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花烛夜拯薄命女(四)
“赛天仙啊!”蓼花的美丽像磁铁石一样把个蹂花鬼“万金油”直吊得五脏六腑都翻腾过来了。 “谁家的姑娘长得这么浪?白白嫩嫩的小手,跟最新鲜的藕节似的,馋人呐!哪个村的?” 万金友禁不住色迷迷地伸手要去拉蓼花的手。可惜蓼花在河里的船上,他是迷糊地入了戏,早已忘了距离之隔了,正站在个河陂上,光一番心思想着扑上前去瞧个究竟了,结果,动作抡了空,身子往前一倾,闪了个趔趄,若不是一把抓住身旁的芦苇,又被手下猛搀扶住了,说不定就张下河去灌喽臊夜壶了。 蓼花和众姐妹都是渔农家的好孩子,哪见过如此阵势,吓得赶忙挥篙撑船,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慌里慌张地往家里奔去。 “老爷,俺打听着了,那俊妮是莲花村贾家屋子贾老焖家的表妹子,名叫蓼花,人称锦秋湖里荷仙姑、莲花庄上启明星!”瘦猴子和其他喽啰喳喳了一阵后诡笑着答道。 蓼花五岁那年夏秋之交的一大早,倾盆豪雨从天上倒了整整一夜,锦秋湖水暴涨,加上孝妇河上游客水洪峰叠至,桓台县起凤镇发生严重内涝外淹,冲毁了垸坝护庄堤,淋塌了房屋,牲口、畜禽、家什漂得一塌糊涂,也卷走了蓼花父母。好在最后时刻蓼花母亲把她装在一个大木盆里,顺流浮下被莲花村贾家屋子的贾老焖门前的卧河老柳树阻下了。 早起拧手工编织品淹蒲子的贾老焖媳妇发现后,就捞了上来。因为,河边上有一丛开着紫红色穗子的水蓼,贾家就给她起名叫蓼花了。十几天后,夏庄村的田家人沿顺着孝妇河找了下来,一论还是贾老焖奶奶的老亲戚,真是冥冥之中缘分使然,按辈分为表姐妹,她原来的名字叫柳,由于蓼花的父母都死了,爷爷年纪又大了,就让蓼花接就着救命恩人兼亲戚过日子。从此,蓼花成了贾家的一口人,由贾老焖夫妇抚养长大。 “好!好!”“万金油”嗜腥的猫一样目光贪婪地聚焦着,追随了蓼花远去的袅袅婷婷倩影,醉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脸上的麻点子在一垄垄紧排的皱纹间痉挛着,明灭着,虚假晃晃地yin郁狞笑不止。 第二天一大早,贾老焖家的柴棍子斜扒院门还没敞开,万金友手下的亲信“狗奴才”“瘦猴”领着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就骑着高头大马,裹挟着一阵尘风树叶,“嗒嗒嗒嗒……”勒在了院子前柳树下,但见他们胡子拉碴,身背鬼头大刀,腰挎盒子枪,手里提着一个红包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贾老焖的天井,惊得鸡飞狗咬,狸猫上树,老鼠遁窝,脏猪嗷号,鸭子忽嗒着竖翅膀,“呱呱呱”一阵惊叫,拽拉着臃腚逃离而去…… 贾老焖多年恪守着庄户人家勤勤肯肯、辛辛苦苦的好习惯,天不亮早早的就起来了,正在屋里磨镰,准备着先下坡去割点牛草来。老婆蹲在炕南头借着窗户射进的微明结补渔网。两个莽撞鬼一脚跨进屋里来,起初根本看不见事,像无头的苍蝇一样摇晃着脖根,“怎么你家是美国?还没明天?”走在前面的说着风凉话搭讪道。 贾老焖站起来迎上去诧异厚道地微笑着说:“咱这撇家舍业的,一贫如洗啊!可和这屋里一样宽敞着呢!……渔农庄户主心里明快就行!二位真是走错门咋啦?” 卧在灶下的一头小猪被唐突的来人吓着了,吱吱叫着团团转,贾老焖怎么摆着手势也圈不下它,就抡起手里没磨完的镰刀扇撵。两个来人直往后倒,“你这是?”贾老焖一笑,这才觉得不妥当,那动作似乎在砍客人,连忙说: “俺哄畜生呢!你俩咋心惊?快坐下!” 前面那个外号叫“灶膛”的黑狞如大猩猩的臃腩城子帮土顽阴阳怪气地问道:“焖哥,昨天夜里做了裕阔梦了吧?” 不等他回答另一个也神秘地凑上来说:“你老倌今清晨莫不是听到杨树梢子上喜鹊叫了大了劲?” “这是从何说起呢?没有呀!就是这几天一直盘算着今天上午要把老母猪刚下的俩小猪带到集上卖了,只来丁点奶,饿得俩好畜类光叫唤。还有呢,这昨晚上吧,绕屋子的芦苇荡里不知咋来,像是半个湖的癞蛤蟆都凑成一大堆了,呱呱啦啦的比疯狗子(鲁北方言,狗交配)还厉害,弄得俺一夜没睡好,一睁眼,你们俩来了!”两个家伙一听有点不乐意了,“灶膛”一脚跨上炕沿,一脚蹬地,把包袱放在了锅台上,从腰间兜里掏弄出三十块光洋,溜土似的哗啦啦、响当当地洒在了蒙着铁锅的苇盖垫上,粗野地说道:“老张,这就够你得劲的了,真是有福不在潮(鲁北方言,傻的意思)二逛荡,你的造化!我们老爷看上你家蓼花了,五天后娶她过门!” “啥咹?就是柳塘镇上那赫赫有名的富翁万金友?”贾老焖本来呆滞着眼屎软硬的眯缝泥鳅眼的,听完搭话,却陡然一亮,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忙惊喜地问道。 这万金友因为早年靠着强取豪夺起家,后来专收租子,素有“万半湖”之称,几十年下来,那民脂民膏供养着他确实不富得流油也不行了,已经娶了八房姨太太,人称只要他在家跺跺脚,半个博兴县都哆嗦。 “对啊,就是俺家老爷!你家姑娘祖上修来的天大喜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