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她向着大海大声喊

    佐藤久司感受到身上这具娇躯的颤抖。

    她耸动肩头，脸埋在臂弯里，争取不让哭声传出，但这样就更让她像一个在茫茫黑夜中，急需路灯照路的小女孩。

    既成熟，又对过去无法挽回的事后悔。

    而这份后悔，酝酿到现在，变成了恨不得把心剜出来，一刀一刀剁成碎片的疼。

    对曾经后悔，对无知后悔；

    因为时间后悔加剧，因为成熟恨不得亲手惩罚自己。

    “佐藤君……真的……求求你狠狠的教训我，就像我小时候被爸爸mama教训一样，一个星期，不，一个月，一年下不了床都没问题！”

    “学姐，那样解决不了问题。”

    “但是这能让我好受一些……爸爸的血黏在我脸上，每每想到那幅画面，我都不敢一个人去洗手间，因为我怕看到镜子，害怕爸爸满脸鲜血，还慈祥的对我笑。”

    “爱让曾经的后悔加重了，是吗？”

    “嗯……”

    随着一道有气无力的答应声，佐藤久司感觉到她的双臂加重。

    田尺兴子的痛，喘不上气，无法呼吸，心脏有虫子爬，一点一点钻进动脉、静脉，顺着血液流到四肢百骸，从内向外啃食，肌肤被啃出一个个黑黢黢的窟窿，看着自己变成惨白的骸骨。

    那时，她才会露出欣慰、解脱的笑。

    佐藤久司感受到胳膊力气越来越大，他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他试着推开田尺兴子，但她像黏在自己身体上一样，不肯松开，哪怕挪动一丝一毫。

    “拜托……一会儿……学姐再抱一会儿……”

    微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佐藤久司不再尝试推开。

    “学姐，你现在还难受吗？”

    “……难受。”

    “听说人难受时，做自己想做的事，会变得开心。学姐，你现在想做什么？”

    “抱住你……”

    “那就抱吧。”佐藤久司说，“只是晚上跪搓衣板而已，我一点也不怕。”

    “……我对不起纱里奈，明明说过保持距离。”

    “我的直觉很准，学姐你不喜欢我，对不对？”

    “……嗯。”

    “那你为什么想抱我？”

    “因为……暖和……安全……可以把所有事都交给你，你也会保护我。”

    田尺兴子说完，佐藤久司从她的话里听出一丝端倪。

    “学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当然了，你和学生会的铃木会长走得那么近，真当没有传言嘛……”

    “没想到这样就暴露了。”

    佐藤久司叹口气，被抱住不能动，只能望向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大海会包含一切，承受所有。

    他做不到。

    不向田尺兴子说当时的事，就是因为这个。

    佐藤久司不想承担别人的谢意，他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随心所欲，不求回报。

    就这样静静抱了五分钟。

    勒住自己的胳膊松动，佐藤久司感觉到娇躯正在离开自己。

    田尺兴子后退两步，甩甩头，露出因为眼泪、淡妆，变得脏兮兮的脸。

    她吐出嘴里的发丝，可能是刚才嚎啕大哭时吃了进去。

    “真是狼狈啊，让小自己一年级的学弟，看到这副惨样。”她努力想笑，但眼眶红肿，看起来还是哭的模样。

    “不会的，这样的学姐才变得真实。”佐藤久司上前两步，将遮住她眼睛的发丝捋到脑后。

    “佐藤君喜欢我吗？”她问。

    “不喜欢。”佐藤久司摇摇头，“我一直把学姐当jiejie。”

    顿了顿，他又说：“舞蹈社的大家，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真的？我不太信，哪有让jiejie站在舞台上变成公主的弟弟。”

    “学姐说的校园祭？”

    “嗯。让我当公主，真是一次难忘的经历。”

    “还……可以吧。”佐藤久司搔搔脸颊，“我当时就感觉，学姐很适合公主这个形象，既成熟，又有包含一切的胸襟。”

    “这还不是喜欢？”

    “不是喜欢。”

    “肯定是喜欢……”田尺兴子喃喃自语，“以后一定要和佐藤君保持距离，绝对不能让你喜欢上我，不能对不起纱里奈。”

    “……唉。”

    佐藤久司看着莫名陷入愧疚的田尺兴子，暗暗地叹口气。

    所以说，脑补的人，才最可怕。

    静待了几分钟，佐藤久司说：“田尺学姐恢复正常了？”

    “……嗯，好多了，憋了这么久，这一次总算释放出来了。”

    田尺兴子望向大海：“心里总算顺畅了。”

    “那学姐刚才说的在洗手间……”

    “真的。”田尺兴子语气平静地说，“我确实经常看见，我也找过心理医生，医生对我说：顺其自然，为所当为。”

    “那现在呢？”

    “我已经能坦然面对了，只是来到小樽，过去的记忆、情感，重新扑到我身上来撕咬我了而已。”

    说罢，田尺兴子看向佐藤久司，樱粉色的嘴唇微动：“这次多亏了佐藤君，和爸爸一样的安全感，让我胜过了那些东西。”

    “……”

    阳光的照拂下，田尺兴子的身躯既宽大，又弱不禁风。

    她嘴角漾起笑意，恢复成了以往那个可靠的学姐。

    只是，她的目光多了一丝微妙的东西，那个东西嵌进了她的灵魂中。

    佐藤久司知道那是什么，因为在学校见过很多次，想要提醒，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要说话。

    两人沉默着对视。

    田尺兴子突然笑了，转过身，面朝大海。

    阳光挥洒，整个人仿佛在闪闪发光。

    她抬起手，在天上挥舞：“老爸，当初，对不起！”

    佐藤久司也看向海面，平静无涛，海平面聚起了几朵云。

    ……

    “千绘，你回来啦！”清水纱里奈惊喜地看着来人。

    “嗯。”铃木千绘轻轻点头，随后疑惑道，“大小姐，他人呢？”

    “佐藤同学？”

    “对。”

    “唔，他陪田尺学姐，一起去崖边，看神威岩了。“清水纱里奈指向道路的另一边。

    “他们两个人？”

    铃木千绘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对，看向清水纱里奈指的方向。

    在崖边，确实有两个黑点，并排站在一起。

    “千绘，有什么问题吗？”清水纱里奈问。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