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影像与墓碑
老式的摄像机拍出来的画面似乎总是带着一股子冷清感，以至于色调都是冷的。 但即使如此，随着女孩的一亮相，满画面的寡白，瞬间变得生动灵巧。 她面色红润，眼角带笑，娇小的身躯随着她的跑动却散发着强大的生命力，像一颗小太阳，驱散了寒冷，温暖了镜头。 她牵着他的手，穿过胡同，跨过门槛，身上披着一层细密的露珠，出现在了一个略显逼仄的堂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的时候，女孩调皮的掀起了头纱一角，望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柳三燮不知何时坐在了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电视中的录像，女孩的动作似乎让他想到了什么，眉头不由微微皱了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等再抬起头来时，终于明白那股别扭感来自于哪里了。 那女孩……好像是跛的…… 她的腿应该不太方便，以至于跑动的时候有一种高低错落的感觉。 可是……自己见过的这个女孩，明明双腿完好，动作利落呀。 他沉下心思，继续观看。 画面的主角永远都是女孩，摄影师除了那只手，什么也没出镜。 只是随着婚礼结束，那只手上却多了一条细细编织的红绳…… 生活还在继续，女孩的生活质量似乎变好了不少，从农村搬到了城里。 一日三餐四季，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的本质其实就是这些。 她拧不开罐头，焦急地冲着镜头招了招手：“快来帮帮我！” 因为不会使用煤气，正在做菜的她尖叫着跑出了厨房：“快跑！别拍了！” …… 女孩上班了，女孩下班了，女孩今天很开心，女孩今天很不开心……一个人的事情，却由于某种奇妙的牵绊，紧紧扯动着另一个人的情感。 直到…… 画面出现了很长时间的空白，但不管是柳三燮还是小武，都没有快进，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终于…… 她面色惨白，一动不动，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体内本来蕴藏着的生命力消散了。 她……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老式的摄像机色调一如既往地冰冷，而画面中唯一鲜艳的色彩，却是…… 那条细细缠绕着的红绳…… 红绳的主人顿住，无声，全世界都似戛然而止。 啪……画面变黑，影像完结。 呼…… 不知过了多久，柳三燮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将身体陷在沙发中，心情颇为复杂。 他转头看向小武，问道：“没了？” “啊……没了，电视机里只有这個……” …… 搜查曲华章家的任务很简单，但是等两人从现场出来的时候，却已是黄昏。 小武正准备开车回公司，却被柳三燮出声叫住。 “先别回公司，去趟墓地，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 小武没说啥，只是默默地启动汽车，一脚油门踩下去。 唔~经过影像洗礼，今天的他似乎也没什么精神头了。 ……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小武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捧白百何递了过来。 望着柳三燮的眼睛，他接着说道：“总不好空手来看。” 是因为环境因素？柳三燮感觉周围似乎多了一丝凉意。 不显得可怕，却能让人心头沉静不少。 应该是这儿了，墓地的最中央，女孩墓碑所在地，奇怪的是，墓前那朵枯萎了的花却是红色的，仔细一看，应该是朵玫瑰。 送离世之人红玫瑰？这是什么意思…… 柳三燮在墓碑前立住不动，叹了口气，将花朵放了下来。 很普通的墓碑，上面女孩的照片依旧笑语嫣然，一如其活着时候一样。 柳三燮静默半晌，道了一声得罪，手上裹着炁，慢慢地覆在了墓碑之上。 随着柳三燮的动作，周围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好几度，本来就有些冰凉的空气，一下子变成了寒冷。 只见丝丝缕缕的黑气慢慢从坟墓中爬了出来，瞬间就将墓碑包裹，没一会工夫就把墓碑裹成了球。 果然……阴煞之炁……是女孩的灵魂。 柳三燮静静地立在一边，看着坟墓的变化。 当他停止用炁的时候，这丝丝缕缕的黑气又重新爬回了坟墓，随即消失不见。 周围的温度又随之上升了起来，好像刚才的变化是错觉一般。 柳三燮微微皱起了眉头，事情似乎也有些和他想的不一样…… 毫无疑问，女孩的灵魂被特殊的保存了下来，藏在坟墓中。可是…… 不完整，这一缕魂魄确实存在，但是很残破，跟真正可以驱使的灵魂有天壤之别。 他可以确定女孩变成如今这幅样子，绝对是曲华章努力的结果，可是……不完整的灵魂要来有什么用？ 你想驱她附身都做不到，难道只为留下一个念想？那这也太痛苦了……死后都不得安宁？ 正在柳三燮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却感觉有一道目光向自己身上投射了过来。 他转头望去，却看见了一道意外的人影。 孟秋！ 她来这里做什么？ 女孩一如既往地怯怯，看得出来，她对墓前有生人感到很意外，立在不远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立在原地干瞪眼。 柳三燮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向着远处走去。 他没有选择和女孩正面交流，先不说能不能从抑郁症女孩口中问出些什么，万一给人吓跑了可就不好了。 女孩看柳三燮离去果然松了一口气，来到墓前将手里的红玫瑰放了下来，对着墓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即，脸上就浮现了笑容。 她没有待多久，只是说了一小会话就离开了。而在她看不见的位置……柳三燮隐去身形，慢慢跟了上去。 …… 荒山，傍晚。 “东西呢？”随着月光洒下，透过点点斑驳，照出来的人影竟是王军！ 骨碌骨碌……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咱们的交易还没开始，不要心急。” 虽然看不清楚说话人的脸，但是那架标志性的轮椅、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无不诉说着来者正是曲华章！ “尽快完事，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曲华章闻言低下了头，轻声说道：“还不到时候，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王军闻言眉间大皱，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喝道：“我说了，我们没那么多时间！” 曲华章慢慢抬起了头，只是这次，他面带寒霜，猩红的眼珠牢牢地将王军锁定，红浪翻滚，似有岩浆在其间涌动。 “我说了……还不到时候……” 一瞬间，狂风大作，杀意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