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无处不在的恐怖（十二）
黑暗的楼梯间内曹德磊走的可谓步步惊心，一方面联想到之前两次在下楼途中碰到刘拴住的经历使他心生不安，一方面还要时刻提防不知隐藏在何处，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攻击自己的女鬼，长时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中让他感到了疲惫，但又不敢放松警惕，只得稍稍减缓了下楼的速度，好在这段时间并未出现异常状况。 楼梯间通往楼道的门依旧未能打开一扇，如果说这都在曹德磊意料之中的话，那么，从开始走到现在自己没有一刻停歇，粗略算来下了也有二十层楼之多，可为何还是没有下到一楼？这栋楼到底有多高、有多少层？还是说自己一直被“鬼打墙”？ 思来想去也难以得出确切结论，这让曹德磊有些心急，可转念又一想现在想这些都无济于事，如果始终下不到一楼无法探查出黑雾的包围范围，就算知道了答案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命丧鬼手！想逃出升天，最重要的是确定是否能够逃得出去，以及一旦被黑雾围困逃不出去时应该如何躲避鬼魂的追杀。 关于黑雾，曹德磊无法从现有情报中得出任何结论，但直觉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触碰它，否则就会万劫不复。至于自己为何会随犯罪嫌疑人一起被卷入案发现场遭受鬼魂追杀他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理解为上辈子做了太多坏事，这一世要接受灾厄以应轮回相报之理。 一边想曹德磊一边继续往下走着，过程中偶尔透过楼梯扶手的间隙向下望去，却见黝黑深邃的黑暗盘踞脚下凝而不散，其形如云似雾其境如梦似幻，若不是在此等阴森恐怖的环境衬托下，单就玄妙程度而言确实称得上惊奇无匹的溢美。不过放在身处此时此地的曹德磊眼中，那漂浮的黑暗就像同化周遭的黑雾一样摄人魂魄使人胆寒。 又行一刻依然没有到达底楼，曹德磊不免慌张的同时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不知从何时起原本静默的楼梯间内有了一些除自己脚步声外的其他响动。止住身形侧耳细听，一阵好像家里发完面用手在上面拍打时发出的“啪啪”声传来。声音轻且细，断断续续的若不仔细辨识根本无法发觉。 这是什么声音？ 曹德磊深知要想在此等灵异事件中活下去就不能放过任何一处蛛丝马迹，细节决定成败，很可能忽略的那一点就是活下去的凭借！ 原地站立了足有三分钟之久，曹德磊发现那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有几个特点：首先，轻微。假设声音是鬼弄出来吓唬或是迷惑他的，那么由此可以大致判断出自己与鬼的距离，但这个假设有着很大的局限性，从诸多方面来看仅仅可以作为最理想状态下的一种没有现实依据的支撑存在，即：鬼在一边出声的情况下一边追杀自己。不过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暂且不论对于鬼而言是否有智商一说，单就这种繁琐的杀人形式就不符合实际。回想起“梦中”被杀的情形，他在齿冷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鬼杀人极具隐蔽性与麻痹性，它会利用例如叠声等自然现象混淆自己的判断，再使用超自然的手段悄然接近自己，待到发现之时往往已经身首异处。所以第一种假设成立的可能性不大。 第二个特点是，声音具有不固定性。从在静立时听到的情况来看，在大概三分钟的时间内声音改变了有四次之多，最开始是类似拍面时发出的“啪啪”声，到后来慢慢变成了闷响的“噔噔”声，这种声音大概持续了有一分钟，之后又变为了极细小的“嘶嘶”声，若不是竖起耳朵细听很难发觉，到现在的稍微大了一些的“啪啪”声。曹德磊想不通为何声音会有变化，只能从常理上判断是因为鬼改变某种“姿势”时发出的。一如人类走路时发出的脚步声，当情绪处于高亢、兴奋、激动等状态中时，步伐往往会较快、较轻盈；当情绪处于悲伤、难过、不舍等状态中时，步伐会变得沉重、凝滞；当情绪处于愤怒、惊恐等状态中时，步伐又会变得急迫有力、掷地有声。当然，这些在正常人类中存在的现象是否适用于鬼魂就不得而知了，但却不失为是一种解释。 还有一种可能，这声音是刘拴住弄出来的！从自己与他最后一次分开到现在并未听见其被害时的惨叫，所以可以保守地认为他尚存人世，那么弄出这些声音也就不足为奇了，这栋鬼楼本就静谧，在消防通道被锁死的情况下声音的传播便更加具有穿透力，所以很有可能是他在下楼或行走过程中弄出的动静，至于为何会发出那种声响曹德磊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绝对要远离声源！因为如果是鬼弄出来的话自不必说，若是刘拴住弄出来的就更得加速远离。原因很简单，曹德磊能听见的声音鬼自然也能听见，而且鬼很有可能会循声找过去，那样一来声源附近就成了最危险的地方。此案全因刘拴住而起，于情于理王倩的鬼魂都没理由会放过他，自己想要活下去的首要条件是远离他。 想到此处曹德磊忽觉不妥，纵使刘拴住再罪大恶极也应由法律给予制裁，自己若弃他不顾等同于间接杀害其为自己的逃生创造了条件，相当于是牺牲他人成全自己，如此不仁不义之事岂能为之？更不用说自己还身为一名警察，无论从职业感抑或使命感而言都不应行此冷漠之事，有违从警誓言不说更与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背道而驰，就算侥幸得以逃脱日后也必会活在自责中，那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可怕。与其惭愧的活着不如拿出勇气与命运做一场比试，即使最终无法逃脱厄运，至少，在九泉之下我也可以笑对阎罗言之无愧了！ 对，绝不能放弃他！ 一念及此，曹德磊毅然转身向楼上走去。可哪承想才走了没几步，先前细微的声音逐渐清晰响亮起来，赫然便是他之前听到的男女交合之声！本应美妙的声音此刻听来竟带着无限的诡异与悚然，女声在高亢尖锐中带有邪意的狰狞与瘆人的可怖，奇怪的是并未听到有男声发出，想来必是女鬼作祟。 怎么办？是上去还是下去？是原路返回寻找不知在哪一层的刘拴住，还是继续向下探索逃生之路？虽然已经下定决心救人，但突如其来的怪声还是给曹德磊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压力，他毕竟是人非神，处身在这种恐怖片中才会出现的场景中他的恐惧感可想而知。 恐惧来源于鬼魂，犹豫则是对自我乃至他人生命的救赎！ 片刻间叫声已越发响亮起来，曹德磊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必须马上作出决断到底是上还是下。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稳定一下心神，随后他朝着楼上迈出了步伐！ 是的，在这紧要关头他毅然决定去寻找刘拴住！导致他作出如此决定的原因不仅仅是出于人性和职业感的驱使，同时更是他对现状加以分析后的决断。比起隐藏在暗处杀人于无形，他更想亲见明处的女鬼本体，即使会感到恐惧或者被残忍杀死也胜强“死不瞑目”万倍，“梦中”的死法即便现在想来仍会使他惊恐万分，类似的情景他绝不想再次经历！另外，让女鬼保持在自己的视野中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时“监控”女鬼的动向，变被动躲避为主动诱敌，在暂时无法下到一层的现在这不失为一个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做法。当然，主动寻鬼的做法有着一个很大的潜在危险，那就是找到鬼的同时很可能死亡也会随之而来，不过相比于“梦中”的死法曹德磊反倒不怎么害怕“光明正大”地被鬼杀死的结局了，起码能死的痛快和明白。 想罢曹德磊再不迟疑，加快步伐朝楼上疾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