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逆变

    百炼阁，寂静无声。

    从外面看，整个屋子被一道若有若无的光圈罩住，显得十分神秘。

    室内，氤氲的雾气已经足以让视野模糊。

    王老先生立足室内，鬓旁，是药气凝结的露珠。

    “紫血花、雾枯草……”

    手上的储物戒指光华闪动，一株株药材不时地出现在他的手中，又瞬间化作粉碎，飘入跟前的一个大桶之内，同时，他手上动作不停，连环变动的指印使得手周围的空气一阵动荡，变化繁复的残影，给人一种眩晕之感。

    “凝！”

    一声轻喝，热气腾腾的大桶中便是一阵毫光闪现。

    桶内，一具年轻的身体正端坐其中，不是萧忘尘，却又是谁？

    这是一个不知名的木材打造的大桶，在桶的四周，有四个同样木料制成的柱子，柱子上各有一个金属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放置了一块赤红色的晶石。

    那些晶石似有引导一般，尽皆射出一条单向红色光线，光线凝结在桶壁的金属箍圈之上，散发的炽热红光，映得整个室内都微微发红。

    萧忘尘轻锁的眉头，显示出他此刻并非特别舒适。

    陡然，他眉头紧蹙，面色狰狞，嘴巴忽然张开，似是极其难受，想要痛呼出声。

    “不好。”

    王老先生心中惊喝，轮指如潮，指诀变幻无方，引得翻腾的热气为之一滞。

    一道金黄色光芒飘出，笼罩萧忘尘的头部，那原本已变得狰狞恐怖的面庞，才得以稍微一松，似是疼痛得到了缓解，终于忍住了痛呼。

    此刻，易脉开始已有数个时辰，算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王老先生心神沉凝，手上动作不停，各类药材纷纷飘入大桶之中，他原本静立的身子开始在室内飘动，隐隐带出一道道残相，指诀变化之中，不时结印一指，金黄色气劲有如实质，直击萧忘尘身体的各大要xue，直到少年神色恢复到最初眉头轻锁的状态，老人神情才微微一松，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枚隐现宝光的丹药，服下了，径自调息。

    再撑过半个时辰，就算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了。

    可正所谓黎明前的黑暗，这个时候，也是最容易出岔子的。

    王老先生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只是稍微一缓，便再度起身，一边分出一股气劲，不断地搅拌桶中的药液，一边乘着药劲，开始对萧忘尘的经脉进行疏通。

    修行一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他此番作为，更是违反常法，强行更改萧忘尘天赋，万没有他在少年面前表现的那么轻松，稍有差池，不但萧忘尘这年轻的生命会就此消逝，就连他自己，也断难承受那反噬之力。

    行至险处，更应小心，才能万无一失。

    很快，王老先生的额头上涌出豆大的汗珠，萧忘尘的经脉先天萎缩，不但细小，而且脆弱，淤积，为了疏通，老人已经凝聚全部心神。

    “嗡……”

    一阵轻响，自阁外传来，王老先生心中一惊。

    “谁？”

    他断喝出声，但就是这么微微地一分心，一口逆血难以压制地涌上，在他的嘴角溢出了一道血线，滴落在衣服上，像是梅花点点，煞是醒目。

    “爷爷，那……”一道声音从百炼阁之外飘来，是药儿！

    “出去！”不待孙女的话说完，王老先生立即喝断。

    老人心中一阵苦笑，这等大事，他当然要万分谨慎，开始之前，不但在室内布置了欺天阵法，室外，也是布下了防护之阵，但万万没想到，人算，始终不如天算。

    除了药儿，聚善堂无人会四处走动，老人的防护之阵也就布置得很一般，主要功夫，还是花费在了欺天阵法之上。

    若是其他时刻受到打扰，也是无碍，可偏偏这个时候，自己孙女惊动了阵法。

    还是大意了，该叮嘱她一下的！

    屋外没有再次传来动静，想来药儿在老人一喝之下，出去了。

    “真是亏大了。”王老先生面色发苦，喃喃道，“我这孙女自小便没被我说过重话，没曾想第一次吼她竟然是为了你这小子。”

    心神受扰之下，王老先生的手上还是出现了偏差，大桶之中，萧忘尘面色陡变，狰狞凶恶，身体竟然也跟着微微鼓胀起来。

    王老先生疾步如电，竭力回旋，然则没有丝毫效果，情况越来越糟。

    眼见桶中少年即将爆体而亡，老人微微一叹，紧蹙的眉头却陡然松开了：“也罢，便成全了你！”

    聚善堂，大堂。

    萧然正面色阴沉地坐在堂内一角，他的跟前，是满脸焦急的李昂。

    耐不住妻子心中的担忧，萧然一早便进了城，直奔聚善堂，凑巧遇上了在此等了一夜的李昂。

    “老爷，要不我冲进去看看吧。”李昂心中烦躁不安，昨日，他安排好了住宿之后，便来聚善堂等候萧忘尘，哪曾想到，一直等到晚上，萧忘尘连句话都没有传出来，以往萧忘尘也有过在此连住几日的例子，但好歹会传句话出来，可这一次，却是没有丝毫音讯。

    如果不是萧家早就下过铁令，任何萧家的人不得在聚善堂造次，只怕他昨日便闯了进去。

    可是没有消息，李昂也无法回去安睡，便一直在此等候，直到现在。

    “胡闹！”萧然轻喝。

    对于聚善堂那位王老先生，萧然的确了解不深，可那是个值得各大家族下令约束手下的人，以萧然的见识，多少能够猜到一二，虽然对于对方的真实身份没有定数，却已经足够他按下心中的焦躁在此等待了。

    萧然是心疼大儿子没错，可他还有妻子，还有另一个儿子，不能因为一时意气，而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身居高位多年，骨子里的冲动，早已缓和了很多。

    “既然那个小姑娘答应去帮忙问话，忘尘想来无事，我们就是等一等，也是无妨。”

    “来了。”萧然话音刚落，便听得李昂一声轻呼，抬头望去，一个杏黄衣衫的女孩儿从大堂一角转出，正是一脸悻悻之色的王药儿。

    “姑娘，我家大少爷到底能不能出来？”李昂急忙上前问道。

    王药儿兴冲冲地跑去找自己爷爷，却不料惊了百炼阁的防护阵，好歹是有修为在身，不至于受伤。

    可爷爷既然布下防护阵，之后又断喝出声，想必是在做极其重要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打扰，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爷爷的声音那么严肃愤怒，一定是有影响了……

    她一边懊恼地想着，一边往大堂走。

    这才刚进大堂，又见那个大汉急吼吼地询问，心中顿觉不喜，小性子发作之下，便闷声哼道：“你们再等等吧，我也不知道。”话一说完，转身便走，也不理会李昂反应。

    “唉？你这算什么话？”李昂等了王药儿半天，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回答，情急之下，哪里还去管什么家族铁令，手一伸，就欲去拉王药儿。

    “放肆！”

    不料，李昂甫一动作，但觉耳畔怒喝如雷，一股气势瞬间笼罩全身，压得他难以动弹，一股劲风，更是袭向了他伸出的手臂，在李昂的感觉中，只要击实，就他这六级武士的修为，怕是得将养一阵子了。

    对方攻势将着未着之际，李昂只觉得浑身一紧，一道力量将他带至身后，接着，便是“蓬”的一声闷响。

    “咚、咚、咚！”拉李昂之人连退三步，方才站稳身子，这个时候能出手帮李昂的，自然是萧然了，他受了震击，脸色一阵青白，抱拳嘶声道：“在下御下无方，失礼了。”同时心中惊疑不定：那人之前的力量刚好能让李昂受伤，换作我交锋之时，又瞬间提升力量，刚好压制于我，如此精准cao控，是九级武士，还是先天武者？

    萧然心中的猜测，其实更倾向于后者，因为就算在交手的一刻，他依旧丝毫觉察不到对方实力，以自己八级中期的实力，九级武士想做到这一点，很难。

    但若真的如自己所料，又未免过于可怕了，出手阻拦李昂之人，只是一个聚善堂的坐堂大夫罢了，普通大夫与先天武者，萧然不敢深究下去……

    不过这一交手，反倒让他放松下来，聚善堂的普通大夫都有此实力，自己的儿子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对方动心思的？

    “哼！”那个坐堂大夫只是出手阻拦，见萧然拉着李昂坐回了大堂一角，也就没有再度出手，而是反身回到了原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