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灵灾

    率先发现异兽侵入的不是绿族，也不是灵族，而是梵天灵树。

    方圆十几里的盘缠根须猝然发难，就像是一片由粗至数丈、细如藤条的狂蛇汇聚成的蛇海，灵根之地俨然活了过来。

    怦。

    仿佛一条马鞭在蚁群中甩了一下，首批冒头的异兽瞬间被砸成了碎片！

    然而。

    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

    任由着梵天灵根如何翻江搅海，凭借着悍不畏死的特性与数量上的巨大优势，汹涌的兽潮在不到半天时间里就穿过了灵树的第一道防线。

    绿族形成的巨树屏障悍然迎上！

    在梵天灵树的庇荫下，上百棵十几丈高的巨树以灵树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大圈，筑起绿色的铁桶阵。以黎鹿为首的高阶魔兽群，将因为目睹祖神陨落而无能为力的一腔愤怒化为了戾气，与黑压压地扑过来的异兽海洋凶狠地撞在了一起。

    轰。

    大地震动，连带着方圆百里的空间也瑟瑟发抖。

    转眼间，交织激射的光网，爆炸的炙热烈焰，浓滚的焦黑硝烟，此起彼伏的震天兽吼……梵天灵树下，倏然化为地狱。

    蓬。

    几十条黑影破土而出，扭着长长的身躯，摇头摆尾。

    无论是梵天灵树还是绿族，亦或者是魔兽，对于地下的防御能力都是弱项。诸如百足利甲这类的异兽，本身级数不高，放在地表的交战中也就炮灰级别的存在，可此时却误打误撞地首先突破了灵树、绿族和魔兽联手布下的铜墙铁壁。

    如此一来，梵天灵城就成为了摆在它们面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吽！

    长近十丈的巨型百足昂首嘶吼，一跃而起，栽头钻入地面。砰砰砰地，泥土翻飞，紧接着带出一片木屑……入地不过几码，钻动的声音就化为钻木的震动，利甲旋转的身体生生被卡停，露出外面的下半身挣扎几次，怦地拔出了上半身。

    ‘啪啪’甩掉泥巴木碎，这头体型奇巨的利甲怒嘶连连，显然撞到了铁板——灵城依梵天灵树而建，基底本身就是灵树的主干，其牢实程度丝毫不亚于坚岗硬岩，就连牛贲挥舞龙骨战刀都难以砍动，更何况区区一头百足利甲的头领？

    嘎嘎。

    凶目一转，利甲尖叫一声，招呼着同类浩浩荡荡地朝着梵天灵城爬去。

    这时的灵树城冷冷清清，俨然是一座空城。

    噶？

    为首的百足头领率先入城，却停了下来，有些茫然。低阶异兽智力低下，受驱使能够依靠本能行动，但实质要做什么，它们压根不能理解。这与冬野的虫族有些类似，失去指挥后，就像没了头的苍蝇，短时间内一下就变得漫无目的。

    眼下是什么时候？这一停，立即就停出了错误的信号。

    嗖！

    绿光从城内的树影后一闪而出。

    笃地。

    百足利甲头领明显一顿，几对虫眼转动了几圈，齐齐盯住了插在脑门正中的箭枝。因为来得太快，箭尾还在颤颤巍巍地抖动。

    嗖！嗖！嗖！

    下一刻，成百上千的利箭就像雨点，从四面八方撒了下来！

    笃笃笃。

    雨打的声音簌簌地响，还没有做出反应的几十条百足利甲无一幸免，还没有回神就在转眼间被射成了几十只长条刺猬。

    叽呜~~~

    首当其冲的百足利甲哀鸣一声，如断根的大树倾斜，轰然将路边的树楼砸成了两半。

    随后，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一群百足利甲陆续倒下，连攻击的来源都还没有弄清楚就全军覆没，成了遍地抽搐的虫尸。

    唦。

    上方的树影抖了抖，冒出一个头。观察了一阵，确定没危险后，躲藏在里面的青年跳了出来。

    娑娑……

    而后，一个个年青的灵族男女纷纷从周围各自的隐蔽处现出身来，隔着安全距离，小心翼翼地看着似乎死透了的百足利甲。

    过了一会。

    那个率先出现的灵族青年一跃而下，凑近到那压垮了树屋的百足利甲头领边上。见此，不远处几个胆大的也跟了过去。

    噔噔踢了两下利甲的爪肢，青年回头看向族人。几十名灵族彼此相觑。

    噢！

    旋即，欢呼一片。

    这些灵族大多年轻无实战经验，首战就取得了干脆利索的全胜，虽然对手只是中阶的异兽，对于初出茅庐的他们来说也着实提升士气。

    带头的灵族青年走向前：“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轰！

    残垣翻溅。

    该‘死’了的百足利甲毫无征兆暴起，掀飞倒塌的半边的楼木，几丈长的身躯一摆，喷着绿汁的血盆大口朝靠近的几个灵族狠狠一扫！

    咻！咻！咻！

    同样丝毫没有预兆，三道绿光呈‘品’字型精准地钉在利甲的几对复眼，其根没入。

    怦地一响。

    百足利甲的半个脑袋炸开来，横扫的头颅一顿。如果是魔兽，受到这种伤势早就死翘翘了。然而，异兽就是异兽，即便垂死，这头百足利甲依旧凶残，张开刀刃般的钳口，顺着倒下的倾势一口咬向离得最近的那个懵在了原地的绿族青年。

    吽！

    箭光消没，巨大的黑影随之奔袭而来，借地势从上而下高高跃起，带着惯性的冲力瞬间撞上利甲庞大的身躯。

    咚一声。

    双方一震、弹开，紧接着，黑影一扑而下，爪子将利甲头颅摁落地，张口一咬一拔，绿液溅飞，生生地将之扯了下来！

    砰砰地，失去头的百足利甲抽搐扭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不动了。

    周围一时安静了。

    “没事吧？”

    “殿……”

    死里逃生的青年闻声，惊魂未定地看过去，下意识地嚅嗫：“殿下……”

    噗。

    黑影吐掉百足利甲的脑袋。

    众多灵族回过神来，转眼看去。这是头身长超过一丈的巨虎，黄绿相间的皮毛，长有从嘴角垂下的利剑一样的双齿，眉上各有一支半尺的短角，头顶金黄的仿佛冠冕般的蓬松鬓毛，体型高大健硕，气势凶猛——俨然是头成年的魔角虎。

    那问话的少女，就骑在它背上。

    与四周的灵族相比，她显得更小些，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花冠束发，穿着叶形的护坎，绿纱的小短裙配缀花的长靴，青嫩窈窕，透着让人目眩的美态。虽然看起来要更稚气，但少女提着莹绿的小短弩，赫然也有几分飒爽的韵味。

    “大家都没事吧？”

    “殿下……”险些葬身虫口的几个年青灵族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没事就好了。”

    非常时刻，少女的神色坚毅，警醒道：“大家要小心些，不能大意……”见到族人们有些泄气，她的话一顿，露出打气的微笑，稚声鼓舞：“大家都看到了，其实这些大虫子就是看着吓人……”

    砰。

    城下，连片的土地翻飞。

    少女随之一哑。

    啪啪啪……

    甩掉泥巴，出土的百足利甲迈前一步，盯着斜玻上的同类尸体。

    “好吧……”

    表情与族人们一样僵白，少女鼓起腮帮，弱弱地道：“还有点多……”

    叽！！！

    一声尖叫，牵发而动全身。数百头百足利甲发出嗜人的嘶吼！

    “保护殿下！？”

    震天的喊杀，揭开了血战的帷幕！

    轰隆。

    硝焰燎腾，将象征着生机的绿意点点吞噬。曾经被誉为魔兽天堂的天兽森林，在短短数日间，成了绞杀生命的修罗场。

    梵天灵树在火光笼罩下，显得比往日更加夺目。

    ……

    远隔百里，沉默的数百人远眺观望。对于眼前所见，这些人有的犹豫担忧，有的冷眼旁观，也有的幸灾乐祸，神色各异。

    从外型上判断，这似乎是一群灵族……又似乎不是。与长江的灵族相比，他们的气息明显要阴冷的多，身上的穿着装扮也不再单纯地以植物的编织为主，而是配以了兽皮等材料——这对向来与魔兽亲近，自诩森林守护者的灵族而言，绝少可能。

    唦。

    树枝摇曳，散叶纷飞。

    “各位……”

    有个挂着狼头护肩的绿远落下了地，鹰戾的目光扫过族人，露出森白的牙齿，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愉悦：“灵族要完了！”

    静了一下。

    “族长英明……”

    “早料到不安全……”

    “他们恩将仇报，将族长的一片好心当成兽肺，现在遭报应了……”

    “活该……”

    或解恨，或奉承，或纯粹只是附和，气氛一时热烈。

    呵呵。

    绿远笑了下，正要说话，呼叫的声音却又小了。皱皱眉，他不快地横眉环顾全场。

    大多数人都低着头，躲避着审视。这样一来，少数的声音得不到应和，变得更加无力了，没过一会儿就尴尬地停了。

    哼！

    忍住眼里要喷出来的怒火，绿远沉声道：“够了。”其实也没其它声音了，他只好接着说：“我知道有些人心里不舒服，想要做些什么，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我们不计前嫌，又能怎么样？我们这些人，自身都难保，真有心，也是送死！”绷着脸，绿远也有几分义正辞严：“你们要明白，如果梵天灵树失守，我们很可能就是灵族最后的一点火种！这个时候，应该冷静下来，要顾全大局，绝不能脑子发热！如果连我们都发生了意外，灵族，就真的要灭绝了！”

    大义凛然的一番话，不无道理。一众人越不做声了。

    “更何况，我们现在也是自身难道……”

    异兽这次倾巢而出，冲的是梵天灵树。祖神陨落后，化为血海，拦在了两座森林的交界，迫使兽潮不得不迂回从外围发起进攻。领域圈是首先遭殃的一方，然后，原本属于灵族后方的天兽，也不得不提前打响了抵御战。相比起灵族，兽族的整体实力要强得多，但有绿族和黎鹿相助，又背靠梵天灵树，论小范围的战争，其实两者的水平已是半斤八两，然而，灵族依旧被围困的水泄不通。这种大背景下，兽族内部也争论不休，在直接参战与等待之间游离不定。

    绿远接到的命令，是负责清楚侵入兽族领地的异兽，但不能参与灵族的战斗。看起来要轻松的多，但异兽潮来的凶猛，灵族的领地又有限，甚至还容不下其中的三成。短时间内腾出来的那大部分异兽，能安分守己？领域圈只是被擦边带过就几近全灭，兽族虽然实力雄厚，但所要面对的冲击也可想而知了。

    这时候被派遣出来，多少就是被当成炮灰了。绿远心里清楚的很，但恨归恨，叛出灵族后，他要在天兽森林立足，就得靠着兽族这棵大树。更别说，他还有些私账没有清算！眼里迸出一丝毒怨，绿远掉转头：“绿树，通知所有人，准备出发。”

    “啊？族，族长，没有收到命令……”

    “我说的话就是命令！”

    “可，可是……”

    “听不懂？”

    绿远瞄了那开口的青年一样，阴冷如毒蛇般的视线吓得他连忙就缩了回去，慌忙地点头，嗯嗯地表示明白。绿远拧起两眉，森然道：“还要我请吗？”

    绿树惶然地摇头：“不，不用，这就去，这就……”刚转身，绿远又猛地喝住了他：“等下！绿芽呢，还没有回来？”

    “啊，这……”

    “废物！”

    骂了声，绿远厌恶地摆手，朝深林走去。周围的几十个灵族面面相觑，然后也跟着走了。

    呼。

    绿树如释重负，几步并做一步，赶紧就跑。

    几百人，听着不少，散开了也就零零散散的，并不起眼。随着附近的灵族都离开了，这边就只剩下十几人还在观望，等待命令。

    回头看了一眼，确认绿昆那批人走远后，绿树加快脚步，凑到人群里。

    “不是然你别回来了？！”

    聚在一起的这些灵族，大多较年轻，这时围着，有意无意地做了墙，挡着后面的几个女孩。绿树对着其中的那个披着斗篷的龇眼：“你傻了吗？还是被虐待的脑子坏了？”

    “我，我不想连累你们…….”掀开兜帽，女子脸色苦涩，强自镇定：“他，他会打死你的！”

    “你是猪吗？”

    绿树气得想杀人，压着声大骂：“现在到处是异兽，你不回来，他也怪不到我头上，顶多就骂两句！你呢？你想被弄死呀！”

    “对呀，他那样对你，你再不走，迟早得被打死……”

    “绿芽jiejie，快走吧……”

    “我，我……”绿芽看着急得吐血的绿树，眼泪掉下来了。

    “你好麻烦呀！”猛推了她一下，绿树不耐烦地撵赶：“你再不走，那才是真的害死我们了呀！”

    “我……”

    “你什么你啊，我不想看到你啊，滚呀！”绿树瞪圆了眼，咬着牙，脸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滚啊，快点给我滚啊！”

    “我，你……”绿芽流着泪：“你们要保重……”

    “确实要保重。”

    徒然地，十几个年青人僵住了。绿树的额上滑落几颗汗珠，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绿远从树林的那边走过来。

    陆陆续续地，去而复返的一群灵族从四周冒了出来，散开，从两侧绕到绿树等人的前方，堵住了他们唯一有可能的去路，形成包围。

    “来！”

    绿远抓住旁边一个灵族青年，拍着他的肩膀，推着他走：“露个脸。”

    包括绿芽在内，一班年青的灵族的脸色霎时就白得犹如纸屑。绿树定定神，惊恐之下，气得直抖索：“绿，绿响，你，你这家伙……“

    那青年头也不敢抬，声音呐呐：“对，对不，啊……”话还没说完，就惨叫着断了。

    “为什么要道歉？”

    绿远捏着青年的肩膀，五指已经没入rou里，面上却看不到怒气，笑意盈盈的样子。众人只觉毛骨悚然，顿时噤若寒蝉。

    “你，你别动他！”

    绿树的脸皮因为害怕而颤动，但意外地还是站了出来：“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策划的，跟他们无关，你有事冲我来……”

    啧啧啧……

    绿远摇着头，温和地看着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的后辈，温和地问：“你是怎么了？我还没让你允许呢，轮的你说话了？啊？”不理对方腾地冲红了的脸色，绿远眼光一转，移到畏畏缩缩地躲在人群中央的绿芽身上，人畜无害地眯眯笑道：“我的小芽儿呦，什么时候回来了也不跟我这个族长说一声，害得我白白为你担心了好久，真是让人生气啊……”

    “我……”才开口，绿芽就像置身在了寒冬中，哆哆嗦嗦。

    “你别搞她！”

    突然，绿树激动起来，先前的害怕似乎也不见了，冲前两步，赤着双眼，龇牙咧齿地朝绿远大吼：“你这个老畜生，算什么族长，有种的就冲我来啊……”蓬地，吼声一刹，绿树头冒黑烟，身体定了定，而后仰头后倾，倒在了绿芽等人面前。

    因为太突然，全场愣住，鸦雀无声。

    绿远扬起黑色的狭长木弩，表情里满是怒其不争的懊恼：“说了没轮到你说话，真是欠教育。”

    啊！

    这时，场面才乱了。

    唯恐避之不及，所有人下意识地惊惶退开。绿芽尖叫着扑上去，抓住一脸焦黑、双眼泛白的绿树，凄厉绝望地大声嚎哭。

    绿远抚额叹道：“真是，不听话的孩子，头大啊，希望你们要引以为戒……”

    十几个灵族青年男女一个个低着头，战战兢兢，已经不敢看了。

    “这才是好孩子。”

    对此，绿远还是表现的相当满意，点了点头，提起黑弩，瞄准了尚存一息的绿树：“好了，不要浪费时间啦，都走吧。”

    “不！不…..”

    绿芽条件反射般扑倒，压在绿树身上，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地流：“求你，求求你不要杀他，都是我，都是我的错，以后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不要杀他……”

    嘁。

    绿远脱口而笑，看着她，忽然‘嘁哈哈哈’地大声笑起来，笑到欢时，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你在说什么啊，你真是……”弩箭顶上了绿芽的脸，绿远的神情笑得有些变形：“把自己当回事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让你做，你有资格说‘不’么？啊！”

    “没，没，求你，求你……”绿芽抱着绿树，神经质地念叨着，已经崩溃了。

    “真是的……”

    绿远无奈摇头：“拉开……”过了下，他眼一瞪，突地冲那十几个傻了的青年灵族咆嚎：“听到了没有？拉开她！”

    哦哦。

    几个女的被吓懵了，剩下的男性像鹅一样叫着，七手八脚地去拉。

    啊啊啊……

    绿芽死拽着绿树的手不放：“不要杀他，不要他，不要……”凄厉地哭着喊着，但终究还是敌不过人多，硬是被拖开了。

    “扒光了吊起来。”

    “啊？”

    “我说什么了？”绿远的黑弩指向发出疑问的那个。

    “扒，扒光了……”蓬地，一箭兀然地直击面部，炸开来。汗流脊背的灵族青年连最后的遗言也没能说完就倒下了。

    “这不是很清楚嘛。”绿远抬抬下巴，指着其余人：“你们呢？”

    “知，知道了……”

    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剩的几个灵族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纯粹只是出于求生本能地拉着挣扎哭啼的绿芽往后拖。

    “你们看，这不是蛮好的嘛！”

    绿远一拍头，指着周遭的其他族人：“你们看，这不就好了？真是！非得让人不省心？何必呢？”严正的叱问换来了一片低头的死寂，绿远看起来也不介意，黑弩一摆：“真是的，真是的，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还是得自己劳心劳力。”

    “族，族长！”

    “妈的！”

    原本对准了绿树的弩口一带而起，指向了声音的那一头，绿远破口大骂：“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族长……”

    “说什么了？”

    百来码，不算远，但丛林里草木林立，枝叶丫杈，目光所及很有限。那个喊话的灵族暂时看不见，不过，另外道人影却实在太显眼，以至于大部分灵族都能认出来，尤其是那柄横挎着的，长的、大的有点离谱的血刀——龙骨战刀。

    咔咔。

    随手将拦路的一人合抱的树木推开，来人懒洋洋地接着上一句：“再说一遍试试。”

    绿远的表情变了变，就像是吃了屎一样。

    （动了个小手术，恢复的差不多了。身体最重要，祝大家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