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物是人非

    经历了持续近两年的异兽潮的洗礼，外圈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异兽的首要目标是人类，对建筑的破坏程度反而不大，在原来的基础上修复一番，不到半年时间，外圈便就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然而，只是物是人非罢了。

    能域学院。

    开学的时间早已经过去了，可学院里出入的人依然不多，外圈百废待兴，学院也不能例外，想要回复往日的荣熙，恐怕至少得二、三十年时间。

    这一日，学院外来了一个人，扎着黑色长发，脸上有道不难看的伤疤的青年。

    “什么人？”

    学院周围的守卫明显比异兽潮爆发前森严了许多，青年刚走到大门下，在侧边的阴影处就有两人走了出来，看样子是高年级的学员，年龄在二十三、四岁上下。

    咦。

    双方靠近后，两人中的一个身材高大，留着棕色短发的青年在看清来人模样后愣了愣，有些惊疑不定地盯着他上下打量起来。

    另外一人发现同伴表现异常，不由得奇怪地问道：“泽哥，怎么了？”

    “你是……”棕色短发的青年没有回答，而是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黑发青年身上，看了好半天，最后才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是……你是先，先瞳？”

    虽然气质上的改变很明显，但除了脸上多了一条伤疤，身高又增加了一分外，黑发青年的容貌和两年多前的先瞳不难重合。

    嗯。

    黑发青年正是从冥寒之地回归领域圈的先瞳，他意外地点点头，却没有将对方认出来，稍微歪歪脖子，想要从脑海里翻出记忆来。

    “真的是你！”棕发青年惊喜交加地道：“外界传闻你在异兽潮里死了，还以为是真的，想不到全是胡扯的消息，你也是回来学院帮忙的吗？”见先瞳在努力回想的样子，他爽朗地一笑，满不在乎地道：“嘿，我叫宗泽，没你出名，你不用想了。”

    “是七星班的吗？”谁知，先瞳出人意料地笃定问道。

    “呃，你真记得啊？”愕了一下，宗泽想不到先瞳还真是能够想起来，要知道在异兽潮爆发前，像自己这样半强不强的人在能域学院里起码有两三百之多。

    先瞳当然不会告诉宗泽自己仅是凭印象猜测而已，顺口转了话题问道：“我想见见院长，可以吗？”

    “这个……”略一沉吟，宗泽歉然道：“院长倒是在钟楼，不过能不能见到他，还得看情况，我只能带你进去通报一声，后面的就没办法了。”

    “可以了，谢谢。”点点头，先瞳了然地谢道。

    “没事，带个路而已。”

    宗泽笑了笑，转脸朝旁边的同伴叮嘱了两句。后者要年轻一些，应该是个后辈，没发表什么意见就答了声表示明白，带着好奇退回原来的位置去了。

    “走吧！”交待完毕，宗泽回头向先瞳笑笑，指指学院里，在前面边走边道：“你也是收到学院的号召赶回来的吧？我也是，另外还有很多人，你来之前，名气最大的是雅琪学姐，学院人手不够，都把她当成半个导师来用了，我们不行，虽然这两年死不去算是有了点长进，不过还差得远了……”

    面对健谈的宗泽，先瞳脸上多了一丝笑意，倾听的同时偶尔会有意无意地询问一两个问题，一路下来也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到得后面，重见浮映在脑海中的熟悉场景，宗泽的声音渐渐地从先瞳耳中消失，算是重游故地，心头不禁想起了一些事，许多人。

    最刻骨铭心的莫过于埋葬于心底最深处的伤疤，其次就是那段无疾而终的淡淡感情，蒋雯、蓝馨、司镇良、小癸、蒙家导师、偶遇的龙仙凌……回想到此处，先瞳突兀地发现，在自己之前的十几年生命里，除了修炼，竟好似没有一个真实意义上的朋友？

    怎么以前一点都没有察觉？

    凝眉深思，先瞳得出的结论连自己都有点难以接受。

    或许，因为太幸运了。

    即使不是大富大贵出身，却依然年少得志，于是眼内藐视一切，想要变得更好，不知不觉中就有了种无形的孤傲，不刺眼，但推开了周围的人。

    自己的谦逊、温文，难道不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好而刻意养成的吗？

    先瞳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的一天，发觉自己不是自己。

    短短两年，曾经和现在，差别竟然可以巨大如斯。

    回首望，如隔世，那些在短时间内接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挫败、屈辱，让自己在毁灭的烈焰中得以涅槃重生，代价却大得难以承受，分不清是好是坏。

    “啊，到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不知不觉，两人站在了古老的牙白钟楼下面，宗泽朝先瞳知会了一声，径自进了楼门，沿着盘旋上去的台阶登楼而上。

    ......

    先瞳静默凝立在钟楼下面，望着远处稀疏地分布着的脸上认真的少年男女，百感交集，心头像是打了五味瓶般涌上万般滋味。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

    “你就是先瞳？”

    钟楼里传来一道说不上客气的脆生女声，先瞳回过神来，抬头看过去，见到楼里宗泽正和一个十六、七岁，神情倨傲的女孩走出来，说话是就是后者。

    “这位是玛斯琦，院长的助理。”宗泽站在女孩的前面，挡着她的视线向着先瞳打了个眼色，包含的大概是‘这个死丫头很难伺候’之类的意思。

    “我是。”先瞳虽然奇怪司镇良转了口味，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接着不客气地将女孩审视了一番，脸上毫不吝啬地表露出赞美之色。

    哼！

    傲娇的金发小姑娘从小巧的鼻子里哼了一下，不高兴地板着脸，老气横秋地道：“好了，院长要见你，跟我来吧！”

    “那我先走了。”

    “对了！有事的话，可以在大门口找我，白天差不多都在，不在的话，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就可以了。”宗泽对先瞳的道谢报以一笑，随后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走丫！”

    站在楼门下，骄傲的像只加冕的孔雀的女孩回过头，不耐烦地催促道。

    先瞳眉头一挑，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楼门进去，整个大厅空荡荡的，只有一条依着墙壁盘旋而上的楼梯，一共是108级台阶，如果不算楼台，那么只有最顶端的中空一层，抬头一眼可以直接看到上面的青铜巨钟。

    整个结构简单的有点假，给人一种当初建楼的时候偷工减料的嫌疑。

    先瞳以前时不时地会来钟楼，对里面的一切并不感到陌生，张目四望，内部丝毫变化没有，仍然保持着旧日的简素和质朴。

    说起来，钟楼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建院之前，古老到连年龄都无从算起。据说，最初虽然摆设有钟，其实真正作用却和钟楼扯不上半点关系的，至于具体的来历和用途，至今仍是个谜。

    两人拾阶而上，不久就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窗口吹进来的清风令先瞳精神一振，忍不住走前两步，往外极目眺望。

    不谈其它，站在顶层观赏能域学院的全貌无疑是件养眼的事情，竹林树海、池塘小湖、山坡白楼，一眼览尽全院风貌。

    先瞳看得入神，可等了半天的玛斯琦不开心了，碎碎念道：“喂喂，你别看了行不？院长还在里面等呢！”

    “玛斯琦，能礼貌点？”

    钟楼顶层，不算宽敞的楼房里，走出一个消瘦的像根竹竿一样的青年，他先是笑斥了玛斯琦，接着对回过头来的先瞳友善地笑了一下，道：“先瞳是吧？你好，我是学院的代理院长……唐承！”

    先瞳看着笑意盈盈的对方，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