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霸俏狼烟紫芦花在线阅读 - 第二百九十一章 历险贝丘城(五)

第二百九十一章 历险贝丘城(五)

    他们仗着人多关键时刻玩了个彩头,不过,裴对艚和姥爷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他很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尽管两家有小的过节,但一致对付日本鬼子和“万老刮”才是最大的政治。不过,裴对艚为了证明自己的独到本事,**点上还是“卖酷”地露了把伎俩,却还是因着猞猁孙的机智勇毅,到底张到了姥爷的包里。

    “哥们,你我患难兄弟,我绝不会彼此伤害的。咱都别闹了,再见面时一定来个君子之交吧!你的为人在下一向佩服,谢谢你替我开道了。出来混,这份人情,我以后总会还的,这里危险,你好自为之吧!我先走一步了。”裴对艚说完,和撅腚子汉他们翻身上马,“嗞啦啦”打了个西北风吹尿壶的尖利响亮呼哨,腚后头喷火似的蹿没了人影。

    “老皮,你,临阵脱逃,孬种!”梁九有些气愤地嚷道。

    姥爷坐在茶馆正堂的太师椅上,向着飚子和张逢五申饬道:“亡国灭种在即,你们却黑白颠倒,给日本鬼子出力,专干亲者痛仇者快的坏事,按理我梁九很该替天行道为锦秋湖百姓出气就地崩了你们,可是,念大家都是喝锦秋湖水长大的,今天先饶过你们一回,冤家宜解不宜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希望多干好事,琢磨一下携手抗日的主张,最起码不能再为虎作伥了。”

    这两伙人个个点头哈腰,姥爷遂吩咐递给他们皮带、鞋子和空枪,让他们先走。

    姥爷放走了解除了武装的飚子和张逢五他们,拾掇停当,支了茶水钱,刚要起身离去,却见刺泥鳅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不好啦,‘洼老鸹’的手下领着小鬼子把茶楼包围了!”

    姥爷一听立马拔枪凑到窗户底下往外一瞧,只见黄乎乎、黑压压爬了一大圈,连周围民房顶上都架上了机关枪。

    “怎么搞的?望风的弟兄呢?”

    “一个拉稀后跑进了茅房,另一个让鬼子摸了岗。”

    “他妈的!光顾了和那俩下三滥计较了,咱讲政策了,可‘洼老鸹’心比炭黑。怨不得裴对艚腚底下抹油蹿得比草溜子(黑话:野兔子)还急啊。对呀,他提醒过,哎,也怨我太大意了,应该多带几个弟兄才是啊。这样吧,警卫员你甭管我了,快回去搬救兵,现在就从侧暗门翻墙出去,应该发现不了,现在立马走,其余人员抄家伙!”姥爷一拍脑门自责自省,又临危不惧地布置着说。

    城墙下,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背后荫凉里,头戴礼帽的侯南屋凑到井圭野耳朵台子上嘀咕了一阵子,只见井圭野蹙着方块胡子一点头——“亚希!”随即他老鼠眼一转,拔出手枪一挥,逼着三十几个鬼子、土顽向前进攻。

    而侯南屋躲在院外隔着街道的一块竖立着的磨盘背后,向着茶馆上高喊:“梁司令、梁司令,你侯老弟来看望你了,太君摈弃不快,忘记仇怨,要招安你部,共赴大东亚共荣圈伟业,只要你放下武器,停止抵抗,不与皇军为敌,加官进爵,飞黄腾达,啥都好说。乖乖的,好弟兄,你以礼相待,不要打枪哟。”

    “姓侯的,你卖身求荣投靠鬼子,畜类不齿,又伸枪架炮,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这就是来看老子啊?呸!”

    “哟!哟!好大的火气。我看咱双方都不要动刀动枪。老梁啊,听我说,你勾结红枪会,打日本人的汽艇,已经犯了王道乐土大法,自己出来投案,跟我走,我给你拍胸脯打包票,向日本人担保你平安,无没孬待称,净好事啊!”。

    “少在老子面前驴B打扇,胡臊咧嗒!老子跟你没有共同语言。”姥爷端起大盖子枪,对着侯南屋伸出来的头部,就是一响,打得石头火星飞溅,礼帽被掀飞滚到了一边,露出了锃明瓦亮踞着快癞疮的呆滞**。

    “‘傲海蛟’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弟俺一向敬重你的为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趋吉避凶者乃君子呀!”

    仍然不见回音,他擤了把鼻涕,往手心来回一抹,又蹭了几下衣角,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洋铁盒,打开来拿一个烟泡儿填进嘴里,把烟泡咕咕哝哝咬碎吞下肚子后,侯南屋蜷了脸,可没办法,东洋干爹就在后面看着他施展本事呢,正牛B哄哄地督战。

    于是,他灰溜地咽了几下口水,继续鼓噪着三寸不烂之舌啰啰道:“嗨嗨!我早就知道,梁司令,你的队伍里,还有延安共产党派来的女人,她头发长见识短,甭听她臊腚子老婆臭拱拱,你千万别上了江湖女流氓的当受骗犯错啊!共产党躲在延安土窝子里快被轰进沙漠了,他们一把蒲扇捂不过腚来,自顾不暇,帮不了你忙。嗨!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们是老相识,庄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俗话说得好:老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你我在锦秋湖上图生计多少年了,搭把手就能助一臂之力,你家失了火,我端过一脸盆水就给泼灭了,共产党八路军胳膊有那么长吗?心眼有苶么好使吗?他们的根本目的是来抢你地盘,夺你饭碗,千万想开点,钻了牛角后悔莫及啊,了不得啊!咱们大家更不要弄得鱼死网破。算了,梁司令,出来投案,没得事。我两个是生死之交,我向日本人保举你坐博兴、桓台联并县县长,兼锦秋湖风景管理局局长两把大红交椅,我说话算数。”

    话音刚落,只听姥爷回敬一句:“猴子跟着人行事,你是啥D东西你心里明白,不就是仗着你jiejie的B巴结‘洼老鸹’?今又认日本鬼子驴贼作父,还有脸出来得瑟,去你娘的吧!”

    话音刚落,茶馆上猞猁孙打出了两颗子弹,侯南屋的脑袋一哆嗦,差点开了花。他气急败坏,低头喘了一顿粗气,口干舌燥地嘶哑了几声,“真是对牛弹琴了!”

    他脸上汗毛挓挲着,渐渐地皱起了眉头,鼻子一歪,嘎巴咬得牙山响,发了狂,把手枪仍给勤务兵,抢过旁边鬼子机枪射手的歪把子,斜扣上一个死鬼子的绿钢盔,边向茶馆射击边喊:“给老子冲哇,冲哇!太君,兄弟们,抓活的,本副官有赏!”

    鬼子土顽被他的野狼嚎蛊惑着、怂恿着,一波波涌上前来,刚接近茶馆,宅门里的手枪、窗口里及楼顶上的老套筒枪、土枪同时“砰砰——砰砰”、“咚咚——咚咚”争先恐后地响起,敌人像寒风收割着地里的干瘦玉米秸,丢下了几具尸体,被乱糟糟卷了回去。

    看着鬼子土顽们狼狈退缩,拴宝、猞猁孙在窗口抵着枪托,打得过瘾,颜开眉笑。姥爷则沉着应战,楼上楼下,左右开弓,弹无虚发,越打越勇。但同时,他心里也未免忧虑重重的是:子弹越来越少了,门外的敌人却越聚越多,火力越来越凶猛。

    看来,侯南屋这条哈巴狗,硬是发疯了,狂妄了。姥爷这么想着冒了枪林弹雨,叮咛安碌碡传下话来,要队员们节省子弹,拖延时间,等待援兵接救,实在不行,就朝后面苘麻林子连着的水荡里突围,“一下水,咱还怕谁?”他宽心地琢磨着:只要跃出楼后,就可进入后墙外的湖野,越过二十多米的沟坎,猛虎归山蛟龙入海何所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冲出去,谅他侯南屋有天大本事也不会把自己咋样了。

    寻思到这里,他趴在楼顶上,扯开嗓子吼道:“六指头猴子,一人做事一人担,有种的朝老子来,不要欺负别的小兄弟。你狗日的鳖呆泥里、人在时里,觉得有鬼子撑腰就驴D撅破肚皮——硬梆梆了,六亲不认了?你刚跟着拉山头的时候,老子还从日本人刺刀下救过你呢!”

    “是啊,救我不只一次。记得不?梁司令,三0年省里韩复榘督军攻贝丘、会盟两城,我跟着万旅长被你从……”

    “老子瞎了眼!”姥爷打断他的话,瞪起眼喝道,“开口闭口救命之恩,日后相报。真是养栏里窜出马骡子来,那你们花果山上就兴这样恩将仇报啦?调这么多人来打老子,你问问天理应吗?”

    “梁司令,梁司令,你以前救过我,大仁大义大德,侯某记一辈子情。但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

    侯南屋抹一把脸上的汗水,扯起嗓子又喊道:“如今老哥头子你袭击日本博兴驻屯军,确实犯了王道乐土大法,公私不能相搅,身为山东保安八旅副官长、博兴副县长,父母官,我只有公事公办,秉公执法!这是日本山东驻屯军龟田岛二司令的命令,否则,无法向大日本帝国交代啊!你要体谅我的难处。”

    “哈巴狗子哎,你姐夫可是锦秋湖区百姓之福啊,搜刮民脂民膏,鱼rou百姓。官逼民反,日你日本爹娘先人板板!啥鸟党国县长,啥鸟保境安民。一句话有奶便是娘的卖国贼。老子见不得你,给老子夹起屁股尾巴,滚一边去!滚!滚!”姥爷越说越生气,开口大骂着,端起王八匣子朝着侯南屋冒头的方向就是一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