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生
姜升管不得那许多,一个飞掠,七冥草已被他摘到手中。 “这位道友!”金衣男子眉头一皱:“是哪个宗门的高徒?直接下手抢夺,不讲先来后到?” “两位道友,我乃一介散修,授业恩师为千手道人,正在闭关,过几天就进阶元婴期了!” 姜升今年三十八岁,一直跟着师傅在山中修炼,并没多少行走游历的经验。 不过跟着老鬼这些年,放放烟雾、混淆视听他还是明白的:“此株药物乃是家师多年前发现,命我近期在此等候采摘,我在此守候已有月余了!何来抢夺之说?” 姜升边说边观察二人,见二人神色无明显变化,心知不妙。 此二人应该是门派中人,而且还不是旁门小派,不然元婴期可以当他们门主了,足以唬住他们。 “既然二位道友得遇此物,也是缘分一场。特相赠回气丹两瓶,希望他日对二位道友有所裨益。”姜升有些rou疼的自怀中掏出两瓶丹药。 真气控制着丹药飞向二人,途中还故意让药瓶拐了一点微小的弧线,不露声色地展示了自己结丹的实力。 姜升自以为此事处理的非常漂亮,吹了师门牛皮,展示自己的实力。又送了好处,给二人台阶下。 二人伸手接过丹药。 金衣男子把玩着药瓶,面露冷笑,刚要张口,却被蓝衣男子拦住了。 蓝衣男子握着药瓶拱了拱手:“好说好说,七冥草虽不多见,却也称不上是天材地宝。” 说着,往姜升的方向走了过来,金衣男子满脸不情愿,却也亦步亦趋跟着过来。 “不过七冥草蕴涵不少灵气,看道友如此捏在手中,恐怕失了药效。”蓝衣男子一抹腰带,手中出现一方莹白的玉盒。 他走到跟前,伸手递给姜升:“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得道友赠丹,这玉盒就送与道友存放灵草,结个善缘。” 金衣男子没好气地把脸扭到一侧,好像不满意蓝衣男子的行为,在他眼里,回气丹哪里顶的上七冥草的价值,还回什么礼! 姜升喜上眉梢,他身上确实没有玉盒,观里倒是有一个,上次装了药材,还没来得及下山去兑换灵石。 不过他更眼馋对方的腰带,那可是有储物空间的宝物,听死鬼师傅说,一般小门派只有掌门才有。估计大门派也得是长老什么的才有的吧。 姜升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这才伸手去接:“如此,恭敬不如从……” 话尚在唇齿之间,变故陡生。 蓝衣男子手中玉盒白光大盛,袭向姜升胸口! 距离太近,姜升本能侧身躲避,还是被击中了。他闷哼一声,往后疾飞,右手摸出飞刀,甩向蓝衣男子的眼睛。 飞刀蒙着一层银光,瞬间到了对方面前,不可谓不快,可依旧不够。 金衣男子在变故发生的瞬间,就反应过来,一抹金光闪烁,挡在了蓝衣男子身前,那是一柄剑。 尖锐的刀尖撞上剑身,“叮”的一声,飞刀银光暗淡,往下掉落,剑身依旧闪闪发亮,毫无伤痕。 蓝衣男子在玉盒飞出去的同时,左手一抖,一柄宝剑直指姜升,口中念念有词。 姜升心叫一声:“糟糕!”被击中的胸口此时才感受到伤势,那玉盒似有千钧,肋骨应该断了,对方磅礴的真气在他体内乱窜,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这实力比老鬼不遑多让,甚至还要强出三分!绝对是金丹期,甚至大圆满! 今天恐怕要栽大了! 姜升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也没有任何再战的念头,而且那金衣男子在边上虎视眈眈,很明显也不是好对付的。 此刻的他,与半刻前火毒蜈蚣的处境,又有什么区别?弱rou强食罢了。 姜升御空而逃,全力调动真气,比没受伤的时候还要快些。 蓝衣男子的宝剑已经停在空中,舌间绽雷:“疾!” 宝剑散发出盛大的白色剑芒,瞬间笼罩住姜升周围三丈之地。 姜升还没飞出二十步,就被白光覆盖。 剑芒中,姜升如遭雷击,头下脚上,破麻袋一般往下掉落。 从玉盒袭击到姜升落败,总共几个呼吸的时间! 在蓝衣男子全力施为的一招下,姜升腹内丹田爆裂开来,残存的真气在体内乱窜。 他勉强控制一小部分真气,全力催动秘术,那是死鬼师傅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秘术,他俩谁都没有使用过。 因为一旦使用,就代表死亡。 “噗”的一声,姜升像死狗一般摔在地上,尘土飞扬。一团半透明的物质,自头部飞出。 可白光仍在,那团东西被剑芒烧得“嗤嗤”作响,钻出剑芒的范围,往南方的高空遁去,更加透明了。 “咦?!”金衣男子颇感诧异:“精神力?!”自怀中掏出一把小伞,就要扔向空中。 “不必!”蓝衣男子手一翻,宝剑已收回体内。 “不是元婴高手,根本无法夺舍。”蓝衣男子捡起七冥草,装入玉盒,抬头看了看南方,淡淡的笑着:“一个虚丹期,精神力秘术罢了,或许能入主一只蟑螂之类吧。” 金色男子恍然大悟:“对呀,我们长老说过。这种秘术,毫无意义,只有精神力,没有真气。” “不像离体的元婴,体内大量真气都蕴含在元婴中,飞遁千里都可以夺舍低阶修士。” 他说的没错,姜升师傅临死时油尽灯枯,真气消散,这秘术也无从施展。 “尤其被冯兄的剑芒斩过,这残魂,恐怕一只蚂蚁的躯壳都入主不了。”金衣男子伸出大拇指。
“哈哈,是的,他活不过半个时辰的。精神力没有真气源泉,别说飞遁,就是停在这不动,一个时辰也会灵气消散的。” 蓝衣男子将玉盒扔给同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仿佛姜升及七冥草,对他根本毫无意义。 是的,他之前说的是真话。对他而言,七冥草并非什么天材地宝。 价值几块中品灵石罢了,为了这种东西送命……这散修,悲哀。 …… 天黑了下来。 一座,两座……姜升残存的精神力终于飞出了连绵的大山范围,速度越来越慢,几乎透明得看不到了。 七冥草在山脉北部,往南飞遁了几乎整片云落山脉,何止方圆百里。 此时,他意识开始模糊,已经无从判断敌人有没有追来,下意识地遁逃着,可是,已经快飞不动了。 不出半刻,他就要消散在天地之间了。辛辛苦苦近四十载,修炼来的灵气又要尘归尘、土归土了,从何处来,回何处去。 终于,他一丈距离也飞不动了。透明的残魂仿佛也没了重量,像一片孤零零的雪花,静静飘落。 老鬼,我要来找你了,你好歹还有我埋葬呢,我却要死在这漆黑的夜空中。 白日里充满烟火气的乌山镇,黑夜里沉默了下来。仔细听听,只有镇东头的一方小院里传出时有时无的哭诉,引来附近两声狗叫。 “生儿啊!爹对不起你啊!……爹不该让你去报名啊!”瘸老五坐在地上,浑浊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鼻涕与泪水混合着,声音都不那么清晰,仿佛是野兽的嘶吼一般。 “爹是盼着你长命百岁啊……爹错了,爹错了啊!”瘸老五双手扶着小床不停的晃动。 床上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年,直挺挺躺在那里,破损的衣服上沾着泥土和鞋印,枕头上也殷出一丝红色。胸口的起伏越来越缓慢。 他叫江生,白日里被人殴打,后脑勺也受到撞击。 郎中傍晚时来看过,翻了翻眼皮,搭了搭脉,说让瘸老五准备后事。水米不进,连“木僵”都不如。 郎中出门的时候,捏着胡子自言自语:“气血不通,脉象微弱,五识皆断,魂魄尽无。”他摇了摇头:“华佗束手,扁鹊无策啊!” 眼看着江生有出气,没进气了,胸膛逐渐瘪了下去。 瘸老五悔恨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直锤大腿:“呜……生儿啊,到了那边莫怪爹啊……呜。” 瘸老五没有注意,当然,他就是看也看不到,透明的精神力几乎溃散,飘落到小院里,被风一吹,堪堪送到了江生的床边。 …… 半刻钟后,在瘸老五的哀嚎声中,江生的胸膛似乎微弱的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