹人遐想。 杨韵吞了吞口水,对着两队人大吼道:“脱衣服,打坐!” 半个时辰看似短暂,但在这漫天寒风中,忍受着寒气侵骨、朔风割肤,却是饱受折磨。短短的半个时辰,恍如过去了半个世纪。云鸿此生第一次面对这样的训练,体质的衰弱让他几乎昏厥,五脏六腑内仅靠一丝浩然正气,配合《君子浩然行气录》的运转,将寒气隔绝在外。纵然如此,肌肤、骨头,甚至骨髓,都被冻得僵硬凝结。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云鸿默默念着圣贤的句子。 他知道,自己的重生绝非偶然,这其中或许隐藏了什么重要使命。说白了就是“天降大任”。而要完成这份使命,就要比平常人,付出十倍以上的汗水。只想寄托于家族庇护,终将一事无成。只想通过科考入朝为官,终将丧失前途。只有通过自己的汗水,一点一点的提升实力,使自己站在世界的巅峰,命运才掌握在自己手中! 静萱坐在云鸿身旁,水灵灵的眸子时刻凝视着他,生怕他顶不住,栽倒下去。 她现在是云鸿的丫鬟,云鸿要是出了意外,自然跟她脱不了干系。况且,云鸿对她温柔体贴,从来没把她当成下人看待,静萱的心早就投向了她。她绝不可能让云鸿冻死,哪怕是冻伤,也不可能。她是女儿家,不能像其他人,脱了衣服盘膝打坐,纵然如此,被这彻骨冰寒的北风吹半个时辰,也是冻得瑟瑟发抖,透心冰凉。 见云鸿面色逐渐发白,静萱忍不住问道:“公子,你不要紧吧?” “我无妨,你自己注意,不要分心,全力御寒。”云鸿在寒风中冻了这么久,说话依旧显得风轻云淡,甚至没有丝毫的颤栗。丹田内,浩然正气飞速运转着,不断输送至周身百骸,表面虽冻得不轻,但骨子里却是热气腾腾。 听到云鸿说话,静萱一颗悬着的心才平稳下来,面对风寒,公子表现的如此安之若素,心底不由产生了几分敬佩。从前,她可一直不知道,这个浪荡公子竟是这般优秀。 一道晨光,透过漫天彤云,自浓荫处蔓延开来,将天地照的彻亮。 时下,曦光散漫,露水丁冬,寒气被一驱而散。 云鸿缓缓睁开眼睛,浑身一震,僵硬的四肢即刻被浩然正气冲刷开来。只觉皮肤上传来刺心般的疼痛,但云鸿还是咬着牙,缓缓站起来,向众人道:“诸位,半个时辰的静坐已经结束,可以开始第二个项目了。” 他居然坚持下来了! 这个结果,让一百三十名亲兵,每个人都大跌眼镜! 杨韵冷哼一声,他已经到了武师境界,这点寒风算不上什么,接下来的训练,才是要命的。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口中便已喝道:“全体集合!下面是武道基础的训练!” 按照云鸿的安排,接下来的练习,是包括马步、直拳、前踢、俯卧撑、仰卧起坐、蛙跳等十八个项目的组合。每个项目需要做一百个。云鸿让静萱给自己绑上重达十斤的沙袋,看着静萱那紧张的神情,云鸿只是笑道:“萱儿,你是女子,可以不绑沙袋。” “我不!公子能承受,我堂堂一个武士怎么能偷懒!”静萱撇着嘴,硬是给自己的手脚上绑上了十斤的沙袋。 云鸿微微一笑,投去赞赏的目光:“萱,加油,你可以的!” 接下来半个时辰的训练,可谓是地狱般的磨练。一般人就算不绑沙袋,做完这些基础训练也要脱层皮。眼下一百三十个亲兵,加上云鸿、静萱两人,竟在绑着十斤沙袋的情况下,硬生生的开始训练。不少底子稍差的亲兵,做到一半就撑不住了,可他们却不情愿倒下,理由很简单,因为云鸿,一个公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在撑着! 就这般,在场的所有人,都硬着头皮做完了所有的训练。 当云鸿宣布第二部分训练结束的时候,不少人直接趴倒在地,好像被抽空了灵魂。 云鸿同样汗流浃背,四肢已经在发抖。简单的调息了内气后,目光一冷,对着下面横七竖八、哭爹喊娘的亲兵叫道:“都站起来,这才第二道训练,后面还有套路演练和长跑,你们身为侯府亲兵,难不成不如我一个读书人?我数三下,谁不站起来,就给我离开侯府,因为他不配站在这里!” 下一刻,所有的人仿佛弹弓一般,嗖的弹了起来,一个个咬牙切齿。 云鸿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下面第三道训练,拳脚套路,今日演练太祖长拳!” 太祖长拳的架式大而开朗,注重手、眼、身、步的密切配合,演练起来豪迈奔放,优美中又不失其威猛的澎湃气势。云鸿选用这套拳法,也是希望在演练中,快速振奋亲兵的士气。 云鸿站在最前面,率先打出一拳,作为示范。 云鸿对自己的要求十分严格,每出一拳,从脚尖开始运作,将力量从脚踝,经过小腿、膝关节、大腿、腰椎、双肩等部位传送之后,再凝聚于手臂之上,汇成一股洪流,最终出拳时,基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崩——!!” 破空之声响起,空气一阵颤栗,大家都紧盯着云鸿。 云鸿缓缓收拳,对众人说道:“每一拳都要使空气颤动,你们都是武者,我相信力量要比我大。现在开始练习,大家互相监督,偷懒举报者,赏一百文铜钱。” 听到这话,下面的人登时瞪大眼睛,举报一次,一百文钱?侯府一般的下人,类似静萱这种,一个月也就两百文的月例钱。这鸿公子出手是有多大方?举报一个人,就给一百文。这么大家相互举报,也有一大笔钱赚了。不过,这种念头刚刚产生,云鸿就道:“被举报者,所有的训练翻倍,不练完,不许吃饭!要是有人徇私舞弊,照样翻倍!” 下面一百三十名亲兵,猛地留下一道冷汗,双倍?那简直会死人啊! 这时,云鸿、静萱已在台上演练起来。 “太祖长拳第一式,双抄封天!” “太祖长拳第二式,冲步双掌!” “太祖长拳第三式,回首双刁!” …… 拳风鼓动,传递奔雷之音,半个时辰的演练,无一人举报。 当这一道程序完成的时候,不少人直接瘫倒在地,就差口吐白沫,气绝身亡了。云鸿也累得不轻,看着伏在自己肩上的静萱,大口喘着气,眼中却没有丝毫抱怨。云鸿关怀问道:“下面还有二十圈的长跑,你要是不能坚持,就过去休息,待会还要去国子监。” 静萱死命的摇了摇头:“不是我要去国子监,是公子你要去国子监!” 云鸿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见静萱的满头大汗,头发都粘结了,不由伸手去拨她的头发。静萱带着娇气,看似不愿,却又配合着云鸿。樱桃般的嘴微微张开,呼出一道道沁人心扉的香气,喷在云鸿的脸上,眉目传情,惹人羡慕。 杨韵气喘吁吁,他有强硬的修为支撑,不像那些手下,练完直接倒地不起,但经过这几番打磨,也是损耗了大半条命。好不容易能休息会,却见云鸿、静萱二人眉目传情,不由气血攻心。暗下发誓,一定要将静萱这个丫头抢到手。 这丫鬟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只要夫人同意,就算云鸿是公子那又如何? 暗自决定,等今日训练完,要去听风阁找夫人商谈。 不过半会,云鸿又组织大家起来长跑。这校场一圈有三、四里路,二十圈就是二、三十里路。云鸿跟在队伍最后面,跑到最后,意识已经模糊了。不过纵然如此,云鸿还是一圈没少,坚持跑了下来。 临走前,云鸿还让杨韵去藏书阁,给每人发一本《论语》,并且吩咐,以后每天检查一篇《论语》,背不出来的训练量翻倍。云鸿让他们读书的主要目的,就是让他们平复身为武者的痞性,修道即修心,空有武力,只是一介莽夫。 眼看时候不早,云鸿被静萱搀扶着回去了,洗了个澡,借浩然正气,稍稍调息,又赶去国子监上课。 倒是杨韵,去藏书阁取了《论语》后,见四下无人,一溜烟往听风阁的方向跑去了。 巳时,雨后初晴,碧空瓦蓝。万道华光透过稀疏的绿荫,在听风阁的大院中,洒下一片斑驳的光点。 高芹刚刚起身,让丫环帮着一番洗漱,正坐在院前藤椅上观赏初晨的美景。提起小碗,啜一口厨房送来桂花莲子汤,忽见钱青山领着满头大汗的杨韵走了进来。一股浓郁的汗臭味扑面而来,瞬间扫了观景的雅兴。 钱青山见高芹脸色有变,连道:“夫人,杨总兵有要事,小的就让他进来了。” 经过一通魔鬼训练,杨韵的衣服从头到脚,没有一块是干的,再加上他几日不洗澡,身上发臭,熏得高芹直皱眉头。杨韵也有些尴尬,今天是来求夫人办事的,在老远就停了下来,稽首拜道:“夫人,属下有事要报。” 高芹掩住口鼻,对钱青山和身旁的丫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待几人都走后,起身问道:“杨总兵,这一大早的,你难不成是掉河里去了?” 杨韵脸一红道:“哎……夫人,此事别提了,都是鸿公子害的。他一大早,就把我府一百三十名亲兵聚集到校场上,展开各种虐待式训练,不是*打坐就是负重训练,手下兄弟们各个都抱怨着,我也是被逼无奈,但当着公子的面又不好说。” 高芹轻轻一拂袖,又坐了下来:“新官上任三把火,过几天就平息了。” 受墨上遥妖人一事的打击后,这几天高芹整日窝在听风阁,连消息都不派遣人去打听。如今云鸿势大,不好得罪,只有先养精蓄锐,静观其变,才好找机会下手。就杨韵上报的这点小事,实在不足为奇。 “夫人,你不知道,云鸿今日的训练,训的不仅是我们这些兵,就连他自己,还有您那个丫鬟,叫静萱的,也跟着一起训练了!这种强度的训练,连我手下的那些武者都感觉吃力,鸿公子一介书生,竟然跟着训完了,还一丝不苟,没有半点马虎,夫人难道不觉得奇怪?”杨韵将早晨,云鸿训练亲兵的事细细道来。 高芹一听,眼睛里泛出一道幽光,云鸿到底是怎么了? “依你看,云鸿组织训练亲兵,自己又要参加,这是何意?”高芹反问杨韵。 杨韵嘿嘿一笑,凑上前去,他知道夫人会问他,心里早打好了算盘:“听闻鸿公子天生体弱,侯爷因为这点,一直不让他修习我府的《卷云录》,这《卷云录》在我府传承千年,一定意义上代表了我府名誉,若日后鸿公子接任家主,却不会这门功法,这不是断了我侯府的根基,惹出一个天大的笑话?那天大典之后,侯爷定是跟鸿公子说了什么!” 高芹听杨韵说的在理,点头道:“你的意思是,因为侯爷?” 杨韵谄媚一笑道:“夫人说的不错,鸿公子习不成《卷云录》,如何继承家主?如今,鸿公子下定决心,吃平常人吃不得的苦,天生体弱才会被后天的汗水弥补。鸿公子已经重获名分,要是武道上再有起色,恐怕会威胁到夫人您的地位……” 高芹听了这话,一股担忧涌上心头。杨韵将高芹的担忧尽收眼底,jian笑道:“夫人莫慌,属下有一计!” “你说!”高芹回过神来望着他,目光中隐含一种病急乱投医的焦虑。 “当年鸿公子因王氏被削诰命头衔,郁郁寡欢。如今属下听说王氏定居长安街,开了一家字画店,经营的还不错,鸿公子的钱财全出于此处。这王氏一直是鸿公子的软肋,若王氏出了意外,云鸿必将遭受巨大的打击!再过几天就是十月初一,那天是寒衣节。王氏之父生前是乱党,只许葬在城郊西山的乱葬岗里。那天,王氏和公子会前去西山祭拜。西山偏僻,常人很少到达那里,到时候,夫人只需……”杨韵眼中泛出一丝杀意,同时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到最后,就仿佛是在高芹耳中窃窃私语一般,而眸中的杀气,也是越来越重。听得高芹都忍不住打了个啰嗦。 “虽说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但如果败露,你想过后果吗?”高芹冷道。 杨韵冷笑一声,道:“夫人放心,如今各地都在传闻,城郊的西山闹狐妖。寒衣节本就是鬼节,那日阴气充沛,狐妖出没,杀人挖心,实在是在合理不过了。况且,此事由我出面,就算败露也跟夫人无关!” 高芹听他这么一说,在心底权衡半刻,觉得此事可行,冷冷笑道:“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若云鸿母子一同被狐妖吃了,到时我重重有赏!” 杨韵一笑,小声道:“没问题,不过,属下有个条件。” 高芹皱了皱眉,估计他是要钱,手心攥的死死的,问道:“什么条件?” “夫人不要紧张,属下与西山翻云寨那窝匪徒素有交情,只是……”杨韵说到这里,咽了口口水:“夫人手下的那丫鬟静萱,属下十分中意,您看……” 高芹一听,悬着的心猛地放下:“原来杨总兵是好色。” 杨韵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却是向高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其实,他对云鸿本无太大的仇恨,就算高芹让他为难云鸿,也没有说置他于死地,但色字头上一把刀,他眼睁睁看着静萱和云鸿眉目传情,心中醋意难平,促使他做出报复云鸿的决定。在杨韵眼里,云鸿虽有惊人的耐力,但百无一用是书生,他那一身的不凝实的肌rou,连锻体都不曾完成,由翻云寨的土匪出手对付他,已是多此一举。至于云鸿在长安街制服两个妖人,他将此全归咎到了李知县的身上。 “好,此事成功,我便将静萱的卖身契交予你,从此,这丫头跟我没有关系。”高芹一咬牙,做出了这个决定。 用一个丫鬟,换云鸿母子的性命,值了! “不过,静萱如今跟着云鸿,到时候若云鸿母子都出了意外,而静萱却安然无恙,这恐怕不合情理,杨总兵老谋深算,我相信你有办法解决这个矛盾。”高芹冷笑道。 杨韵哈哈一笑,道:“此事不劳夫人担忧。” 话已至此,两人心照不宣,杨韵一想到未来在静萱身上驰骋的情景,下身便传来一阵快感。强行镇定下来,跟高芹行了一礼,见四下无人,低头走了出去。 雨后初晴,天朗气清,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泥土的香气。 云鸿来到国子监的时候,助教已经在上面讲学了,今日讲的是《大学》中的一些篇目。云鸿依旧做到那个位置上,听了一会,便进入了聚气的状态。此地有浩然正气滋润,身体上的一点损耗,很快就能通过《君子浩然正气录》修复。果然,不到一刻钟,云鸿便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云鸿意识到,或许不久,他就能突破锻体境。 半个时辰的教课一晃而过,剩下的时间,都是留下做文章的。 太学院规定,两天上交一篇文章,昨日助教布置的一篇八股文,题目是“与人达巷”。 这题目却有几分怪异。八股文的著作,分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大结等部分。第一步便是破题,顾名思义,就是将题目破开,开始下面的议论。而这“与人达巷”,压根就不是一个词语,破题就十分难。 不过云鸿熟记四书五经,“与人达巷”四个字,却是在《论语·子罕第九》中出现过。开头数句说:“子罕言,利,与命,与仁。”下面紧接是另一章,说:“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而“与人达巷”四字,正是这两章,开头结尾的合并。云鸿微微一笑,这题目看似复杂,其实是要议论“利、命、名”与“仁”的关系。 当下提笔,略作一番思考,便在纸上写道:“仁未易明,而巷以达称者可记矣。夫仁非利与命比,而子亦罕言之……”[1] 不过多时,一篇七百字的文章,便被云鸿作得四平八稳。 正在这时,只感觉书桌忽然被人推了一下。 注释[1]:选自清光绪年间八股文试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