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平内讧镇策反(二)
大伙嚷嚷咕唧的举枪挥刀正要向外走,宋鲶鱼大踏步赶了进来。他去的毛园村就在寨子以北,离这里不足有五里水路。正要回营把情况向梁司令汇报,小船刚到码头边就听说了猞猁孙的事,他用手势阻止了黄鳝说:“我已经知道了。近来听说猞猁孙手下的人对三愣他们背后有些怨言,有的还攻讦辱骂,没想到他竟敢无组织无纪律,没把梁司令放到眼里,居然挑起内讧!” 然而,宋鲶鱼是姥爷培养提拔的副营长丝毫不像这一群青年偏将的慌张和急躁,冷静地向大家扫了一眼,吩咐守备战士全留下保护好寨子,只令黄鳝带领自己的六十名弟兄兵开到张家屋子南门和西门埋伏起来,以备伺机出动,声西击南,攻进寨子将猞猁孙一伙一网打尽。黄鳝等答应着转过身,快步开拔了。 宋鲶鱼又吩咐派出十名守备弟兄在寨子方圆五里范围内小心巡逻,不要疏忽,警惕鬼子汉jian趁机偷袭。 潘喜子和吐噜酸看宋鲶鱼一直不派他俩参加战斗,心中忍耐不住,几乎是同声说:“派俺俩跟黄鳝一起去吧!” “你俩就留在寨子里,严阵以待,这里是大伙的本钱啊。” 他俩满肚子牢sao,但是他们平日都怕宋鲶鱼,又听他讲的也有道理就不敢再问了。 黄鳝带人走了以后,宋鲶鱼还是放心不下。他想猞猁孙杆子出身,江湖老道,虽然只有七十多人,但打起仗来都从不示弱,千万不可低估了这一股人马的战斗力。怕黄鳝他们万一会对付不了,他嘱咐潘喜子等小心看宅护院,便带着随身的几个亲兵,追赶黄鳝们去了。 宋鲶鱼走后不过半顿饭工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腾龙外边停住。非常时候,潘喜子和吐噜酸不知是什么人来,正要出去看,忽然传过来一匹战马的萧萧长嘶。这是他们所熟悉的紫骅骝的叫声,高亢雄壮,非一般脚力所比。他俩互相一望猛然跳了起来,“可盼来喽主心骨了!”一溜小跑向外迎去。潘喜子仿佛找到了依靠的大树开心地说:“裕阔喽,乱子平定了!”吐噜酸接声道:“司令最憎恨白眼狼,准会亲自出马去活捉猞猁孙!” 整个腾龙寨里的弟兄们都激动地摩拳擦掌,相信梁司令一定会一呼百应亲率他们去捉拿叛贼。 风尘仆仆的梁九勒住缰绳骑在马上站在寨子大门外朝着张家屋子方向凝望片刻,对跟在身后弟兄们说。”马不要卸鞍!”又对兴冲冲窜来的潘喜子说:“挑选二十个人,两只船,准备好,等候着随我出发。”说毕,他不急不忙地踏着稳重的步子走进了寨子。 潘喜子和吐噜酸随着他走迸大厅,几个小头目们都来到堂屋门外天井里,所有的人都紧张地望着他的脸膛,等待着他吭声,但遗憾的是,姥爷只让挑选二十个人,别无吩咐。潘喜子认真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也读不出有所举动的意思,看到他派去报信的弟兄就跟在司令后面,想必在路上遇见了快要回营的司令,所以用不着他再陈述,只等着大当家的下令。 他看见司令面容有点铁青,眉宇间含着烦气,又是大家所熟悉的老“漫阴天”。这种表情通常在战事不顺心的时候才出现的。潘喜子觉得暴风雨或许就要来了,他会发话让勇士们冲入张家屋子,将猞猁孙一伙捕获,五花大绑,开刀问罪。 潘喜子的心情紧张万分,看到姥爷不动声色,就一阵忐忑恍惚,遂按耐不住地悄悄地捏了一把吐噜酸的手,交换了一个相互安慰着以期共进退的壮胆眼色。 刚才在路上才得到报告时,颠簸得有点憔悴的梁九不禁火冒三尺,恨恨地骂了一声:“该死!”他要捉住猞猁孙和他的左右亲兵亲将,凡是图谋拉走的人员一概杀掉,以肃军纪,并为后来者戒。但反心一想,他觉得这样不妥。 几年来,他因为其他几个原来杆子出身的下级军官因为服不下苦去,又受了鬼子汉jian挑拨拉拢,离开了抗日大旗,有的甚至投敌叛国,就是最大的裴对艚渔猫子红枪会也时好时孬,摇摆不定,甚至耍些花招,他常常暗暗责备自己,是抗日事业太过艰苦,还是自己前脾气暴躁眼里容不得沙,或者是对于他们世俗的接济供养不理想? 特别是腾龙寨被鬼子汉jian攻破,队伍被迫分散转移之后,这种反思更甚。如今他琢磨着倘若猞猁孙只不过是因为吃和三愣矛盾激化,又都在气头子上,要是自己不问青红皂白,偏听偏信,不做实际调查就贸然大兴问罪之师,岂不有失公正公平?一旦铸成大错,岂不寒心?何以弥补? 而这正是考验自己作为一个当家人的本事的时候,梁九的心上像烙饼似的连翻了几个过儿,终于把主意拿定,头脑冷静起来了。一到寨子看见大伙火烧火燎的情形,心中更加感慨原来弟兄们对于自己的事业就像家里日子一样是那么的关心在意着急动情啊!同时,他越发坚定了一定要带领大会走出困境奋力拼杀成就驱逐日寇还我河山的理想大志。 他的心中风云际会诡谲变幻,遂有把握力挽狂澜平定喧啸,却没有对大家说一句话,大踏步走进大门。作为中流砥柱,为着让稳住军心,他一进寨子大门就把脚步放慢,无事一样平静地向大厅走去。 潘喜子紧随梁九进了大厅,将马鞭挂到墙上,一解风纪扣问道:“关于猞猁孙的事,你们怎么安排对付的?” 潘喜子赶快把宋鲶鱼所做的军事布置禀明,想着司令一定微笑着首肯的。但是梁司令却把浓眉额头猛然一蹙说:“乱弹琴,鲁莽!” 跟着进来的小头目们大吃一惊,面面相觑,相互激打着疑虑、气馁和讨教的眼色,潘喜子和吐噜酸惭愧地低着头,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从蓬勃恣肆头脸饱满红灿生机昂扬的秋高粱棵,变成了萧瑟朔风中洒拉窸窣的枯萎飘摇的遭霜干苘秸。 梁司令忧心忡忡又成竹在胸地吩咐说:“喜子,你现在就给我走,马不停蹄,越快越好,叫你鲶鱼大哥把人马全数撤回,沿途一个人也不准留。猞猁孙他的人马有啥举动,不许你们攻击和阻挡。哪个敢伤害猞猁孙一根毫毛,我将按违抗军令治罪!同时,传我的命令叫他们立即掉转方向,跑步前进,将队伍拉到裙带河刘家垭以西那片北岸树林里隐蔽起来,严密监视城子安家码头‘万老刮’土顽和张店北进日伪军动向,派出几路弟兄侦察敌情,防备日伪土顽从外呼应或趁火打劫。” 片刻之间,潘喜子和吐噜酸被梁司令的迥异的真知灼见和跨越式拉升布局搞得扑朔迷离,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恨自己脑袋没安装上高超软件,相互惭愧肯綮地憨笑着,目瞪口呆。葡萄架下站立的其他弟兄闻听也都因着不能痛痛快快缚住平常趾高气扬的猞猁孙而大为失望之余,对梁司令的安排摸不着头脑,心情悸动不安,不知到底姥爷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就纷纷不情愿地低搂头耷拉角泻开了气。潘喜子冲着他们一挥手催促说:“一切行动听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