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将军终须百战死
“可是，可是将军，我们大军还被挡在湾台岛外呢，况且身后又哪有什么十万大军啊？”帐下的令兵闻言之后，还兀自不信，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还是周将军他泛起了糊涂来。不仅没有接令之后即刻出帐传信，反而呆在原地一脸疑惑惊讶的质问了起来。 “叫你去，你就去，磨叽什么啊！”卫清云厉声呵斥道，这接近半年的训练下来，他早已习惯了全军上下的令行禁止，此刻看到手下令兵这个反应，当下就有些火了。 令兵看到卫清云的这副神情之后，顿时心神一震，卫清云可是出了名的和善之气，虽然在cao练之中，不乏严肃的神态，但是与廖达辉比起来，就简直是暖日寒冰之差了。此时难得的看到他一脸厉色，令兵再也不敢多言了，当下行礼转身就急急的向外跑去。 “站住！” 令兵闻言，当下止住了小跑的步子，略带欣喜的转过了身子，他还以为卫清云是要收回这个莫名其妙的命令。没想到，待他转身之后，卫清云也没继续理他，反而是侧身对着一旁的廖达辉说道。 “廖将军，此次还是需要麻烦你亲身前往劝降了，毕竟有你这么一位大将现身，并且当众许下这些承诺封赏的话，对那些降兵来说更加体会的到其间的可信程度。” “可是周将军你才是大军的主将啊，这劝降之事理应由你出面的。”廖达辉为人较显刻板，对于军伍间的大小事务更是严格的遵循规矩行事，此番卫清云的话对他而言就是一种越俎代庖之举，他当下立刻推却道。 “廖将军误会了，我不是不想亲身前去，只是我的年纪未免有些难以服众，就算我是全军的主帅，恐怕结果也只能是适得其反了。”卫清云不由泛起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廖达辉听到卫清云的解释之后，才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的确当初卫清云初至军营之时，纵是知道了他主将的职务，自己以及手下的三千将士皆是存有不小的轻视不满以及想当然的不信任之情。 “只是需不需要控制招降的人数？”廖达辉又思索了片刻问道。 “不用了，最好可以劝服对方三千人都能投降我军。”卫清云道。 “但是若是这样的话，一旦我们与数万的湾台军队开战，在两者明显的差距面前，难保这些新近投降的士卒会暴乱啊。而对方的人数越多，到时造成的危害势必会越大。” “我本就没有打算让这些降卒去与湾台的军队作战，只是可以利用他们凭空造些声势，以及故布迷阵罢了。”卫清云一脸轻松的回应道。 廖达辉虽无法从这只言片语中知晓卫清云的具体打算，但是他也立刻分析出了这些降卒的部分作用，当下回道：“那好，事不宜迟，我这就赶去劝降他们。” “廖将军，除了刚刚那些说辞以外，你还不妨可以以民族之大义，他们以及家人在华浙收复湾台之后的生活情况等等着手。反正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总之一切有效的方式你都不妨可以尝试一番，当然若是部分铁了心不愿投降的，还是及早释放了，免得日后存下隐患。” 招降的结果倒是大大的出乎卫清云等人的预料，三千降卒之中，只有四百余的当地人士希望归家团聚之外，余下的两千七百人都是选择了归顺。原本还以为要苦口婆心的分析两军形势，许以官职金银物事，劝说数个时辰才能招降到半数左右的人。 结果廖达辉只是大致的说了一遍之后，随着起先十余个士卒的当先投降，随后的数千人就像受到了号召一般，当即也纷纷的选择投降归顺了。这让前去劝降的廖达辉不由得怀疑这些降卒是否是串通好了，怀着到时再寻找机会造反的念头这才齐齐投降的。碰到这么一个情况，他也不好做主，当下跑去向卫清云解释这里的状况了。 卫清云对此现象也是满怀警惕之心，依照常理分析，不久前还是生死相搏的两军，怎么可能刚刚结束争战之后，其中被俘的一方几乎全部降卒都呈现出一副迫切的归顺姿态呢。卫清云可还没有自恋到觉得自身的魅力已是达到了那样的一个境界，当然他也不会觉得这些被俘的将士他们的觉悟会有多高，在民族大义面前当下就洗心革面选择弃暗投明。 然而若是说这些士卒是被廖达辉许下的功名利禄给吸引，或是说是害怕自己的生命安全的话，那样也不正常啊。一军之中，虽然不敢保证没有这种贪婪怕死之人，但是绝对不会全军皆是吧，若湾台的军队真是这样不堪的话，何至于华浙数十万大军强攻两年的时间尚且还没攻下湾台岛呢。 “快去把对方的领军大将给带来。”对于这些疑惑，自然还是要靠对方自己去解释了。 虽然随后令兵通报对方的主帅在数百亲兵将士的护送下，趁乱逃进了山林之中，不过却也无所紧要的了，在对方的副将口中，卫清云还是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原来这些投降的将士皆是三年前跟随蒋贱石败退至湾台的宁辽国人士，几年来与家人音信全无，心内皆有着很强的思乡之情。只是迫于军令威势所以不敢逃跑，再者所有港口都有大军驻守，他们就算要跑也没地方可去。是以此番被俘之后，知道了自己等人是华浙国的军队之后，当下就愿意归顺了。 当然他们身为炎黄子孙，虽然没有受过什么教养，但是基本的民族大义还是懂得的。对于这几年来，陈欠扁等人这一系列卖国求荣，分裂国土的恶行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罢了，此时一有机会，当下就将这股怒气释放了出来。而有一点这名副将却是没有交待出来，那就是他们同时也是被卫清云这三千精锐之士给打怕了。两军近身厮杀时，那场景简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一回想起来那时的画面，他的心中就会不由的升起一阵的寒意。 待到那名副将离开后，廖达辉思虑了片刻，转而看着卫清云问道：“你觉得此人的话，可信吗？” “应该可信，至少他所说的确实是事实。” 当年蒋贱石身为宁辽国的国主，在位期间，完全不把国内百姓当成人看。不仅颁布了众多的苛捐杂税贪婪敛财，还放纵手下军队大肆抢掠残害平民，激起了极大的民怨。导致周遭邻国都无法忍受其之恶行，一致决定兴兵讨伐。在大军压境之际，蒋贱石这个败类居然勾结狗日族这帮畜生，不仅拱手相让南境第一险关飞琼关，还平白割让北东三郡给狗日，将三郡百万民众推入惨绝人寰的人间地狱之中。 不过这个畜生终归作茧自缚，殊不知那根本就是引狼入室之举。就在他与狗日联手打败众国联军，侵占了周遭两国举国之地时。狗日这帮畜生，骤然发难趁其不备一举灭亡了宁辽国。当年狗日军队攻打南河郡之时，南河郡的百姓甚至还倒戈相向帮助那些狗日的畜生对付蒋贱石的大军，可见蒋贱石这个败类在其国民心目中的地位了。 随后蒋贱石带着手下剩余的十来万残军退往海外，占领了华浙的湾台郡作为苟延残喘之地。不过到了湾台不久，这个败类也罪有应得的病死了，其后陈欠扁接任了其位执掌湾台一应事务。而当时华浙国一心应对狗日的威胁，襄助邻国抵挡狗日的兵锋，一时间倒是没有立刻出兵收复湾台，这才给了陈欠扁等人在湾台之上近一年的休整时间，巩固防线征召湾台本地人组成了数十万的军队，同时也让其与国美那些黄毛鬼勾搭在了一起。这些往事天下皆知，是以卫清云相信了那名副将之言。 “湾台之事宜在尽快解决，只因随着蒋贱石败退至此的大军，皆有着强烈的乡土情结，同时湾台的原住民也对华浙国有着根深蒂固的附属之情。若是拖个五六十年乃至更久，随着湾台岛上三四代人的发展，到时他们的故土之情只会越来越淡，甚至完全消失。到时那些后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祖先是谁，在陈欠扁等人湾独思想的灌溉毒害之下，反而会大肆的支持其湾独的行为。而随着陈欠扁等人在湾台的经营日久，民心稳固，届时的湾台岛只会越来越接近铁板一块，增加收复的难度！”对于亲眼看到的这番情景，卫清云当下不由感叹道。 “是啊，狗日之事稍稍稳定之后，端王爷就即刻着手起收复湾台之事，也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啊！”廖达辉闻言，也是一阵的感叹。 “此战我们必定要胜！”卫清云话中透出的是无可动摇的坚定，“好了，传令下去，距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让大军趁机就在这两处营寨之内分散休整。” “且慢。”廖达辉立刻止住了令兵，当下对着卫清云说道：“周将军，据此十五里开外就是湾内城，其内还有不少的守军，若是收到这两处营寨溃逃的将士的通报。知道了这两处营寨的失陷，整军备战急行军至此也只需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而我军不预设防线，安然休息的话，若是敌军突然出现那该如何是好啊？” “湾内城的守军之数远远不及这两处营寨的五千人马，若是听到这两处营寨失陷的消息，他们会做的只是即刻加固湾内城的城防，避免湾内城的失陷。况且在黑夜之中，溃逃的敌军根本就不清楚我大军的具体数量，在这么一种情况之下，除非湾内城的城守是个蠢才，要不然的话，他是绝不会也不敢贸然将城内守军派遣出城的。”卫清云解释道。 “可是……” “好了好了，为了稳妥起见，就将赵暮雨以及他那五百军士派驻到山脚下的关卡处。今夜之战，他们可谓是最轻松的了，体力也充沛的很，就让他将五百将士分成两部分，轮换休整一个半时辰。同时派遣两队探子分布在据此五里以及两里半的山头处，若是发现有大军赶往此处，就立刻点火示警。”卫清云也知道廖达辉是为了大军的安危着想，虽然明知他的担忧不切实际，但还是相应的做出了部署。 “那么这些刚刚归顺的降军该如何处理啊。”廖达辉接着问道。 卫清云闻言思索了片刻，当下下令道：“按照营寨的布局，将其平分为南北两个区域，我军居北面让那些降军居南部。这样就算其间有欲逃离的，也不怕他们蹿入北台郡境内了。同时先由我军统一看守他们上缴的兵器，并派人在营寨内的分界处巡逻执勤，同时令休息中的将士和衣而睡，将自己的兵器放在身旁附近。若是俘虏发起暴乱，当下将其全部绞杀。” 这一夜正如卫清云所料一般相安无事的过去了，待到天亮之际，全军饱餐了一顿之后，只是要求大军准备了五日的口粮，随即整军赶往来乌城。而这处关隘易守难攻，是阻断两郡之地的要道所在，卫清云虽有心分兵驻守，只是手下兵力不足只能无奈的放弃了。不过为了阻挡其后的援军由此处进入北台郡境内，卫清云命令后军将两处营寨之内储存堆积的滚木巨石全部推下了山坡，不到一时三刻就将整个谷道堵的严严实实，没有个四五日的清理，根本无法通行。 经过三日的相处，以及不断的劝说利诱，卫清云已是信任了这些归顺的将士，不仅奉还了他们的兵器，同时也让他们保持了原有的队伍编制。而同时卫清云也在那名副将的口中，了解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好比眼前的来乌城，城守名叫吴回渊，乃是陈欠扁的亲信之人，对其忠心耿耿，也是一个死硬的湾独份子。守城大将郑本阁骁勇过人，却是没有多少领军作战的本事，完全是一个纯粹的武将。城内只拥有守军两千，以及府衙衙卫百余人，可见湾台境内确是防御空虚，其主要的兵力都调配到了沿岸的防线之上。对于攻下来乌城，卫清云是势在必行，但是从这名副将口中得知的另一个消息却让他不得不感到万分棘手了。 根据一年前华浙派往湾台的密探传回的信息，北台城内只有一万五千的守军，其中五千还是禁卫军，是以卫清云前番研究这些信息之后，才做出了三千人马突袭北台的计策。可是此番在这名副将的口中，他却得悉，此刻北台城内共有五万大军，其中包括一万的禁卫军，乃是陈欠扁从数十万大军中挑选出的精兵。直到此刻，卫清云才发觉，自己一直以来还是远远低估了陈欠扁等民族败类贪生怕死的能力。 北台城虽是湾台岛上的第一大城，但就其规模而言尚且不及天水城的一半，而其内驻军居然还要远远多过天水城。再者北台城位于湾台腹地，城高墙固，易守难攻。况且周遭还有数十座城池以及大小关隘层层拱卫，更兼沿岸尚有二十五万大军与华浙大军对峙，显然安全的很。在这么一种情势之下，北台城中居然聚集了五万的大军，显而易见的就只有一种解释了，那就是陈欠扁等人的怕死之心在作祟了。 对此卫清云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喜的是，作为湾台之主，未战先怯，对于手下数十万大军的影响不言而喻，这对于华浙收复湾台实在是有莫大的助力了。而同样，也因为陈欠扁等人的怕死之举，显然是给自己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难题。那就是，原本计划的以三千精锐突袭北台城，一战而定湾台之战事，就已是极大的冒险之举了。而此刻北台城内的驻军更是远远超出了自己当初的预计，这一战的胜负显然已经不是那尚且有待商榷的五五之数了。北台城一战，究竟是打，还是不打！ “唉！”卫清云看着远处势在必得的来乌城，此时却是没有了一丝将之攻下的念头了。 廖达辉自然清楚卫清云此时的失落是来自于何处，对此，他的心情与卫清云也是不相上下的，听到卫清云这声无奈的叹息后，也只是一脸黯然无奈的侧首看向了虚空。 “是战，是退；是战，是退……” 廖达辉知道这是卫清云的自言自语，可是耐不住心头的不忿之情，当下无奈的回道：“退，此时此刻，我们这三千人马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没想到廖达辉这随口的悲愤无奈之语，落到卫清云的耳中却是在他脑海里激起了一阵滔天的巨浪。激动之下卫清云顺手折断了身旁一根两指粗细的树干，“啪”的一声脆响倒是将魂不守舍的廖达辉吓了一大跳。 “不错，此时此刻，我们又能退到哪里去呢！放在眼前的只有攻打北台城这一条可行之路，哪怕是不成功便成仁之举！”卫清云激动的说道，眼神中又焕发出了昔日的神彩。 “不错，哪怕是死，老子也要剥下陈欠扁那些民族败类的一层皮！”与其在此唉声叹气无所作为，还不如趁机拼死一搏，廖达辉也瞬间回复了那一身的血性。 “将军终须百战死，铁骨难消马革尸”。自从从军那日起，身死早已置之度外了，能为民族之大义而战，而死，何其幸哉，何其壮哉！ 两人相视而笑，原本心内的担忧已成雨过天晴之势，随之两人的视线齐齐转向了远处的来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