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温家的记忆

    吃完饭黎妈已经把碗洗好，黎爸都还没有回来。黎箐箐骑自行车上晚自习去了。县一中离家里有一些远，要穿过整个县城到县城的东边。骑车得要20分钟了，所以要早一点出发。

    黎妈叫黎大强去厂里看看，他初中上晚自习刚好经过综合厂。黎大华看着黎妈说我也去看看，哥哥去了也不能回，我去了好带信给你。黎妈犹豫着，黎大华又道不会瞎跑的，去去就回。听了这话，黎妈才勉强答应。

    两兄弟出了村口，过了西大桥，黎大华要过马路了。综合厂在马路对面，黎大强要顺着马路再走一里多地才到他的学校。看着弟弟过了马路，跟厂门卫王叔打了招呼进了里边，黎大强才动身赶往学校。

    黎大华一路上怕哥哥知道了自己是一个穿越的灵魂，及尽乖巧之能事，就是怕他看穿。

    进了厂区，在办公楼前的广场左转，见到的第一排高高的一层砖瓦房子，就是黎爸他们的车间了。青砖红瓦的建筑，一层有后来的两层楼高。一排一个车间，足足有5，6排房子之多。在车间门口的一个差不多有黎大华人高的窗台前站定，透过灰蒙蒙的窗玻璃，两列整齐摆放的机床，大门对着的走道上，黎大华看到一群三四十岁的工人师傅正围作一圈，抽着烟谈着话。

    一个剃着平头，穿着蓝色劳动工装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大门讲话，这就是这个车间的车间主任，黎卫国。今天是综合厂停产后的聚齐工人各个车间开会讨论，看找啥出路。有能力的都调别的厂或是单位去了，剩下的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只能守着这点家当自谋出路。

    这个会从中午开到晚上，没有一点收获。一句话，厂里不能不管我们，我们都是给厂里做出贡献了的，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老师傅们一辈子在这个厂里工作生活，现在厂子没了，叫他们确实适应不了。

    黎大华等黎卫国话听一下的时候在窗外喊了几声爸爸。黎卫国装作没有听到的还要继续讲话，人群里一个络腮胡子的人叫道：“黎主任，这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和大伙讲了，这不关你的事，大家伙都知道的。你家小子来找你了，快回去吧。”

    黎卫国这才回过身看看黎大华在哪里，看到窗台上一个小小的脑袋后，笑着对他说：“你等一下，爸爸还有几句话要和叔叔们说。”

    黎大华在窗外也不回答，只点点头。刚才那个大胡子姓熊，胆子熊一样的大，后世这个熊叔就是在这个时候做门窗起家，办了工厂，找到了投资，把一个家庭作坊做成了远近闻名的上市企业。

    黎爸技术精湛，为人负责。工厂没活干停产，他就去外面找活。接回来的活就交给车间里的师傅们干，谁干的就算谁的工，他不拿其中一分钱的利润。但是就这样也养不起一个车间的三十几号工人，现在厂子因为他们一年多了没有上缴利润，要对他们停电。电是他们的动力之源，没有了电，接到活了也干不了。

    现在，厂里给了他们一个选择。要么他们自己承包了车间，每年上缴一万承包费。要么给外面的人承包，他们看人家要不要他们，要的话就在人家手底下干，拿工资。

    这些人都是老在厂里干习惯了的，哪里想挪一个地方？自己承包又心里没底。换一个人来承包，他们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担心不知道干的是什么事，来的人和不和他们脾气，要干的事他们会不会干。

    一股脑子的担心，自己干不是，给别人干也不是。只想着跟着黎主任一门心思走下去。

    黎卫国近一年多到处找活，实在是疲乏了。他不想这么干下去，自己不是没有技术，出来单干绝对挣得比现在多，还不用这么辛苦。

    这一年接的活他一分钱利润没拿，全部给了车间里的人，自己只拿一点厂里的救济过活。自己家有三个孩子，都是半大不大的时候，正是能吃能喝能花钱的时候，自己不出去多挣一点，这家里的开销也保不住啊。

    县农机综合厂是在50年代末期就成立了的一个集修理，制造，销售于一体的一个集体所有制企业。有铸造车间，车床车间，钳工车间，煅工车间，木工车间，修理车间等几个一线车间，还有总务办，销售科，后勤办，厂办，保卫科，医疗室等好多科室。

    六七十年代时，给地方和上级创造过很多成绩，做过很大贡献。

    全程设计制造的大马力抽水机一直是地方村镇，厂矿的首选。农具如镰刀，锄头，铁锹，质量也是远近闻名。

    厂里还制造家用的铁锅，菜刀，家具等。

    修理车间还能为远近渔民焊制铁质渔船。这些都是综合厂这些年推出的知名产品。可惜时代变了，农村现在都是以小农机为主了，这种大集体时代畅销的产品现在没有了用武之地。

    黎大华在窗子外面到处逛逛，走得不远，厂里效益不好，工人没有活干，就没有人有心思在厂里了，四层的办公大楼都鬼火莹莹，没有几个人办公。墙头，屋脚，车棚子里到处都长了杂草。夏天蚊虫多，他怕不小心踩到了长虫，那就不划算了。

    约莫到了7，8点钟的样子。黎卫国出来了。黎卫国出来揽着黎大华的肩膀，父子俩并排走着出了厂门。门卫还是刚才的王叔，这厂里的门卫是三班倒的，一个班8个小时。早班从早上8点开始，到下午4点结束。之后中班，之后晚班依次，都是8小时。厂里废铜烂铁很多，很多人没有了活干，就想带点东西出去卖。所以，门卫还是很重要的，不管厂里效益成什么样子了，他们都在坚持三班在岗。

    黎卫国揽着儿子，温声对他说：“明天就要上学了，你作业都写完了吧？”

    时隔30年，黎大华又重温到了父亲的这种关心。“都做完了，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拖作业了的？”

    黎卫国看着这小儿子，不禁莞尔。自己这是把两个儿子搞混淆了啊。天天陷在车间这些事里面，神经都要坏了。大的学习废了，小的可要抓紧了。

    “爸爸，今天是父亲节。祝你节日快乐！”

    黎卫国听儿子说祝自己节日快乐，愣了一下。又听说是什么劳什子父亲节，“你又从哪里听来的外国的节？外国的节我只记得有一个什么圣诞节，‘回家过圣诞节！”说着，黎卫国还像模像样的模仿起了那个将军说话时的样子。

    黎大华知道父亲说的是谁，哈哈大笑起来。

    父子俩一路有说有笑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