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啊哈不能伤天害理呀!
“一律不准动!” “统统的站住!”领头的那个小眼大嘴巴身体肥胖黑乎得像个油篓似的日本军官“嗖”地拔出腰间的指挥刀,朝着轿班的人挥了几下,然后把刀竖刺进了身前的船踏板上,一手按住闪颤的刀柄,一手拤着上下一般粗没有胯的矬墩子腰,右腿弯弓跨着船帮子,沉鸷的面目射出了两道凶光。 轿班的兄弟们哪里见过这种地狱小鬼般张牙舞爪的阵势,一个个都吓得呼吸低微,不敢出大声,呆呆地杵成了木头桩子,更不敢动弹。 “你们的,抗日分子的干活!统统的放老实点。”那日本军官厉声喝道。他左眼下面有一个小痦子,随着脸部毒残的表情不时上下耸动着。 “不,不不,长……长官,我们都是规规矩矩的老百姓!是送新娘子的轿班!”支客拉毡班主安渔庭急忙满脸堆笑上前表白,边说着还转身指了指后面船舱里的那顶花轿。 “哟西,哟西,花姑娘的,大大的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磕碰了多处油皮的烂地瓜般脸膛的日本兵收起枪,心花怒放,yin邪猥亵地向花轿奔去,另有几个日本兵见状,也忍不住一脸兽佞地跟着他踱向了花轿前。 “嘿,井圭野……统统的回来!”日本军官先对那个“络腮胡”,接着又转向其他士兵厉声叫着。 那个叫井圭野的有些恋恋不舍地悻悻回过身对军官道:“佐佐木君,花姑娘的……” “八格!”没等他说完,大队长佐佐木挥手给了他一耳光。 日本兵列们一见,都站住不动了。 “喂,你的过来——”佐佐木扬起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向安班主一招呼。 安班主战战兢兢地走到佐佐木面前。 “我们的,干什么的,你的明白?大日本皇军的清渤航运保安巡逻大队,专抓抗日分子的干活!”紧握指挥刀的佐佐木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一停顿,他又指了指花轿,“你的,叫里面的人出来。皇军要彻底检查!” 安班主焦急地一愣怔,随后双手急忙摇起来,哭丧着老脸拒绝道:“长官,不行啊,那是……” “不出来的,统统的死啦死啦的!”佐佐木勃然大怒,“嘡啷”一声抽出军刀,“呜——”地一阵黑旋风一般挥起,猛地冷飕飕架在了安班主脖子上。安渔庭吓得蜷缩着脖颈,阴阳着膀子,罗锅着瘦尜牙腰身,大气不敢吭地半声地懈怠着慢慢向花轿碎步挪去,他大脑高速运转寻思着对付的法子。 “啊哈……不能伤天害理呀!”新郎忽然冲着安班主高声埋怨着。 “八格!”两个日本兵转过枪来,两支刺刀抵在了新郎的胸膛上。新郎的惊呼让安班主呆了一下。 “快快的,叫里面的人滚出来!”佐佐木又将指挥刀擦着安班主头发抖了几下,闪烁出凛冽的寒光。 辱恼气愤得脸色蜡黄的新郎官正欲上前理论,被安班主苦皱着脸皮搡拉到一边,“不想活了?别人去,我上,都行,你不中!知道吗?” 安班主慢慢走到佐佐木身边漾起笑脸搭讪着说道:“太君,高抬贵手吧,我是这‘一溜边河崖’上大家都认识的轿船班主,往后还请您不吝赐教,多加孝敬您!”佐佐木牛眼一瞪,右手一扬“啪”地一巴掌打得他嘴角流血。安班主当即两手捂着低下了头去。一直跟着佐佐木的高个子皇协军连长胡鲈是安班主的熟人,正想着帮助解围却苦于没主意,急得脖颈一抻一摇的。 还在刚才,当吹打乐骤然停止,那句“统统的放老实点。”的生硬的中国话撞进耳鼓,姥姥便全身一哆嗦。日本兵烧杀jianyin的兽行她是听说过的,但她总觉得那是离自己很远的事。可是现在,那些如狼似虎的兽兵就来在了外面撒野。她忽然觉得一身瘫软,惟有那善良受惊的心跳剧烈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佐佐木那声“不出来的,统统的死啦死啦的!”的恶狠狠的吼声,犹如饿鬼嚎叫,更令她不寒而栗。梅玉莲只觉得自己正在往万丈深渊下坠落着…… 花轿边,安班主是老娘婆下跪——没了法子,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两眼巡来看去,最后,抬手抹着额头的汗珠颤抖着,百般无奈地说:“玉,玉,玉莲姑娘,不是我心狠啊,你都听到啦……你,你你,你救救大伙儿吧……安叔我求、求你啦!” 出不出去呢?如果不出去,大伙儿的生命难保;要是出去呢?后果难以想象……“上帝啊,我该怎么办呐?!”姥姥在心里几乎万念俱灰地哭泣着。 “再不出来,就开枪啦!”佐佐木举起战刀,向着哗啦啦推上子弹,举枪就要射击的鬼子们厉声喊道,“预备——” 安班主的凄凉哀求声又传进耳朵里:“……你救救大伙吧……再没有啥法子了,安,安叔我求、求你啦!”这声音她听起来好心酸。同时,又让姥姥好为难啊。 日本兵们纷纷托着刺刀明晃晃的三八大盖子瞄准,她从轿帘缝里往外瞧得一清二楚。枪栓拉得“哗哗”直响,她听得真真切切。其中一个的长枪刺刀尖已经伸进了花轿,慢慢地抵到了她头上的红盖头旁。 “不能再无动于衷了!”梅玉莲主意已定。 可是,一想起前不久风传的鬼子**杀戮小清河石村码头上船家闺女媳妇的血腥惊闻,本来抱了玉石俱焚打算的姥姥还是忍不住低怯地哭叫了一声,然后一咬牙,掀开了轿帘…… 眼看着一场灾祸就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