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冷漠的一家子
刚结婚的时候，苏梓涵打听到，方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管内外子孙，每个月都要聚在一起吃顿饭，并且留宿家里，当时她就暗地里偷偷做了准备。 十多年前，方亚丽因一场意外导致双腿残疾，之后就搬去方家住。 她趁着休息日拉上夏沐晴，花了整整两天选定一套外国牌子的羊毛衫，又私下补了不少保健知识，才提了大包小包回家，等到了每月一聚的那天，她请了一天假，候在家里等叶子涛接她。 但是，直到夜里十点，叶子涛都没有回来，而她，守着那些礼盒到天亮。 那时，她满心满意想融入叶子涛的世界里，但这个念想如今已被失望击打得支离破碎。 现在，叶子涛说要带她回方家，她早没了当初的期待和忐忑不安，反而只是当成件普通的事，甚至是不得不完成的任务看待。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苏梓涵一下楼，叶子涛就从茶几上拿过车钥匙起身。 他穿着剪切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姿伟岸挺立，眉心微微敛着，浑身散发着高贵又沉稳的气息，他并没有等苏梓涵，而是直接打开大门出去。 叶子涛不高兴，这是苏梓涵的第一直觉，她跟在他身边七年，已经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 临走之前，苏梓涵下意识扫了眼沙发上的报纸，最显眼的地方有个标题。 著名钢琴师方欣茹婚后首次演出，富豪丈夫一掷千金博美人笑。 方欣茹…… 苏梓涵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 她没来得及从脑海中搜索出相关信息，叶子涛就已经不耐烦地催促：“还不走吗！” 苏梓涵“嗯”了一声，抬脚追出去。 方家位于淮北市最大的军区大院，车子停下，入目的是一栋三层的红瓦别墅。 下车后，叶子涛将两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塞到苏梓涵手里：“这是你买的礼物。” 苏梓涵了然，沉默地接过：“好的。” 她的态度不温不火，抬头，却发现叶子涛不知何时已经回头，正眯着眼睛打量她。 今天，苏梓涵穿了一条浅咖色长裙，肩上是白色的披肩，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只在后脑处别了一枚小皇冠发饰，她甚至连妆都没怎么化，脸上淡淡的，只有双黑眸发亮，但即便如此，也显得她气质恬静而清丽。 “走吧。”见叶子涛一直没动，苏梓涵率先迈步，朝别墅大门走去。 她刚走两步，左手蓦地被大手包裹住，一阵guntang的热量覆盖她微凉的手背。 她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叶子涛站在她身边，线条分明的下巴微扬，似是觉擦到她的目光，他侧脸，收拢掌心，另一只手按门铃：“等下，记得叫人。” 开门的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妇女，她身上系着围裙，双手还有来不及洗净的菜叶渣子，看到叶子涛后立马笑开，热情地迎出来。 “阿涛，你回来了啊，亚丽大清早就念叨着要我做你最爱吃的藕圆子。” “方姨，我妈在楼上？” 叶子涛拉着苏梓涵进门，边问边抬眼瞧了瞧二楼右手边的房间。 方姨殷勤地拿过一双拖鞋递给叶子涛：“是啊，你先上去看看她，饭马上就好了。” 叶子涛点头，交代苏梓涵：“我上去看看，你在下面等我。” 他前脚刚离开，就有两道锋利似刀子的目光落在苏梓涵脸上，她转头，发现方姨正不善地瞪着自己。 “方姨，能给我双拖鞋吗？”苏梓涵忽略她的敌意，扯出抹笑问道。 “鞋子？没有，家里人每个人只有一双。”言下之意，苏梓涵并不是自家人。 苏梓涵双手微拢，尽量礼貌地表明身份：“我是叶子涛的老婆。” “哦？”方姨嘲讽地反问，眉头一挑：“原来你就是阿涛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啊，还真是……”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语气中的蔑视和厌恶却毫不掩饰地展露出来。 苏梓涵不知道叶子涛有没有通知她要来这里的事，但显然，方家人似乎并不待见她。 今天带她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羞辱她吗？ 苏梓涵心中苦涩，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状似认真道：“难道叶子涛还有别的女人？” “你！”方姨听了气得脸色发青。 苏梓涵自顾自弯腰打开鞋柜，翻出一双棉拖，刚要换上，突然肩膀一疼，整个人就被方姨撞开。 “你什么意思？”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苏梓涵被惹急，目光凌厉地盯着方姨。 方姨毫不客气地抢过她手里的拖鞋：“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家小姐的拖鞋你也配穿？” 这样****的侮辱，仿佛和苏梓涵生命过往的某个片刻重叠，她低垂下眼眸，再抬头时已经收拾好情绪：“既然这样，那我直接进去好了。” 说着，苏梓涵就赤脚踩上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冰冷的触感直达心房，她忍不住将脚心蜷缩。 方姨翻了个白眼，刻薄尖酸：“真是没教养！”说完，搓着双手骂骂咧咧进了厨房。 苏梓涵脚步一顿，站在空旷寂静的客厅中，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般堵得难受。 “汪汪！” 蓦地响起狗叫声，苏梓涵抬头，瞧见一只红棕色泰迪从楼梯上冲下来。 “汪汪！” 小泰迪身上的毛很干净，外面穿着套大嘴猴衣服，下楼后，讨好地蹭着苏梓涵的脚。 “小可爱，你是不是想出去玩了？” 这只狗很对苏梓涵的眼缘，她蹲下，伸手抚摸它的颈脖，泰迪立即高兴地直甩尾巴，两条腿也放肆地往她身上巴。 苏梓涵被逗乐，刚想要抱它，动作却被一冷漠而优雅的女声所制止。 “别碰豆豆，它最反感陌生人了。” 苏梓涵回头，楼梯口处，叶子涛抱着一个雍容华贵，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站在那里。 显然，刚才出声的就是此刻神情冷漠盯着自己的女人，她的婆婆——方亚丽。 “方蓉！” 叶子涛刚小心翼翼地将方亚丽放到沙发上，就听到她朝厨房喊人。 方姨急匆匆地出来，手上还有未干的水漬。 “怎么了，亚丽？”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皱眉看着旁边的苏梓涵。 “帮我把豆豆抱沙发上来。” 方姨点头，马上走到苏梓涵跟前：“放手。”说着，猛地就夺过她手里的泰迪。 苏梓涵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叶子涛母子，他们眉目间有七分相似，方亚丽腿上盖着张毛毯，长相端庄，脸上却有属于病人的些许苍白。 苏梓涵的审视引起方亚丽的不满，她回视，冷声道：“你看什么！” 苏梓涵吐了口浊气，余光瞥见叶子涛正自顾喝茶，上前一步，勾出些笑意，喊：“妈……” 方亚丽双眉微蹙，看向她的眸子又冷漠几分。 “我这辈子就生了阿涛一个儿子，什么时候多出个女儿来了？” 苏梓涵脸腾地刷红，身体微微僵直：“妈，你可真爱说笑，我是苏梓涵。” “我没有说笑。”方亚丽冷冷别过脸：“你这声妈我可担不起，以后别叫了。” 苏梓涵眼眸一闪，看向叶子涛，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沉默地抿口茶。 突然的，原本堆积在她胸口的不安和惶恐全部消失不见，她的内心，重归平静。 这样的场面，她早就该猜到了不是吗？ “那我该如何称呼您？” “叶夫人。”一旁的方姨很快接口，眼里有幸灾乐祸。 叶夫人…… 这三个字呢喃徘徊在苏梓涵唇舌间，一时竟难以吐出，她双眸微微湿润，脑中一片空白。 “其他人都不在？外公又钓鱼去了？”还是叶子涛的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方亚丽收回疏离且寒气逼人的目光，转而对他慈爱地笑笑：“你外公去林副官家里喝茶了，其他人在饭店吃饭呢。” 叶子涛点点头，对还站着的苏梓涵道：“我们也去那里吃饭吧。” 苏梓涵的笑容得体又浅淡：“嗯。” 临走前，苏梓涵想起手里还提着两个礼盒，一顿，朝方亚丽递过去。 “叶夫人，这是我的一点点意思……” “外面买来的不三不四东西我可不敢吃。” 方亚丽嫌弃地看了眼她手里的礼盒：“你拿走，我不喜欢。”说着没再理会苏梓涵，朝方姨吩咐：“把轮椅推出来，我们也去酒店。” 苏梓涵像是嗔怪地看了叶子涛一眼：“我说叶夫人不会喜欢这些东西的，你非要买。” 方亚丽脸色乍然变得难看，显然没想到东西是叶子涛买的。 叶子涛望了望笑意盎然的苏梓涵，唇线微抿，安静地将方亚丽抱上轮椅。 “不早了，我们走。” 苏梓涵安静地看着叶子涛率先推方亚丽出去，扯了扯嘴角，也跟了上去。 至于那些礼品，方亚丽看不上，但也没糟蹋的必要，她决定带回去。 “车上坐太多人我会难受，你自己打车去吧。” 方亚丽冷漠的脸出现在车窗边上，苏梓涵搭在车门上的手一顿，接着就听到“喀嚓”一声，门反锁了。 苏梓涵透过后视镜看叶子涛英俊的脸庞。 “苏梓涵，我先送她们过去，你自己叫的士来，万利国际，别迟到。” 说着，车子从她面前呼啸而过，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倘若叶子涛知道从方家到万利国际的这段路是禁出租的，还会不会毫不犹豫地撇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