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天下皆竖吾独横
--- 天地倒转的刹那,姜辰只做了一件事情,他用力抓住了冰灵。这一刻,他是脆弱的,光阴永远不会在原地等谁,它只会做的一件事,就是走。 不停的走,一刻不停。 前方是无光的世界,两人紧握在着,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托着向前,在条未知的隧道疾速速穿行。 隧道很长很长,长到令人觉得,时空都要凝滞了。姜辰曾尝试着直起身子,却立刻被呼啸的阴风给吓了回去。 就这样,一直穿行。 这令姜辰回想起一句话,那日他徒手攀上了明月镇后,群山间里最高的那座峭壁孤峰,那位赠剑的道人对他说:“永恒是相对的,岁月会有尽头。” 当时他不懂,在他看来,永恒就是永恒,比如脚下的大地和银河里的星斗,它们岂是相对的?岁月就是岁月,它本就永无止境,又怎存在着尽头? 而岁月和永恒之所以能成为一个句子,或许就是因为,岁月就是永恒的。 可现在他似乎有些动摇了,他想,若能一直这样穿行在这条没有尽头的隧道,算不算另外一种永恒? 面对着无尽的黑暗,习惯了光明的生灵,会本能的感到惶恐和不安,但姜辰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他不明白这种平静的来源出处。也许是因为,短短几天的时间,他的所闻所见,都与黑暗有关。 又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侧的风声似乎小了许多,二人同时精神一震,警醒的望向前方,却苦恼的发现,那只是风小了而已,并没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姜辰有些熬不住了,他厌烦的道:“什么狗屁隧道,这是要把带我们去哪儿?” 冰灵没有搭腔,尽管知晓的秘密远比其他人多,可毕竟是第一次穿行,心中也没底。她尝试着释放出神识,小心翼翼的探向前方。随即就失望了,这条隧道被人施了一道强大的隔离封印,神识刚一触摸到墙壁,立刻被反弹了回去,根本无法探测。 正在这时,忽听姜辰大叫道:“嗨,快看-”他说:“白莲花!” 冰灵闻声心底一紧,抬眼看去,果然在隧道的前方,看到一朵拳头大小的纯白圣莲,静悬在了半空。那股推着二人前行的力量仍未消失,风声还在呼呼的向后刮,可无论他们走多快,白莲竟然就飞多快。 姜辰凝望半晌,皱眉道:“什么情况?这朵白莲花是给我们指路不成?” 冰灵也觉诧然,但她的心思就不像姜辰那样单纯。 自古黑白相对,黑莲花是邪恶的化身不假,但白莲花就真的能代表光明?她认为,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姜辰却很兴奋,他很乐观的看待白莲花的出现,认为转机就在前方。 冰灵扫了姜辰一眼,天魔眼闭合之间已通晓了他所有心思,她冷笑着说:“别高兴的太早,我看这朵白莲并没安什么好心!” 姜辰乐道:“白莲本就无心,哪有好心和坏心?但听你这话,似是知道它要带我们去的地方。” 冰灵又沉默了下去,暗里祭起了无悔仙剑。 姜辰站的位置比冰灵靠前一步,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白莲上,绝不会想到,一直平坦无奇的隧道会在突然之间,出现了一个斜度很大的坡路。 白莲花倏地自斜坡上空一掠而过,随后跟至的两人被那股力量托着,凭着惯性也平平的飞了出去。恰在这时,那股托着两人的力量骤然抽离。 这可苦了他们。 冰灵还好,变故陡生之际,硬是靠着自身修为将身形稳在了半空,却吓出了一身冷汗;姜辰就惨了,他没有冰灵的本领,措不及防下,竟是手心打滑,一下子被自身的惯性,脱离了冰灵的手心。 我勒个去,他在心底狂喊,连滚带爬的下了斜坡。幸运的是,斜坡并不是很长,也就喘口气的功夫,就到了底。 姜辰欲哭无泪,斜坡运动搞得全身都疼,还沾了满身的灰。他苦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袖口处被蹭出的布絮,心都在滴血。 冰灵收起翠绿的仙剑,轻盈的落在了地上,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便向前看去。 姜辰啪啪的打着身上的泥土,闷闷的道:“这什么鬼地方?” 冰灵愣了半晌,半天才道:“这儿真是个鬼地方。” 姜辰心中奇怪,这是什么话,但当他看清眼前的情形后,不自觉的耸动了下喉结,低声咒骂道:“真是个鬼地方!” 面前是处超大的地下空间,足以用空旷来形容。白色的莲花已然不见,取而代之,是高悬于墙壁两侧,不下千盏的长明灯火。长明灯火苗垂直旺盛,清晰的照见了空间里的一切。 姜辰和冰灵乍看,顿时背脊生寒。自古以来,长明灯就是帝王将相死后的必备之物,后人会在这些人长眠之所点亮长明灯,以示其生前的辉煌。 他们竟是闯进了一座巨大的阴宅! 再看这些长明灯的数量和规格,明显都是声名鼎盛之辈。 --- --- 长明灯下,是片由石棺和石碑构成的世界。 不下千座的青色石碑伫立在青色石棺前面,放眼望去,尽是这样一座接着一座的坟冢。再走近细看,那些石碑上的文字大都锈迹斑斑,看不出年代。它们被岁月腐蚀的厉害,完全看不清字迹所言,只能借着灯光依稀辨出,都是些非常古老的文字。 “竟然全都是剑气刻成的!”冰灵惊叹道:“这得耗费多大的心力,花费多久的时光,才能刻完这片碑林?” 姜辰不懂什么剑气,但却在某些字迹间,读到了某些熟悉的气息。他诧异万分,瞬即感受到了明月剑的低颤,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并非是他看懂了,而是明月剑对碑文之间蕴含的无上剑意,生出了感应。 他想,刻碑文的那个人,一定是传说里的隐士,是位大修行者。 两人一前一后,不觉就走到了碑林的中央。可他们谁都没有留意到,位于碑林最后,正停放着一口巨大的水晶棺。它的规格明显要高于其他石棺,更值得注意的是,碑林中的石棺都是竖放着,而那口水晶棺,却是横垣在了原地。 天下皆竖吾独横! 等姜辰和冰灵注意到这独特一横之时,水晶棺上,那簇最大的长明灯火,骤然偏向了一旁。 就像是个连锁反应,其余的长明灯盏,竟都随着这盏主灯,偏向了一旁。 轰- 那种令人酥麻的鬼气,陡然被无限的放大起来,寒风骤起! 姜辰顿时僵化在了原地,他只觉有股森冷的寒气从脚心处起,倏地涌遍了大小毛孔和奇经百脉,最后在头顶天池汇合。 他想开口,却发现牙齿在不听话的打颤,嘚嘚嘚的声音,突兀的回荡在这片碑林之中。 冰灵及时赶到他身后,扶着他的肩膀,沉声道:“别慌!鬼能看穿藏于人心里的恐惧,这回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姜辰好不容易压下了那道鬼气,他才气急败坏的道:“不怕那还是人吗?” 冰灵紧张的盯着那口横放的水晶棺,镇定的道:“离开这里的大门就在那口水晶棺的后面,我们若想活着离开,就得得到它的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