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得偿所愿

    跟校长谈话后过了两天，何思远在当天的《烟州日报》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在日报的第二版社会评论版上，一篇字数不少的文章赫然在目，《‘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新解》。这文章的观点基本上就是上次何思远与潘建冲突时在闫华办公室所提到的，文中举了潘建的种种劣迹作为证明，发出疑问，面对这样的老师，学生如何能够做到‘终生为父’？

    何思远把这篇文章认真又读了一遍，他发现经过编辑的修改，比起自己的原文来篇幅虽然缩小了，但观点深度和用词锐度都有很大提高，让整个稿子的战斗力几乎翻倍。而且文章中的‘掖城六中某潘姓班主任’也改为了‘掖城某重点高中的一位班主任’，这样看上去稿子的针对性没那么强了，至少表面上不像是专门打击某人，而是对一种现象的批判。

    而且还加了编者按，说身为教师就要有为师者之风，要以一颗真心、爱心、宽容之心，去尊重、爱护、鼓励自己的学生，真正做到视‘生’为‘子’，这样学生才会以‘师’为‘父’，‘莫让‘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变成‘一日为师终生为仇’……

    何思远看了编辑的修改，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术业有专攻，自己在遣词造句方面跟专业人才还是有着很大差距的。

    恰好烟州分管教育的郁副市长看到了这篇文章，想起了自己也在读高中的女儿，作了批示说，“请相关部门尽快查清事实真相，如果属实，莫让此等害群之马继续玷污校园环境！”直接把此事定性了。

    烟州教育局第二天马上派出工作组来到掖城，督促掖城教育局对县里的三个重点高中进行排查，看日报上的文章所写是否属实，如果属实尽快对涉事老师进行处分。教育局的一班人马来到掖城五中后，找到王校长，说明了这次前来所为何事。王校长还没意识到调查目标就在自己学校，他先把三个年级主任喊到办公室，想先问问他们是不是了解什么情况。

    闫华其实昨天也看到了这篇文章，他当时就意识到了这文章针对的就是潘建，但没等他考虑好要不要向学校领导汇报，调查组就下来了。当他在校长室里见到调查组时，就知道纸里包不住火了。文章肯定是学校内部人写的，外人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细节，就算他否认说高二年级没有文章所指的那个老师，文章作者还是会想办法把消息通报给工作组的，听完王校长的问话后，一脸为难地说道，“各位领导，这位老师可能是我们年级的潘建老师，文章中的一些情况我也听过同学们有反映。”

    王校长听了，脸上很挂不住，他没想到这个败类老师竟是掖城五中的，而且还被捅到了市里的机关报上，便厉声训斥闫华说，“那你为什么不早些报告给学校？”

    “我收到反映后，提醒过潘建老师几次，希望他能主动改正，但没想到他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及时报告是我的责任。”闫华不得不做个背锅侠，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呀，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辩解两句后，就背起了自己的那口锅。

    王校长做事雷厉风行，马上又让人喊了三班的几个班干部和学生来询问了一下，发现文章中的情况全部属实，当即果断地做出决定，把潘建开除出教师队伍。没办法，教育局的人带着“尚方宝剑”——“领导批示”下来的，他要是处分轻了，说不定上级领导还以为潘建就是因为他的包庇，所以才敢这么为所欲为。再说王校长对这种老师也是很厌恶，最要紧的教学工作搞不上去，却整天搞东搞西，直接把潘建开除最省事儿，省得他再闹出什么风波来。

    按照规定，开除处分应当由教师所在学校提出建议，学校的主管教育部门决定并报人事部门备案。现在学校和教育局的人都在场，把潘建喊来后，直接对他宣布因为他多次做出违反学校规定及有违师德的行为，学校对其作出开除决定。教育局的人等回城后会再跟人事部门说一声补上全部手续。

    潘建还以为校长找自己是有什么好事儿呢，满怀期待地来到办公室，当听到自己被开除后，顿时如丧考妣，嘴里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呢？……”他还有着雄心壮志没有实现——拼命往上爬、拼命往兜里塞，现在都镜花水月一场空了。这打击实在太大，他一时都忘了替自己辩解几句。

    “好了，潘建，你先出去吧，对了，记得把班级剩余的班费如数上缴。”王校长厌恶地对潘建说道，这老师就这等素质？难怪会被人给告了。

    潘建失魂落魄地走出校长办公室，一时竟无处可去，他知道自己很快就得从教师家属区搬出来了，后面自己能做什么呢？对、对，赶紧找自己交好的那个校领导求求情，先争取留在掖城五中，后面有机会自己也许可以再次当上老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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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调查组走了之后，王校长把在家的校领导都喊来，给大家通报了开除潘建这件事，也把原因跟大家说了。会上有其他校领导提议，潘建毕竟在五中工作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棒子打死也不太好，不如让他先在后勤干着，当个临时工。王校长考虑了一下，把潘建开除出教师队伍，应该能够让上级领导满意了，也就给了那同事一个面子，答应下来。

    风波平息后，掖城五中的老师们也都知晓了此事，纷纷议论潘建是得罪谁了呢，竟然被人想出这么个招儿来打击，一些对学生太苛刻的老师都开始有所收敛，不再视学生为鱼rou，动辄打骂，他们生怕自己也被捅到媒体上，被人搞下去。

    了解内情的人，像闫华、宁军等，都猜到肯定是何思远干的。这很好判断，文章中有的观点何思远也曾提过，而且潘建刚刚鼓动校领导出台了规定，明摆着想要打击处分何思远。但没想到潘建的招数还没见效，何思远的answerball直接将他清场了。他们都感慨，这何思远小小一个高中生还真是狠啊，你打我，不疼不痒；我出手，斩草除根；也不知道何思远的父母是怎么教育他的，这么老练狠辣。不过这事儿跟他们没关系，也没人出声替潘建打抱不平，最多私下议论几声。

    何思远见到自己的那篇稿子发表了后，就知道事情成功了一半，他知道像《人民日报》、《齐鲁日报》、《烟州日报》这种官方报纸是各个政府部门必订报纸，也是市里领导每日的必阅报纸，只要随便哪个领导表示出关注，推动一下，潘建肯定落不了好。但何思远没想到教育局这次的效率这么高，他以为按照政府部门拖拖沓沓的作风，起码还得等两三天呢，所以并没有一直关注着事情进展。

    柳兰听到潘建被开除后，立马想到了可能是自己课代表的手笔，午饭后马上让人把何思远喊到办公室里，单刀直入地问道：“何思远，潘建被开除出教师队伍了，你知道吗？”说完，她紧紧盯着何思远脸庞，想从他的表情变化上发现一丝端倪。

    何思远没想到柳兰告诉自己的是这个好消息，他本来以为只是如往常般的聊天呢，但他心理素质多好啊，微张着嘴，一脸的吃惊，惋惜地感叹道：“是吗？唉，潘老师这么好的老师，怎么会被开除呢？他得罪哪个大人物了么？”

    柳兰看着何思远在那儿睁眼说瞎话的表演，又气又笑，明明他跟潘建都是一副势不两立、你死我活的架势了，偏偏这时又开始装纯洁充好人，“何思远，我问你，是不是你干的呀？”

    “我干的什么呀？”何思远一脸的迷惑，然后又恍然大悟地说道，“柳兰，你是说我把潘建搞下去的？怎么可能呢，俺这么纯洁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干这事儿呢，再说俺哪来这么大的能量啊？”何思远绕来绕去地就是没有坦承，他不想柳兰把自己当成一个太狠辣的人，心里猜测跟正面确认还是有区别的，有了这层遮羞布，两人相处时会更自然些。

    柳兰看着一副惫懒模样的何思远，知道自己很难从他口中掏出什么话来了，没好气地赶人了，“好好，既然跟你没关系，那你就回去吧”

    “柳兰，你的怀疑严重伤害了一位少年稚嫩的心灵和人品，难道你不应该给出点补偿吗？”何思远多会见缝插针啊，马上开始要好处了，心想这次就算不能亲一口，也许柳兰会让自己拉拉小手？

    柳兰一看眼珠滴溜溜转得飞快的何思远，就知道他又想沾自己便宜了，脸上掠过一片潮红，见他站得远，伸腿也踢不着，随手羞恼地拿起桌子上的一本厚本子，用力甩向何思远，“我给你补偿！”

    何思远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扫了一眼，惊喜地感慨，“哇，竟然把你最重要的备课大纲都给我了，柳兰，你对我太好了。”他看柳兰脸色越来越红，娇艳欲滴、一副不堪调戏的神情，赶忙见好就收，“柳兰，我还小，咱俩的事儿要不在等等？”说完，也不等柳兰的反应，把大纲放回桌上，快步离开，并关上了办公室门。

    柳兰看着何思远逃跑似的蹿了出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想如果何思远真的再大几岁，也许自己会真正喜欢上他吧，这个很成熟、又总能逗自己开心的学生。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惊，自己都想些什么呢，那岂不成了师生恋了？柳兰摸了摸有点发烫的脸颊，拼命止住了自己往下的胡思乱想。

    何思远出了柳兰办公室，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饶是心境早已不再年轻，也不由兴奋地握拳低喊了一声，“耶!”这算是他重生来独立干成的第一件大事吧，前世的眼光、阅历确实能帮他跳出高中生的局限，选择一个最直接有效的方案来击倒敌人。

    何思远回到教室，把程晓、猴子等几个要好的同学喊出了教室，简单利落地告诉他们，“潘建被开除了，他再也不是老师了。”

    “哇！”程晓等人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何思远，见他又点了点头后，这才欢呼起来，互相拍击着双掌庆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是何思远的‘同案犯’，他们都没想到何思远真的把事儿办成了，真把潘建给扳倒了，而且是永绝后患地扳倒。程晓等人对于能够参与此事兴奋不已，像打了一个大胜仗一般，感觉现在自己心灵上强大无比，也不再认为老师那么的高高在上，永远正确。

    何思远一个劲儿叮嘱他们低调一些，不要把这事儿的内情外传，否则老师们兔死狐悲，对大家有看法，这才制止住了他们想要大肆宣扬自己功劳的想法。大家现在对何思远也是真的服了，心服口服，就凭他想别人不敢想，为别人不敢为，对他的劝告也都接受了。

    猴子迫不及待地跑到三班，喊出了一位朋友，说了几句，还不时把手指向这边指来似乎在作什么保证。何思远就见那位同学迅速地又跑回教室，随即听到三班哄地传出一道声浪，“万岁！学校万岁！”“解放啦！”，宣泄着他们对于这个结果的无上欢迎。

    潘建在认真‘拜读’完那篇导致自己被开除的报刊文章后，很快就把何思远锁定为头号嫌疑目标，当然三班里肯定也有同学逃不了；何思远又不知道罚款等事情的具体细节，肯定有班里的同学出卖他的。潘建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找出班里的告密者，他唯一的报复对象只能是何思远，虽然他无力再从明面上对何思远做什么了，但仍然想着私下里给何思远一个教训，只为发泄胸中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