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悬梁自尽
; 夕阳终于被鲤鱼垛吞没了,暮色越来越浓,渐渐笼罩了大地,也掩盖着了苞谷地里刚刚发生的罪恶。 远处突然传来喊叫声:“嫂子——嫂子——” 叶秋韵没有动,或许她根本没有听到喊声,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在身子被那个畜生玷污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连痛苦也感觉不到了。她躺在被太阳晒得guntang的土地上,浑身却冰冷而空洞得像一具尸体,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脯显示着这是一具没有失去生命的躯体。 “嫂子——嫂子——”喊声越来越近,随着沙沙的脚步声渐渐地到了苞谷地边。“嫂子——你在吗?”赵翰青往苞谷地里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嫂子,暮色苍茫中只有静静矗立的苞谷苗,一棵棵蔫头巴脑的没有一点生气。 赵翰青急得直跺脚:“嫂子这是哪里去了?难道是回河湾镇娘家了?妞妞哭闹着找mama,这可怎么办?” 叶秋韵听到妞妞二字身子一颤,母女连心,她仿佛一下子复活了,脱口道:“妞妞——她怎么了?” “啊,嫂子,你、你在哪里?你怎么啦?” 叶秋韵似乎恢复了一点清明,她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身体麻木冰凉,衣衫凌乱不整,她挣扎着把褪到脚脖的裤子提上,又掩上怀,兜肚已经撕烂了,扣上扣子勉强能够遮挡着,她慢慢坐了起来,虚弱地问道:“妞妞怎么了?” 赵翰青这才循声看到苍茫暮色中的叶秋韵,吓了一跳:“嫂子?你怎么了?”急忙跑了过去,暮色渐浓,倒没有发现叶秋韵的异状。 叶秋韵心中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却只能强作笑颜道:“我、我有些不舒服。” 赵翰青听到嫂子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更着急了:“你怎么了?是累的还是中暑了?来,我扶你站起来。” 叶秋韵本来没有想好怎么搪塞小叔子,就顺着他的话道:“我、我感觉有些不舒服,可、可能是······中暑了吧。”她借助赵翰青的力量才慢慢站起来,浑身的力气已经耗尽了。 赵翰青倒没有对嫂子的话起疑,因为天色昏暗已经看不清叶秋韵的衣衫不整和地上的一片狼藉了,如果是白天或许能看出一些端倪来;他对此甚至有些内疚,嫂子太劳累了,如果自己不是那么不中用,帮她多锄些地或许她不会中暑的,都怪自己,他内疚地道:“都怪我——” “妞妞她——你刚刚说她怎么了?” “刚刚妞妞哭闹着要找mama,这会儿不定怎么闹呢?咱们快走吧。”赵翰青说话间开始找叶秋韵用的那把锄头,亏他年轻眼力好,竟然在黑暗中让他找到了,然后他一手提着锄头,一手扶着叶秋韵往回走。 赵翰青第一次跟嫂子走得这么近,还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很让人迷醉的幽香,手抓到的是叶秋韵的胳膊,隔着衣衫仍能感受到肌肤的柔软,想起今天下午看到的情景他的心又有些慌乱,他急忙找了个话头来转移自己的心思,“妞妞其实挺乖的,只不过是天快黑了还没有看见mama才哭闹起来。” “妞妞可能是饿了吧。”她的声音很虚弱。 “对对,就是饿了,娘煮的高粱糊糊他不爱吃,大概是想——”赵翰青刚刚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但是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了,他本来是想说妞妞想让mama喂奶却一下子就想到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两个白花花的宝贝,那就是妞妞最喜欢吃的东西啊,一走神脚下一绊差一点摔倒,那些龌龊的念倒是一下子就消失了。 “翰青,不用扶我了,我自己能走了,你看好路吧。” 赵翰青有些赧然,只好不舍地撒了手,又吩咐了一句:“天黑路难走,你小心些。” 叶秋韵嗯了一声,一路上二人无话就走的快了,刚到村口就遇到了一个人提着灯笼往这边走,那人听到了脚步声,一举灯笼问道:“谁?” 赵翰青听出了是老爹的声音,接口道:“爹,是我,还有我嫂子,她中暑了。” 赵老庚本来想责怪媳妇不该贪图赶活收工这么晚,二儿子三言两语就解释完了,他倒不好再说道了,心里甚至产生了一丝愧疚,这么漂亮贤惠的媳妇本来就是少奶奶的命,嫁到赵家却要吃苦受累,都怪自己没本事,他叹了口气,心里就盼着大儿子早日当上掌柜的,二儿子早日考上洋学堂将来能当个一官半职的,那么一家的日子就好过了。他想要问一声媳妇身体怎么样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什么也不说,殷勤地打着灯笼在前面带路。 走进院子,却没有听到妞妞的哭声,赵李氏听到脚步声已经从屋里迎了上来,有些嗔怪地道:“怎么这么晚?妞妞闹腾累了已经睡下了,你——” 赵老庚见状急忙把老伴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媳妇中暑的事,赵李氏一听心疼的不得了,刚想向媳妇说两句关心的话,叶秋韵只是低声对婆婆叫了一声:“妈——”就匆匆进自己屋里去了。 赵李氏急忙去为媳妇熬绿豆解暑汤去了。 夜深了,叶秋韵的屋子里仍旧亮着灯,从麻木中渐渐恢复过来的叶秋韵又彻底陷入了痛不欲生中。 帘子后面响着哗哗的水声,她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身子,白嫩的肌肤上布满了那个畜生留下的青色於痕,她觉得自己很肮脏,就是去死也要干干净净地去死啊,肌肤已经被揉搓成赤红色了仍旧在狠命地揉搓着,但是无论她怎么洗也洗不掉心里的污痕,自己已经不干净了,就像是一张洁白的纸沾上了污点就永远不会干净了,那个玷污自己的畜生自己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自己也只能做个厉鬼去向他索命。
桌上放着剪刀和绳子,这是千百年来女人寻死的必用工具,她还没有想好用哪一种方式老结束自己的生命,用剪刀自戕血淋淋的会不会惊吓了妞妞?自己该安安静静的死去,就是死她还惦记着女儿。最后她决定还是选择用绳子来结束生命,上悬梁自尽好像就是不贞女人唯一的结局。 叶秋韵洗完后找出了那件最漂亮的衣服换上,就是出嫁时穿过的那件红嫁衣,一个女人虽然一辈子只穿一次,但是这一件衣服却留下了永恒的美丽回忆,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当然是要穿着它离去,死也要死得华丽,她要让自己漂漂亮亮地离去,给女儿、男人和亲人们留下最后一个永远美丽的回忆! 她又翻出口红胭脂,这是她除了出嫁时唯一一次精心地打扮自己,慢慢地化好妆,又照了照镜子,里面是一张精致俏丽的脸,像出嫁时一样漂亮,却冷冰冰没有一点生气,更没有出嫁时的幸福、羞涩和甜蜜,只有满脸的哀婉和绝望。 叶秋韵打扮好了,望着甜甜酣睡的女儿,禁不住泪如雨下,俯身在女儿亲了又亲,唇上的口红印在了妞妞的脸上,一滴滴泪水又落在了口红上,那泪水就鲜红如血。妞妞,娘就要离开你了,不是娘狠心要抛下你,是娘已经失去了清白,无法再活下去了,乖女儿,娘在天上会好好保佑你。她又一次亲了亲女儿,毅然拿起了绳子,抛过屋梁系好,又四下看了看,心想,就让灯亮着吧,不然妞妞醒来黑黢黢会害怕的,门也不能关上,不然婆婆听到妞妞的哭闹进不来······ 叶秋韵想起南都城的男人,肝肠寸断,铺开纸想要写下遗言,最后只写了一句:翰章,我对不起你,如果有来世再嫁你为妻。放下笔,她站在凳子上,头伸进结好活扣的绳圈里,再回头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一咬牙蹬倒了凳子,脖子上的绳索一紧,她就悬空挂在了那里。 凳子倒在地上的响声惊醒了妞妞,她哭叫起来,但是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哭闹立刻就得到了娘的呵护,所以,哭得更厉害了。叶秋韵张嘴想叫一声妞妞,但是什么也发不出来了,她挣扎着似乎想要解开绳子,越挣扎脖子上的绳子勒得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