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集 生死两茫茫

    “卖花，卖花，八斯币一把，不香不要钱。”胡荣手捧鲜花，又站在路边吆喝，兜售着满满一车没卖出去的鲜花，身后仍然停着那辆，三个轱辘的小货车。胡荣把车窗两边支起来，就像一个鲜花售货亭。

    宋凯盟和楚梦宗被抓进警局的这段时间，胡荣一直在攒钱，因为无论是保释，还是探视，都需要交钱。胡荣每天一个人，起早贪黑，节衣缩食，种花卖花，忙的脚丫子朝天，但是买花的人不多，无论胡荣多么勤劳，仍然攒不了几个钱。

    胡荣在街上一站就是一整天，有时候甚至一把鲜花也卖出去。

    这个时间，已经是凌晨了，古老的钟楼刚刚敲响了十二下，仿佛开启了梦境的魔咒，大街小巷变得冷冷清清的，如退了潮的海滩，看不到一点潮涨潮落的波澜，只能听到被风吹出来的鼾声。善变的月亮，此时变成了一条弯弯的月牙，就像是一个快要吃完的大饼。只有璀璨的霓虹，还在红尘中变换着色彩，赋予闹市纷繁的诱惑。胡荣一个人在街上站着，他在等待着麦东东商厦顶层的电影院，午夜场散场，因为午夜场散场的时候，会有很多如胶似漆的情侣经过这里，胡荣打算推销给他们一些鲜花。

    还没到午夜散场的时候，胡荣远远的就看见一男一女，急匆匆的走出麦东东商厦的大门。女的身材高挑儿，穿着丝绸的裙子和一双细细的高跟鞋，裙摆会随着鞋跟的节奏，起起伏伏的摆动。男的身材挺拔，穿着一身老鼠灰色的卫衣和一双帆布球鞋，走起路来鞋跟铿锵有力。两个人有说有笑，推推搡搡，显得有些暧昧。

    胡荣急忙抱起两把鲜花，追了过去。

    “这位先生打扰一下，给小jiejie买一把鲜花吧，那么漂亮的小jiejie，必须得有鲜花才显得高贵。”胡荣站在那一男一女的背后，可怜兮兮的说道。

    那两个人就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头依着头，嬉嬉笑笑的向前走，脚下的步伐还挺快。胡荣紧走几步，再次跟上了他们，继续请求：“先生，给小jiejie买一把鲜花吧，我都站了一天了，还没吃饭呢，你就买一把吧。”

    这次，那个男的首先站住了，而那个女的还一个劲的催他：“走啊，别理那个变态，深更半夜的，说不定是坏人。”

    那个男的犹豫了一下，猛然回头，就看到，离他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孤零零的站着手捧鲜花的胡荣。胡荣也愣住了，那个男的其实是模特队的发型师乌姆。胡荣愣着愣着，不由得咧开嘴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仿佛在沙漠里看到了泉水，仿佛在深夜里看到了阳光。

    “大半夜的，你还在这里卖花呐？”乌姆跟胡荣打了个招呼。

    胡荣尴尬的点了点头：“是呢，我现在很辛苦的。”说着，胡荣看了看手里的两把鲜花，然后几步走到乌姆面前，把两把鲜花递给乌姆，大方的说道：“呐，送给你吧，我自己种的。”

    乌姆刚才已经听到胡荣诉苦了，但是同着别人的面儿，乌姆并不想表现自己的同情心。于是就爽快的接过鲜花：“我们正打算去吃宵夜，跟我们一起去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胡荣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我就不去了，我的车还停在那边呢。”

    乌姆打量着土得掉渣的胡荣，喔了一声：“那你忙吧，我们去了啊。”说罢，就和那个女模特，肩并肩走开了。胡荣嘴里面“去吧，去吧”还没说完，乌姆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霓虹阑珊的深处。

    胡荣唉声叹气的，又回到三轮车旁边，随手揪下一根枝条，蹲在路边，无聊的抽打着路面，继续等待着午夜场的电影散场。夜晚静悄悄的，仿佛全世界都睡着了，只有胡荣和胡荣的影子还在忙碌。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午夜场的观众走了出来，胡荣嘴里面吆喝着，双手捧着鲜花，追逐着行人，跑了一身的热汗。人群很快就散去，连麦东东商厦的霓虹灯都熄灭了，只留下几盏暗淡的路灯。

    胡荣垂头丧气的整理着车上的花束，又关好了车窗，之后才坐进驾驶座位，准备开车回去。就在这个时候，乌姆出现在车门旁边，将一袋套餐递给胡荣：“还没吃饭了吧？”

    胡荣刚想推让，乌姆抢先说道：“你先吃饭，我有事儿跟你说。”乌姆见胡荣还在犹犹豫豫的，于是爽快的说道：“让你吃你就吃呗，一个大男人，有啥不好意思的。”

    胡荣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蹭掉手上的泥土和花枝上的露水，然后才接过乌姆手里的套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胡荣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有什么事儿，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

    看见胡荣吃的那么急，乌姆笑了：“是这样的，我现在在模特队，那里就我一个发型师，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你过来给我当助手怎么样？”

    胡荣刚刚把整个一个热狗塞进嘴里，还有半截探在外面，听乌姆这么一说，顿时觉得眼前一亮，鼻子里面嗯嗯的，连连的点着头。

    “那一言为定哟，明天中午你到商厦一层的服装展示厅来找我。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不多罗嗦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我先回去了。”乌姆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胡荣咽下嘴里的食物，叫住了乌姆：“等一下，我还有个请求。”胡荣说着从车上跳了下来，一脸难色的看着乌姆：“能不能预支给我一些钱？我有急用。”

    乌姆叹了口气：“怕了你了，你既然开口了，我哪好意思不同意呀。行，你放心吧，明天我跟老板说说就是了。”

    就这样，胡荣终于有了一份工作，而且，在乌姆的帮助下，胡荣好说歹说的，向模特队预支了一个月的工钱。胡荣拿着这些钱，满心欢喜的去警局探视宋凯盟。

    “死了。”办理探视手续的窗口里面，传来了这样一句话。

    胡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要探视的人，名字叫宋凯盟，怎么会死了呢？警官，麻烦你给找一下行吗？”

    窗口里面的警官又认真的查了一遍，然后叹了口气，对窗口外面的胡荣说道：“宋凯盟确实死了。昨天晚上他食物中毒，送到医院进行抢救，但是很可惜，抢救无效死亡。你来晚了一步，节哀顺变吧。”

    胡荣手里捏着刚刚弄来的一个月工钱，傻傻的站在警局的窗口前，眼泪唰的一下子就溢出了眼眶。好半天，胡荣才哽咽的对窗口里面的警察说道：“那，麻烦你给找一下楚梦宗。”

    窗口里面的警员，在电脑键盘上唏哩哗啦的敲了一阵，然后对窗口外面的胡荣说道：“也死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也死了呢？”胡荣已经泪流满面，声音颤抖，情绪似乎有些失控。因为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弄到了探视费，却没想到两个人都死了。

    窗口里面的警官耐心的给胡荣解释：“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人吃的是同样的晚餐，两个人先后发生食物中毒，之后一起被送到了医院，今天早上，因抢救无效，两个人都死了。”

    胡荣抽泣着大喊：“你骗人，你肯定是看我穷，不让我见他们，我带着探视费呢。呐，都给你……”说着胡荣把预支的一个月工钱，全都塞进了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