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老来无伴，娶个靓鬼当媳妇又何妨
天糊见老人死活不让他走，想着老人孑然一身，想找个说话的人也不容易，就想着就陪他说几句吧，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怪可怜的，谁没有老的时候。 “老爷子，我年纪轻，说话没轻没重的，又喜欢喷人，就怕把你给气着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就反而不美了。” 天糊自家知自家事，丑话先说在前头。 老人听了哈哈大笑，拉着天糊到路边坐下，说：“等你活到我这把年纪，你就会知道，人活着，就是为了修炼个脾气。 年轻的时候，脾气盛，一点就炸。 炸完了，就又后悔。 后悔的事多了，慢慢地，就学会了收敛收敛自己的臭脾气。 收着收着，人也老了，心也空了，脾气自然也就没了，也就没有什么能惹自己生气的事情罗。” 天糊说：“老爷子，你倒是看得开，你修的是心吧？ 有人活着修的是身，有人活着修的是德，有人活着修的是心。 按我说，让人修身修德修心，不是傻就是坏。 人活着，最该修的就是钱。 现在办啥事儿不要钱？ 没钱，啥事能办成？” 老人说：“你啊，还是太年轻，掉到钱眼里去了。 到了我这年纪，你就会明白，就是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命。” 天糊说：“那是老爷子你命好，一辈子没真正被钱愁过，才会有这种想法。 当你几天几夜没钱买饭吃，当你几天几夜痛得在地上打滚没钱买药吃的时候，你就会知道，钱，才是这世界上最肮脏最可爱最靠得住的傍身之物！ 这世界上，除了那些还没赚过钱，不懂得钱的难得的人，还有谁不喜欢钱吗？” 老人没有反驳天糊的话，活到他这把年纪，当然知道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于是说道：“说起不喜欢钱的人，我倒是碰到过一个，那是一个长得既漂亮又年轻的姑娘。” 天糊问：“不喜欢钱，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老人说：“她有钱啊！大把大把的钱。她没事儿，还拿钱扔着玩呢。” 天糊想起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姑娘，问道：“一捆一捆的，往人的身上砸的那种？” 老人连连点头，说：“对对对，她还问我要钱吗？ 可是我那时候胆子小，没敢拿。 要是这时候问我，我肯定拿。” 天糊问：“拿了钱回家养老去？” 老人说：“不，拿了钱还来这里看墓。 我告诉你啊，人不管到啥时候，都不能没事干。 一没事干，就老得特别快，那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还来看墓，你拿钱干嘛？又用不着。” “不，用得着。有钱了，我就可以娶媳妇了。” 老人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娶媳妇？”天糊诧异道。 他可真还没有想到，一个发须全白的人，还有这么大的梦想。 “怎么，不可以吗？”老人眼睛一横，说：“你别看我年纪大，我可告诉你，我一直都是单身呢。” “可以，当然可以。 人要的，不就是一个自己喜欢的活法嘛。 不过，我很好奇，你咋一直不娶媳妇呢？” “还能有什么原因，娶媳妇嘛，无非就是那些狗血剧情呗。 年轻的时候，她爱我，我也爱她。 我相信，爱她就要成全她。 自己穷，一无所有，想着别害人，就放手了。” “后来，因为一直忘不了她，所以终生不娶？” “那倒没有，我还没那么高尚。 这人啊，时间一长，什么都能淡忘。 说什么忘不了的，那是时间还不够长。”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一直没有娶媳妇？” “还能是为什么？ 穷呗。 后来谈了几个，发现都不是冲着我的感情来的，都是冲着我的钱来的。 我又没有钱，当然就一拍两散了。 当然，这也不怪人家，要论感情，人家认为我的感情已经付出过了，已经不纯粹了。 还能勉强谈一谈的，除了钱，还能有什么谈的？ 难道谈远大的理想吗？ 又不是合伙开公司干事业。” “就没有人愿意跟你凑合着过的？” “人倒没有，鬼倒有一个。 可惜我当时太害怕了，被吓跑了。 要不然，我现在已经有个鬼媳妇都说不定。” 老人的眼中充满着怀念，似乎娶个鬼媳妇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似的。 “真的有鬼？老爷子，你不是在骗我吧？” 天糊感到不可思议，他可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才不相信有什么鬼。 当然，该害怕的时候，他还是照样害怕。 老人眼一瞪，说：“我骗你干什么？你不信？走，我带你去看看。” “带我去看……看……” 这老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呐，还能带人看鬼？ 天糊感到既害怕又兴奋，难道真的有鬼？ 老人在前头走着，天糊在后头跟着。 可能是在坟墓里呆的时间久了，那些天糊看起来，像迷宫一样的墓道，在老人走来，就跟回家的路那样的熟悉。 老人带着天糊来到主墓室，指着放在中间的一副棺材说：“喏，就在那儿，你去看看。 当时她抱着我哭着说，要嫁给我。 可是我太害怕了，就没敢答应她，吓得跑了。 可后来我一想啊，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娶个鬼媳妇又怎么啦？ 总比没有媳妇强吧。 可是等到我想通了，她却不见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听到老人这样说，天糊那颗又菜又好奇的心放了下来，说：“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你带我过来这里看什么？” 老人怜惜地看了天糊一眼，心想这娃儿怕不是脑袋不怎么灵光噢，怪不得会跑到坟墓里来送餐，说：“带你来看相片啊。 你还想看什么？ 不会是认为我是带你来看鬼的吧？” 天糊这才注意到，那棺材上面，贴着一张相片。 其实这也正常，天糊虽说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他从小就怕见到棺材。 甚至连看到棺材这两个字，心里都会有疙瘩，他又怎么会真的仔细去看那个棺材呢。 不过看相片，他就不怕了。 可是当他看清楚了相片上的姑娘的样貌时，他却惊得大叫一声，吓得连连后退，喊道：“鬼……鬼……” 老人一把拽住他，左看右看，急切地问道：“鬼在哪里？为什么我没有看到？” 心想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答应娶她当媳妇。 天糊惊魂未定，上牙齿和下牙齿捉对儿打架，说：“在外面……” 相片上的姑娘，长头发，鹅蛋脸，大凤眼，不是天糊在路上遇到，用钱砸他的那个姑娘，还能是谁？ 老人听到天糊说在外面，大声叫道：“媳妇，等等我，我来了……” 撇下天糊向外冲了出去，矫健的身手，有如满血复活，返老还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