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回、夜探魔阁遇灵女 年少誓言定

    快速的换好黑色的夜行衣，跳跳抬头看了眼房门外，隐隐约约有黑影走动，那是魔阁在走廊设置的守卫。

    见到门外并未有何异常，跳跳轻移来到窗边。探头看了看，窗外已是漆黑一片，他与缃菱所住的厢房在魔阁中的位置相对较高。虽然讨厌每天的上下楼梯，但是此刻对于恢复武功的跳跳来说却方便许多。

    从上到下滑进行探访，这是他几乎可以称为本能的技能。

    有了黑夜的纯天然掩护，加上跳跳高超的轻功绝技，一路上根本没有侍卫注意到有人在自家的地盘上蹦来跳去打探消息。

    转了转眼珠子，想到白天在诛心房门前发生的事情，若是今晚再去诛心房间，肯定会让诛心等人有所怀疑。跳跳想了想，按照脑海中的记忆，摸索着朝着另一个房间跃去。

    黑夜，寂静无声。

    相对于魔阁其他亮着灯的屋子来说，跳跳面前的屋子一片漆黑。

    跳跳慢慢凑近窗子，伸出食指在窗纸上小心翼翼的穿出一个小洞。随后，便朝着屋里望去。原本是打算着如果屋子里面没有人，就跳进去查看一番。

    只是这一看，却是让跳跳又惊又喜，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看到白天现身的诛心正在这间屋子里。

    借着淡淡的月光，跳跳眼眸清亮，清晰的看到屋中除了诛心之外，还有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紫衣人。

    见到次处，跳跳当即屏住呼吸，细细观看。

    自从雪山一战，对于内力浅薄的诛心来说，可谓是重创。被埋在雪里硬生生地冻了大半个时辰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幸而灵虚族内力属阴，又有灵力护体，否则，经此一役，灵虚族灵女诛心葬身雪山的消息就要传到灵虚族长老巫祝的耳中了。

    等到恢复过来的齐修远将她寻到，两人通过灵虚族的秘术快速转移回到魔阁，更是耗费了诛心大量的灵力和体力，以至于到现在她的身体还极为亏损，重伤难以痊愈。

    且不论“五行忍者”最后生死如何，当齐修远带着诛心回到魔阁时，巫祝便耗费了大量的能力救治诛心。好在灵虚族多是奇蛊医术，多少将诛心恢复了一些，否则也不会有白日那番与缃菱见面的场景了。

    不过这副还没有完全康复的身子还是羸弱的很，在与缃菱对话的当口，诛心到底忍受不住伤口传来那一阵阵愈发剧烈的疼痛，只能随便扯了一个理由，匆匆离开。

    诛心的伤势一直未能痊愈，齐修远看在眼中心中更是疼痛难忍。想起当日的情景，齐修远也不由在心中感叹一声。

    “火舞旋风”的威力果然名不虚传！

    漆黑的房间里没有半点灯火，只着一袭紫衣的齐修远墨发高束，端坐在诛心的背后，将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的传入诛心体内。

    因为体内“青鸾”的作用，诛心身体上近乎一半的疼痛和伤害已经尽数转嫁到了他的身上。

    发白的唇瓣，额角的汗珠，无一不显示出少年所承受的痛苦并不比他身前的少女好上多少。只是纵使如此，齐修远仍旧恨不得能将诛心身上的全部伤痛转嫁到自己身上。

    看着身前昏迷的诛心，齐修远心中钝痛难忍。

    “虹猫……”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少女毫无意识的呢喃出心中男子的名字，引来齐修远微微皱眉。

    黑小虎，虹猫……所有伤害过诛心的人，他都绝不放过！

    雪山一战，让他之前对虹猫，对七侠，对所谓的武林正义的崇敬和期许慢慢消减，与此同时，自己的遭遇和诛心的受伤，又让他的心生出一种莫名的仇怨。不仅仅是是对冷翊，还有……整个天下。

    不过，若是为了眼前的人，就是与天下为敌又有何妨。

    就在这样一个平凡普通的夜晚，少年暗暗在心中许下重誓。

    有时候，这样的誓言只是一个催化剂，或者一个转折点。

    因为，有些事情，早在最初相遇时，便已慢慢改变……

    疗伤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齐修远不再多想，凝神聚气，将周身的内力尽数凝结于双臂之上。紧接着，双臂一震，齐修远一声低吼，强大的内力随着他抵于诛心背后的双掌尽数涌入诛心体内。

    逍遥门的内力以温和绵长见长，带着天地自然的气息和力量。方才齐修远所用的“月华星蕴”更是疗伤治愈的上乘内功。

    周身被齐修远暖暖的内力包裹着，诛心慢慢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咳咳……咳……”缺少水分的喉咙咳出的声音都是异常沙哑。自从下午和缃菱分开，诛心便忍着伤痛来到齐修远房间。进门未过多久，伤重的身体便无法支撑，昏倒在齐修远怀中。

    看到心上人昏迷不醒，齐修远不敢怠慢。身体内的青鸾隐隐躁动，提醒着他主人的身体并不乐观。

    齐修远当即扶着诛心盘膝坐下，催动内力为她疗伤。

    这一坐，两人便是从下午坐到了晚上，以至于连点灯的功夫都没有，直到现在疗伤完毕。

    “心儿，你觉得怎么样了？”听到诛心的咳嗽声，齐修远连忙扶着她慢慢让她靠坐在床榻之上。

    即使是夜色中也目色过人的他迅速取过桌子上的茶盏，递到诛心唇边。

    微凉的瓷器贴着唇边，诛心微微抬眸，看着眼前的少年。

    夜色中，少年的双眸中满是担忧和心疼。几个月来，在魔阁渐渐恢复的身体比起之前的单薄看起来结实了许多，就连清秀稚气的眉目都已经慢慢长开，儒雅风流之中隐隐带了些许邪气，却有一种另类的风采。

    只是一眼，诛心并未说话，慢慢低下头，就着齐修远的手抿了几口杯盏中的茶壶水。

    “小齐子，谢谢你。”对于齐修远，诛心自从知道了他对自己的那份心思之后，便隐隐有了一些奇怪的情感。

    这种感觉就好比是你养了一只狗，原本是要把他养大了吃掉，亦或许是在养的过程中以他为乐。但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这只狗对你无比依赖，无比忠诚，甚至为了你了可以付出他的生命。而这些情感，也在无形之中，拉近了这只狗和主人的距离。

    很显然，诛心现在正在犹豫的就是是趁着这只狗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并不是很稳固的时候，宰了这条狗呢？还是就此不放手，继续养着玩呢？

    对于齐修远火热的视线，就算是诛心没有抬头去看，也能感受到那专注深情的目光。

    诛心倒不是怕齐修远能做出来什么，只是有些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毕竟身为灵虚族的灵女，自己身上的使命……

    哎，暗暗叹了一口气。诛心再看看向齐修远的目光已经有了些不忍。

    “小齐子，你知道嘛？”纤细的之间握住少年白皙的下颚，这样的画面竟是出乎意外的纯美。“成为我诛心的人，就意味着不再为人。”

    不再为人，只是猎物，或许只是一件毫无意义毫无生命的东西。当主人一旦失去兴趣，那他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诛心自小便由巫祝带在身边教养，所受到的教育也都是巫祝希望她懂得的人生理论。在诛心的世界里，不存在背叛，不存在忠诚，甚至连人世间的情感，也是可以放在掌心玩弄cao纵的。

    唯一可以用来区别的便是利弊。对自己是有利还是有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可谓是从小便刻入诛心的骨血之中，也造就了她现在这样一身古怪离奇，难以捉摸的个性。

    “如果是你，我什么都愿意。”如同被蛊惑一般，齐修远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嗜血妖魅一般的女子，修长宽大的手掌慢慢覆上她的。

    少年的神情中带着憧憬和爱慕，如同同最忠心的奴仆，匍匐在女王的脚下。

    看着少年清澈诚挚的眸子，诛心似乎是在慢慢考虑着他所说话语的可信度。最后，红艳的唇角勾出一抹晦暗不明的微笑：“好。”

    想起从一开始捡到这个少年起，他只不过是自己想要用来培养紫塚的器皿。因为长老的话，才不由担起了他救命恩人这个虚名。

    五毒盅的舍生，雪山顶的忘死。点点滴滴的相处，日日夜夜的相伴。说没有感动那都是假的，没有人会视而不见另一个人对自己无私的示好和奉献。

    她诛心并不是无心之人，只是她终究还是太爱自己，所以并不能将属于自己的爱再分给其他人。

    也许，对于虹猫，是一个意外。

    但是意外，往往如同奇迹，独而无二。

    最初她也曾想要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只是少年时时站在她身边的倔强身影，让她知道那些拒绝，那些言语，都是无用之谈。

    轻轻抚上齐修远白净的脸庞，诛心感受到他体内青鸾对自己的渴望。

    伸出指尖贴近唇瓣，贝齿一紧，殷红的血色从指间涌出，直接按上了少年淡紫色的唇瓣。

    血腥的气息虽然让齐修远有些抗拒，但是体内青鸾感受到的却是鲜血的香醇，还未多想，身体的本能已经代替大脑做出反应，将诛心的指尖裹入口中。

    小齐子，你知道吗？

    契约成立，此生，你，就是我的奴隶！

    血色的双眸缓缓扫过齐修远吮吸鲜血沉醉的模样，从此以后，这个人，便与自己血脉相连。

    魔阁上朦胧的月光无法浸透窗纸，跳跳透过那一指宽的小洞，模模糊糊看着里面两人的动静。异常灵敏的听觉早已将两人的对话听得真切。

    不知为何，心中升腾起几丝感慨。

    逍遥门，齐修远，对跳跳而言并不陌生，或许说对齐修遥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身为逍遥门这一代的门主，齐修遥与七剑之间的交道并不少。更是因为上一届武林盟主比武大会，与七剑之首虹猫私交甚好，及至跳跳，自然也是君子之交。

    当初，惊觉友人突然在比武大会上被冷翊一击所杀，接着便是逍遥门灭门惨案的传来。如今，看到友人的弟弟身处魔阁，又与灵虚族灵女诛心纠缠不清，跳跳只觉得这其中的事情必定另有蹊跷。

    想到此处，跳跳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蹑手蹑脚的从窗角离开，几个跃步消失在魔阁茫茫的夜色中。

    夜色中，一道黑影如同闪电，灵巧的在树梢枝头跳动，留下淡淡的残影。

    跳跳一边朝着藏着青光剑的天悬白练奔去，一边思索着诛心所说的话。照她这么说虹猫蓝兔应该无事，不过受伤定是免不了的。只是心中对兄弟的信任，让跳跳相信他们二人定会化险为夷，说不定现在已经带着逗荼回到了玉蟾宫治好了逗逗。

    其实实际情况与跳跳所想的所差不过分毫，现如今，众人齐聚玉蟾宫，救治逗逗。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他却不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发生。而有些事情，再也无法回转。

    半个时辰过后，一身黑衣的跳跳已经站在了天悬白练的深潭旁。

    一声清脆的哨音穿透黑夜，长着青色头羽的灵鸽小二咕咕咕的叫着，在跳跳的头顶上盘旋一周后落在他的手臂上。

    放好准备好的纸条，跳跳拍了拍小二的小脑袋，微微一笑：“去吧，把信带给虹猫蓝兔。”

    直到看着灵鸽消失在夜幕中，跳跳转身看了一眼深潭，眸色沉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他抬头看了眼隐约发白的天空，不再停留，快速离去。

    等到跳跳回到住处再重新换成女装，还未休息多久，门外便传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能这么敲他门的，现如今在魔阁，大概也只有缃菱了。在玉蟾宫的日子里，缃菱多少被嫣然带的有些顽皮，却比嫣然守礼很多。虽然在雪山长大，但出自白杏的教导，倒是比起嫣然更像是世家豪门长成的大家小姐。

    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跳跳猜测缃菱定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起身开门。

    “缃菱，怎么了？”打开门，便看见小丫头一副着急的模样。

    “青儿jiejie，我哥哥他走了！呜呜……呜呜……”小丫头一边说着，一边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仿佛被黑小虎遗弃一般。

    “缃菱，你别着急，进屋慢慢说。”乍然听到缃菱说黑小虎走了，跳跳也是一愣，想到这几日确实在魔阁失去了黑小虎的踪迹。青光剑主脑经转的极快，联想到之前在玉蟾宫收到的飞鸽传书，难道是……

    果然，接下来缃菱的话语便验证了他的猜想：“他们说巫祝带着哥哥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了……”

    想到自己刚刚找到哥哥，便被哥哥丢在这魔阁之中。虽然不是几岁的孩童，但同样不过十五岁的缃菱还是觉得十分的委屈。从前在雪山之上，无论如何，杏姨都会陪在自己身边，更别说会突然失踪，自己还需要从别人的口中得到亲人的消息。

    不过这一点说起来，还真不能怪黑小虎。纵然心疼缃菱是真的，但是二十多年来独往独行惯了，亲人在他的概念之中只留下父王的那句：成大事，要铁石心肠。

    于是，在接触白杏和缃菱之后还在慢慢的适应。出行之前忘记了缃菱道别，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