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颤抖的老夏
陈沐一边小心地慢慢走着，一边说道：“老夏，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吗？再坚持下咱就走到地儿了啊！” 老夏摇了摇头，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摆摆手对陈沐说道：“老弟，你先别过来，你就在那儿听俺说话。” 陈沐正待继续向前，老夏的这一句话却似有千斤之力，将他死死地坠在了距离老夏十米远的位置上。蓝天、晚霞、夕阳西照、楼群、塔吊，两个男人如是在百米高空相对。 老夏闭着眼睛，缓缓说道：“老弟！俺不行啦……俺把小黄放在地上的时候冷不防被他咬了一下……”说着他拉起右手袖子，只见他右前臂上方有一处不大的咬伤，伤口附近皮肤的颜色灰暗，血管暴起，颜色发黑，显得很吓人。 “俺那个时候着急忙慌的，也没管这个……俺心想破了这么点皮，又不是像胖子他们那样被咬了脖子，应该没什么大碍。” “可慢慢的我感觉不对了，我右胳膊又酸又疼使不出力气，所以才叫你拿棍子打死他们几个的，你别怪老哥啊，俺要是双手都有力气，不会叫你去杀他们的，你还年轻，你不应该学这个！嘿嘿，你杀了一个会怕，杀了第二个会后悔，杀了第三个就没啥感觉了，杀得多了反而觉得很痛快，是吧？” 陈沐点点头，老夏说的tm都是对的！ 老夏咳了两下，断断续续地说道：“战场上学的玩意……让你生存的本事越来越强……但你会越来越不知道自己为啥要生存下去……算啦！干都干了，你也是个爷们，一下干死了八个！比俺第一次上战场厉害！” 陈沐心说我杀了八个弱智般的丧尸，跟你杀活生生的敌人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老夏抱着钢梁休息了好一阵子，陈沐见他不说话了，就又向前迈步，抬起脚来还没放下，老夏突然站起，恶狠狠地冲陈沐吼道：“你别过来！俺现在……俺现在很想把你……把你……吃了！” 说罢他双目圆睁，只见他的两个眼珠一片灰白，几乎看不到瞳仁！陈沐吓得腿一抖、手一酸，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就要从百米高空坠了下去！ 危急间，陈沐慌忙抱紧身边的钢梁，不敢放松一下，这才找回了身体的平衡。 “老夏！”陈沐大喊道。 老夏的瞳仁变得和那些丧尸的一样，失去了原本的颜色，眼眶里一片灰白，看起来十分骇人。 老夏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一阵阵的抖动逐渐加强、逐渐延长，最后几乎是在不停歇地抖动着。陈沐见他只是单手轻扶着钢梁，堪堪就要坠下去了！他的七窍里开始往外流出血来，在他的脸上绘成了一片片血红，很是吓人。 陈沐眼见老夏就要变成恐怖的丧尸了，而此时在百米高的吊臂上，那丧尸的恐怖的力量、令人作呕的攻击方式，却是如何躲避？想到老夏很可能几秒种后就要冲自己扑来，陈沐不禁一阵胆寒，甚至陡然间想撒手跳下去摔死。 正没做理会处，老夏忽然开口说话了，他似乎是处在极度的痛苦当中，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连贯的话。 “俺……控制……不住了……别！别过来！……俺现在……吃人！……啊……” 陈沐心中的难过不亚于老夏身体的痛苦，见他如此受折磨，有心帮他减轻痛楚，但陈沐也知道，此时自己如果靠近他，就会被他当做猎物咬死。他只好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退着，将自己和老夏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老夏扭动着、挣扎着……忽然，他转过身去，朝着驾驶室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显得很是别扭，就像丧尸的一样，步长与步频、甚至是抬脚落脚的角度方向都与正常人有着很大的不同，感觉就像是关节、韧带被扭转一样。 陈沐停下了后退的脚步。老夏的行为让他十分讶异，原来刚刚变成丧尸的人竟还有意识，还可以说话，甚至还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只是他不知道老夏还能控制自己多久。 老夏的动作虽然很怪，但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他被伤到的右臂此时似乎也充满了力量。转眼间，老夏登上了驾驶室平台。只见他的身体在平台上矗立了片刻，扭头向陈沐望来。他的表情写满了痛苦与恐惧，但更多的是纠结，似是极想吃掉陈沐，却又用仅剩的一丝一毫的意志力控制着自己的身躯。过得了片刻，老夏终于歪歪扭扭地走到塔吊驾驶室，掀开门，坐了进去。 陈沐的脸上，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成河。 忽地，塔吊发出了一阵轰鸣，似是发动机被启动，紧接着，吊臂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从塔身传来一阵震动，然后开始缓缓转动。 陈沐紧紧抱着钢梁一动不动，驾驶室的门上玻璃很脏，看不到老夏的脸，但陈沐竟似乎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思，他就要彻底变成一个丧尸了，但在他的意识完全消失之前，他一直在用钢铁般的意志控制着自己的身躯，而他心中最后的执念，是想将陈沐送到报社的楼顶…… 不多时，吊臂停止了转动，尖端所指的方向，已然是报社小楼的上方。接着，吊钩的滑轮组向前方移动、吊钩正向地面伸出。大约几十秒钟，垂直的钢绳忽地变得松软，吊钩已是落在了报社楼顶。 塔吊驾驶室的门忽地打开，老夏跌跌撞撞地几步走到护栏边，双手抓着护栏栏杆，上身向外探出，嘴里发出“啊……啊！”的吼叫声。看着他在痛苦中无力的挣扎，陈沐心中的难过彻底铺展开来，让他的心无比冰凉。 突然，老夏的右脚跨上护栏，一个挺身，身子几乎就要翻到了护栏外头。他这是要跳下去！ 陈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臂离开环抱着的钢梁，腿上用力向后蹬去，竟在吊臂上急速向着老夏所在的平台冲去。由于吊臂的断面是三角形结构，陈沐沿着一条圆滚滚的横杠向前跑，又要躲避身体右侧一个接一个的钢梁，他的身体向左越来越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