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意乱情迷
府中空无一人，除了丫鬟瑶儿与告病的欧阳然，所有人都去了浩气堂。 一道白光闪烁，横冲直撞，飞入一片竹林。 小颖妖性大发，浑身燥热，充满了饮血的欲/望。本来，她经过十数年修持，又渡过了四九雷劫，已脱去了妖身，妖性也随之淡去。但四日之前，就是因在穹窿山遇到那五个禽/兽不如的官兵，被迫激发妖性，将几人咬杀。本以为无事，谁知妖性一起，再难压制。她与欧阳然独处的三日时间，曾多次出现吃人的想法。今日受镇妖符打压，妖性暴露，再也无法压制。 本想随便找个家丁咬杀，谁知一路疾行，竟见不到一个人影。 欲/望越来越强，善良的一面完全被邪恶取代。口中的尖牙越长越长，到最后，她整个人都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妖魔。现在，她一心想着饮血，只有鲜血才能缓解她心中怒放的野性。 “喔呜喔——” 一声鸡鸣打破了竹林的寂静。 小颖双目放光，她知道府中放养了许多家禽，其中野鸡居多。 狐狸吃鸡，天经地义。念及此处，她纵身一跃，朝身前的一只野鸡扑去。那野鸡似乎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扑翅想要溜走。可狐妖的动作极为迅捷，野鸡在劫难逃。挣扎之中，两颗尖牙扎入野鸡的身体。这一刻，阳光炫眼夺目，野鸡一声惨叫，四面溅满了嫣红的鲜血。 腥气袭人，小颖张口撕咬，将一整只鸡连皮带毛，生吞入腹。 她挣扎着，心中痛苦万分，虽知饮血不是她的本意，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吃了一只鸡，似乎还不能满足她，她想咬人！ 在竹林中游荡，希望能找到一个过路的家丁。 不知不觉，竹林渐稀，眼前露出了一角飞檐。小颖精神一颤，嗅了嗅鼻尖，似乎在前方闻到了活人的气味。而此刻，她精神涣散，完全是潜意识在支配行为。迷糊之中，她已认不出这里是欧阳然的居所。耳畔，一阵琴声幽幽传开，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铿锵之时，震得四面竹叶漱漱而落。琴声惊动了林中栖息的飞鸟，同样，也惊动了徘徊竹林的狐妖小颖。 弦音汵汵，如飞瀑泻玉，似有清心之效。 这是一种十分熟悉的琴声，每一弦的挑抹，都翻开了她身心深处的一页记忆。 小颖被清脆的琴声吸引，不觉之中，躁动的心情稍有平复，爆发的妖性有所收敛。她静立于林中倾听，听琴声的沉落之势，听琴声的驰骋之气。一弦弦的转拨、翩翻，不知不觉当中，眼前流泻出儿时的记忆——竹筐之中铺着棉布，外面寒风呼啸，却因这一道道清澈灵韵的琴音，寒风变为了美妙的旋律。亭下男子，指若春兰，只是轻轻一拨，便已流珠泻玉。 同样是身体高热，同样是意识迷糊，筐中窥探，只能见他飘动的青衣…… 一时间，小颖只觉身沉碧渊，心窍缓静。眼前的清风无声无息的吹动，荡漾出一汪汪似水的柔情。这一刻，任由风儿吹拂，消弭躁动的妖性，任由琴声入耳，撩拨旧时的涟漪。 “是他……” 不知不觉，身后的妖尾收起，口中的尖牙褪去，双颊的胡须消失…… 她恢复成了那个美丽、温柔、贤淑的新娘——小颖。 当意识沉浸于往昔，她渐渐不可自拔。记忆之中，那一袭飘动的青衣，那一曲动人的琴歌，她急切的想知道，当初，是谁救了她，到底是谁，给她留下这段美好、温馨的回忆。 情起心动，她迈出一步，屋檐下坐着一人。 琴声汵汵，小颖只觉得体内的高热，被这清冷似水的琼音给散尽了。当心情安稳，意识恢复，她终于看清了那奏琴的男子。眉清目秀，素雅出尘，正是欧阳府二公子——欧阳然！ 这一看，如遭雷击，这一看，彻彻底底的改变了她的思维！ 原来，那个人不是欧阳颜，而是欧阳然！ “怎么是他，怎么是他……” 心海一阵翻波，小颖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脸上漾开温柔的一笑，浅窝新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个人是谁，似乎已经不再重要。晕生双颊，如同醉霞。听着琴声，消沉如醉。 曲至中段，小颖听出了琴声中的一丝哀愁。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旋即，她的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当初救我之人是他，但我却爱上了他的大哥，他会怪我吗？琴声悲凉，似是深情难诉，他定是在怪我，怪我爱错了人，怪我爱的不是他……” “然，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让你伤心了。” 她躲在竹林后悄悄哭泣，为心中之人，流下愧疚的眼泪。 不知何时，天地归寂，琴音渐熄，但在她的眼中，却平添了一段清怅。 “轰！” 体内黄符再次起效，她心中“咯噔”一沉，一股妖性升起。 她的意识渐渐迷糊，冥冥之中，她在问自己：既然自己对不起他，既然心中之人是他，那么，嫁给欧阳颜，还有什么意义？穿着新娘的嫁衣，她冲出竹林，来到欧阳颜的居所。 她毫无征兆的推开房门，屋中，欧阳然猛地一惊。 “嫂子，你怎么来了？” 欧阳然心中一怔，按理说，这个时刻，嫂子应在浩气堂，与大哥共同占卜。 小颖泣不成声，满面嫣红。 “然，是我对不起你。”她说出一句莫名的话，让欧阳然摸不着头脑。他的病情刚刚好转，因心中情愁难断，这才寄托以琴，却不知为何招来了嫂子。然而，小颖心意已决，容不得他慢慢询问，走向前去，投入了他的胸怀。欧阳然大惊，想要推开她，却觉浑身无力。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小颖深情道：“然，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夫君，别无他人。” “什么？嫂子！” 小颖柔声说道：“夫君，你该你叫我娘子。” “娘……子？” 欧阳然摸不着头脑，可还没等他说完，她已搂住他的脖子，以手抚摸他炙热的胸膛。意乱情迷，欧阳然只觉浑身酥软，本来压抑的心灵，顿时开敞。这一刻，欲/望充斥了头脑，这一刻，他什么也不去想了，他抱起小颖，入得房中。床边，小颖身子一斜，倒在了他的膝盖上，双眼迷离的望着他。欧阳颜紧紧抱着她，托起她的娇媚的身躯，低头吻在湿润的朱唇上。 两人什么都不顾，在他们眼中，只有对方的心跳。 这是第一次，两颗心靠的那么近，这是第一次，小颖承认，她心中所爱之人，不是大哥欧阳颜，而是弟弟欧阳然。梦呓中，墙上悬挂的那副鸳鸯戏水图，似乎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 正当二人亲热之时，浩气堂中正发生惊奇的一幕。 所谓占卜，其实很简单，与月老庙中求签颇为类似。 签，是用竹削成的卜具。 一般求签的签种，分为：“上、中、下”三品，而每一品，又分为“上、中、下”三等。如此一来，共有九种卦象。因婚嫁乃喜庆之事，一般人不想因占卜落得个不吉利。所以，占卜只是一个形式，在此之前，下人们早把签筒中的“下”品签拿走，只留“上、中”两品。 而“上、中”两品签所占比例也不同，通常上品签七成，中品签三成。 如此一来，只要不是倒霉透顶，基本都能抽到上签。 今日，欧阳府的占卜也是如此。下人们早将签筒中的下签全部拿走，就连上品、中品签的比例，也设定为了八比二。除此之外，众人还把“中、下”等签的比例调低。如此一来，基本就能肯定，欧阳颜能抽到上签，若是运气稍好，或许就能抽到上中签，或者上上签。 此刻，欧阳然诵经完毕，拿起签筒，准备抽他这一生的“上上签”。 “哗哗哗——” 签筒内发出竹签碰撞的声音，众家丁静待在旁，期待府主能抽出一支上签。随着签筒的摇晃，一支竹签“咚”的一声掉在地上。众人满是期待，欧阳颜淡淡一笑，伸手去捡那根竹签。然而，竹签入手，欧阳颜的神色骤然一沉，他身子一颤，那根竹签竟再次掉在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欧阳颜慌乱道。 身旁众家丁一脸疑惑，面面相觑，家主这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抽了什么签？ 丫鬟小玉走过来：“公子，你怎么了？” 欧阳颜面带惊恐，指着那支签，口中言语半吐半露。小玉见状不解，心中道：府主到底怎么了？难道是签出了问题？那不可能啊，在占卜前，自己派人亲自处理过这盒签，而且自己也亲自过目了，应该没有问题。念及此处，她伸手去拿那只签，入目一看，顿吃一惊。 “下下签，公子，这……”小玉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回头问众人：“这是怎么回事，签筒里怎么会出现下下签，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几个下人一脸惶恐，说道：“这、这不关小的事啊！” 一人道：“签筒我们检查了好几遍，不会有错。这里面一定没有下下签……” 小玉皱了皱眉，走到案台上拿起签筒，随手抽出两支签。 她眉峰一敛，竟然都是下下签！ 似乎是受到惊吓，按规矩来说，标准的签筒，一盒共三十六根。每一品，每一等，共计四根。她和公子抽了两次，抽出三根下下签，这是多大的概率？所谓下下签，说白了就是倒霉至极，一般会有“血光之灾”。小玉受到惊讶，双手一抖，那一盒竹签全部散落在地。 “轰！” 放眼望去，一盒签竟都是下下签。 欧阳颜精神一震，身后几个下人急忙下跪求饶，口中直呼冤枉。 欧阳颜摇头道：“天意，此乃天意。” 话音刚落，屋外冲进来一个人，口中大呼：“府主，不好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