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祖神（下）

    良久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先瞳表情有些古怪。

    整个画面交替持续的时间不算长，通过联想猜测，先瞳隐约读懂了里面所蕴含的信息。

    那应该是异族侵入神界后的一些经历片段，从‘挪亚’进入神界再到在神界活动，引起冲突，爆发神界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战争，一个很强大的存在临死前对祖神的嘱托，天兽森林一部分异变成异域森林，等等。

    这些信息和人族中记载的历史部分吻合，但也有一些出入较大的地方，例如异族并没有史书中描述的那样凶残嗜杀，和异域森林的异兽也没有太多的关联，他们似乎和普通的神界种族并无太大区别，只不过强大的异乎寻常罢了。

    可是，这又如何？

    先瞳走马观花般看完全部画面，内心深处对异族的一些理解发生了变化，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历史观，或者说他压根就对那个不太感兴趣，所以才会对祖神让自己了解历史的部分真相而觉得疑惑。

    难道自己还能改变历史？

    或者祖神的意思是要让自己返回人族，大肆宣扬历史的错误？像一些史学家一样执着于还原真实的历史？太扯谈了吧？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让我看这些？”越想越不解，先瞳的眼里充满了不解和迷茫。

    “我说了，只是一个约定。”祖神没有回答先瞳的问题，中间的独目闭起来，悠悠道：“真实的过去需要人来继承，至于能否改变，那并不是重点。”八目落在先瞳身上，祖神大有深意地道：“再说，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会突然想要追寻真相也说不定呢？”

    先瞳更迷糊了，他勉强可以读懂祖神前面几句的意思，后面的则一头雾水。

    约定，需要人继承过去的真相，那个死去了三千年的男人希望祖神将他所知道的历史传承下去，但等待了三千年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只是想要传承历史，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甚至以祖神的力量，随便发动一下天兽森林的顶级魔兽，传遍整个神界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什么尘封的记忆啊，什么追求真相啊，先瞳更觉得玄乎，不由暗自腹诽。

    “为什么是我？”

    想着想着，先瞳也就只关心这个问题了。

    祖神似乎看出了先瞳的纠结，慰然一笑，开解道：“因为选中的就是你！不过你也不用烦恼，今天不过是播下一粒种子，等到有朝一日萌芽，你自然会明白一切！”

    “不懂。”

    先瞳知道自己再问也不可能问出答案，揉揉发痛的太阳xue，诚实地摇摇头。

    “无妨。”

    老兽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苍迈的脸孔上却显出一丝遗憾，大概是没有达到原想的目的，但他依旧平静，叹道：“三千年太过漫长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离约定之日，不远矣！”

    “约定，究竟是什么约定？”先瞳有些恼火，语气不由自主就加重了几分：“既然说是我，为什么又说得不清不楚？那我来不来又有什么区别？”

    “瞳！”

    朱小佳握住先瞳的手心，抬起螓首，朝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呼嗤。

    黎鹿抬起头，鼻孔里喷出一股白雾，嘴角裂开露出两排灰森森的兽齿，目光里充满了怒火。

    “鹿儿。”

    祖神前蹄轻轻抬了抬，黎鹿颤抖一下，低低地鸣叫两下，重新卧下头颅。

    “当约定之时到来，种子萌芽，你自然会明白一切。”

    不瘟不火地，祖神脸上的八道目光在朱小佳身上停留了一刻，最后慢悠悠地转身去走向古树底下，没有再回头，只留下一句更让先瞳摸不着头脑的话。

    啵。

    湖面荡了一下，一团绿光破水而出，慢慢地升起，悬停在他胸前一码外。随后，湖面、古树上的绿色荧光像是飞蛾扑火般往光团汇聚，瞬那间光团光芒大炽！

    先瞳的眼睛在耀眼的绿光中短暂失明，不由地扭开头挪开视线。

    绿光消散，周围恢复了常态。

    再看时，水面上除了先瞳和朱小佳外，只剩下站起来的黎鹿以及迷茫的小鹿，古兽已经不知所踪了。

    “这是......”

    先瞳看向面前悬浮的光团，却发现其实是一条高速盘圆旋转的青色光影。

    细看下，光影呈蛇的形状，但是头上长着双角，躯干下分布两双短小的爪子，不太真切。

    “拿着它，离开这里！”

    黎鹿的脸上透出人性化的不悦。刚才先瞳一时冲动表现出来的对祖神的态度，让它极为生气。

    我不和你计较。

    先瞳嘀咕一下，有些迟疑，反倒是朱小佳比较豁达，碰碰他示意没有关系。

    真的有关系也没办法的吧？

    想想自己在祖神、黎鹿等存在面前不过犹同蝼蚁，先瞳有些自嘲地笑笑，右手伸前一把抓向光团中的奇特青色小蛇。

    绿光一闪，没有惊天动地的场面，青色蛇影在先瞳手腕盘绕两圈就静止不动了。

    手镯？

    看到手腕上多出来的一只青绿色的手镯，有想过多种可能的先瞳不禁一愣。

    手镯由一条蛇形魔兽环绕而成，其虬须鹿角，双目如神，头颅狰狞，头顶白鬓从头延至尾端，蛇身鱼鳞，前后一双五趾鹰趾，张牙舞爪，形象霸气，栩栩如生。

    “这是……龍！”朱小佳的眸光落在先瞳手腕上的镯子上，用异常肯定的语气强调道：“青龍！？”

    青龍？

    先瞳看着青龍手镯半响，喃喃重复着这个陌生的魔兽名称，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突然泛起了一阵悸动。

    喔喔喔喔喔喔~~~

    毫无征兆，嗡地一道仿佛苍天咆嚎的悠长兽吟从遥远的天际传扬上而来，古树抖擞，湖水激荡，森林为之颤动！

    这道声音与之前黎鹿的鹿鸣完全不一样，其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神威，以至于使绝大部分实力不强的魔兽、异兽尽数匍匐在地，瑟瑟不敢动！

    “那是什么？”

    先瞳扶住朱小佳，惊骇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遥望过去。

    森林的远方，在天的尽头，朦朦胧胧的迷雾在阳光下稀释，一道左右勉强可以看到边缘的擎天巨柱耸立于天地之间，难以察觉地小幅度摇摆！

    “超越神的存在！”

    黎鹿意外地出声了，它敬畏地看了那个方向一眼，踏水走向湖边，催促道：“离开这里。”

    超越神？

    先瞳瞬间凌乱了，像祖神那样的存在，还可以超越？！

    ……

    林吉坐在横倒的枯树干上，不时回望森林的浓密处，脸上写满了担忧。

    在他头顶上，黑刺古蛇盘缠着树冠顶端，闭目晒着和熙的阳光。

    沙沙

    忽然，林吉倏然回头。

    一头体型与常见马匹相当的驯鹿从丛林深处奔跑了出来，速度并不算快，但很快到了目力可视的距离，可以看到上面骑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地面上，蛇虫一样蠕动的树藤凝结成一个高大的树人。

    吁~~~驯鹿停在距离枯树七、八码的草地上。

    先瞳抱着朱小佳从鹿背上跳了下来，朝林吉点了一下头，后者颔首，明显松了一口气。

    “客人，老夫会令古蛇送你们一程。”卡曼没有问任何的问题，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让盘在树顶的黑刺古蛇醒了，后者摇头晃脑地沿着树干飞快游走下来，曲卧在地。

    先瞳抱抱手，感激地向树人道：“多谢了，长老！”

    “呵呵，祖神的客人，自然是我族的上宾，老夫所做的不过是分内事。”树人缓慢摇头，卡曼带着遗憾道：“可惜时候不对，否则老夫一定会邀请各位到族里做客，以尽地主之谊。”

    先瞳本来想问卡曼自己能不能帮上忙，但转头一想，觉得还是算了。

    “放心，我们还会再见的！”

    搂住朱小佳，先瞳跃上黑刺古蛇后背，回头看了森林一眼，眯着眼自言自语。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