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道友文死了

    十月底道友文死了，想看亚运会也赶不上。“道友”广州市的人称吸吃白粉人物的统称，白粉，毒品的统称。道友文刚上50岁就死了，六十年前可能算是长命，但在2010代应该算是短命鬼了。和他同住在一栋楼里的人都很高兴，认为他这种人早死好过迟死，不死又说不定谁倒霉，家里又给贼人爆窃了。住二楼的一户人还想烧一串炮竹来庆祝，说罚款也没所为，但考虑到市政府有规定在市内不许烧炮竹，而且影响别人才没有放。有人说道友文是戒毒戒死的，有人说是吸毒过量吸死的，这十多年来道友文瘦得像僵尸一样，能长命吗？听同住在一栋楼里的人说，今年初道友文把自己住的三十来平方米的房子租出去，再在市郊租一套房间来住，想赚一点房租的价差。道友文住的地方三层以下大多数以前同一单位，四楼以上是另一个单位，虽然房改了很久，又是老城区，所以还是有大部分的人住在那里。当然啦，一二万元一平方的楼价，想不住在这里去买一套新房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一些发了财和官越当越大的人，当然会买一套一百几十平方有电梯的楼，把这里四五十平方的老房子租给别人住。但还是有很多老工人住在这三四十平方的老房子里。傻B哥以前是住在这里的附近，所以也认识道友文。

    道友文的全名叫邝威文，他的出身说出来也是有点怪。他的母亲在四十年代就结婚了，嫁给一个做小生意的人。他的母亲也很倒霉，五十年代初丈夫就生病死了，二个孩子不久又死了一个大的，孤儿寡母，也很凄凉。虽然丈夫在解放前、后都做生意，但死后留下的钱财也许不会太多吧。在一九五八年大跃进的时候道友文的母亲来到一单位工作，在当时的时代是什人也得要工作，不去也动员你去工作。有点意想不到的事有时是很难说清楚的，她竟然和一个小她二十岁姓邝的小伙子好上了，这小伙子年纪大过她的儿子三岁，跟她死去的儿子的年令差不多。五九年底，邝威文出生了，在邝威文出生前的一个月，她们领了结婚证，是合法的夫妻。当时那小伙子的父母都是在香港生活，知道后当然有点不高兴，所以在六二年初就想办法把儿子偷渡去了香港。从此邝威文的母亲就带着他和同母异父的孩子住在一间十来平方的房子里生活，直到八十年代的中期。当然，邝威文的父亲每月都会寄点钱回来，不然，靠邝威文母亲的那份工资，在六十年代初经济困难时是很艰难渡过的。

    道友文读书不多，应该说是不是读书的料，是那种读书多，返学小的那种人。中学还没有毕业就退学不读书了，跟附近的烂仔（小混混）交上朋友，并认为很了不起。当然，偷抢打架道友文是不够胆的，不然早就进了监牢啦。不久道友文就跟一个女孩子住在一起，很快就有了一个女儿，不想结婚也不成。只能和母亲、同母异父的大哥住在那十来二十平方的家里住，他的大哥只要一张床的位置就够了，因为他没有结婚，到九十年代底死的时候也是孤身一人，从未结婚。道友文的老婆也是不是读书的料，中学还没有毕业就退学，在社会上混，混了几年就跟上道友文。说个笑话，当时道友文老婆的父母见到自己的女儿跟道友文住在一起，心里很不是滋味，也看不起道友文的人和品格，但没办法，女儿喜欢这种人。那时候隔二三天就来到道友文家里嘈，说他们拐带女孩，成了附近街坊的笑料。由于有了孩子，道友文的母亲就想办法帮道友文在自己原来的单位（当时道友文的母亲已经退休）找了一份临时工作，八角钱一天,当时广州市的人称为八路军,二年后才转成正式工。他的老婆父母也帮女儿在自己工作的单位找到一份工作。在七十年代底八十年代中，他们也算是老实本份，老老实实的工作。但在八十年代后期，道友文住的旧房子他们单位拆毁重建新房，那房子是道友文母亲分的单位宿舍。在快回迁新房子的时候，道友文的母亲死了。从那时候起，道友文就变成真的白粉仔。

    原来道友文的母亲一生省吃俭用，由于前夫以往是做生意，剩下不少的黄金（解放前的人一般不会储钱，因为物价飞涨，有钱就买黄金或外币），道友文的外公也是做生意，见女儿孤儿寡母，亦给了不少的黄金女儿防身。道友文的母亲死后他才发现母亲留下不少黄金，至于有多少黄金可能只有道友文自己知道，在八十年代末的黄金价钱也是非常可观的。他们夫妻二人开始不去工作，整天和那些不务正业的人混在一起，吃白粉可能就从那时候开始了。在当时有几样他们是这条街第一的，彩色电视机和电冰箱不算什么，装室内空调是第一，装电话第一，连当时住在四楼的史书记（局级的书记）也自愧不及道友文，因为单位装的电话迟过道友文大半年。

    道友文开始乞人憎(讨别人厌)是九十年后期，他这个人是那种见到当官就巴结，见有钱人就讨好的人。当然那，对那些穷的，没有什本事的人就欺负，开口就喊打喊杀，附近也有人不卖他的帐，就经常和别人嘈架，有时也会打架。当然哪，他瘦得皮包骨，谁也不敢跟他真打起来，搞得不好，打他一拳就会要他的命。道友文可能把母亲留下的钱财用光，吃白粉就是千万富豪也吃光。到后来，他经常巴结的人也不想跟这个吃白粉的人有什么关系。道友文住的楼下原来是他以前单位的仓库，后来单位转制，道友文就跟原单位租来开饭馆。从此后，这栋五层高的楼里面的居民就受罪了，本来街道就不宽，空气不好。嘈杂声不在话下，最惨就是吸那些油烟味，臭鱼味。饭店开张不久，生意很好，可能赚了点钱。道友文夫妻二人就把自己当成大老板，说要是解放前我就是一个大老板，整天说着一些过头的话。说什几百块的钱出到街里，捡也捡的到。说他有多少多少的钱，旁边开满饭馆我也一样好生意，就是饭店倒闭了也输的起。而且经常不给工钱那些干活的女工，说什么不给就不给，再来要钱就打你一顿。我有大把的钱，你去法院告我也不怕，打官司就是打钱。后来住在附近的人才知道，开饭馆的本钱不是道友文出的，他是和别人合伙，他出房子，合伙人出资金。因为一年不够就跟合伙人嘈架，有几次还差点打起来，原因就是道友文夫妻手脚不干净。买材料八百就说成一千块，收钱就收一千说八百块，有几次被合伙人当面点破。听说那个合伙人没办法，拿了一点本钱就不干了，说起来这个合伙人也算倒霉，碰上道友文这样的无赖。二年后道友文自己也做不成了，因为附近也开了几间饭馆，竞争激烈，吃白粉的人能干什么呢？从开张到转给别人做，还不够三年。

    从道友文不干那饭馆起，那栋楼的住宅开始不是这间被盗，就是那户被破门进屋，每家都损失惨重。奇怪的是只有他的家和一户孤寡老人的家外，全部进屋被盗一次，有些二三次。住户们多次向公安机关报警，但也破不了案。最奇怪的是，有一户人说对别人讲，儿子想读书的学校要五千块钱赞助，准备后天去交款，但隔天就被破门被盗，虽然赞助读书的钱没被盗，但道友文实在直得怀疑。四楼的史书记，五楼胡科长的家也被破门盗窃。正如史书记说了，肯定是那个吃白粉的人干的，他在家里望风，见那一间没人就爆那一间，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被爆窃，而他没有，把道友文抓起来就是了。但公安局的人说没有证据，不能随便抓人，乱抓是犯法的。史书记刚退休，不久就搬走了，跟着搬走的有黄老师，陆医生，周主任等等。后来留下来的全是下刚岗的工人和退休的老人，想找别的地方住也没钱买啊！道友文死了，这一方应该太平了。希望道友文在另一个世界里不要吃白粉，不要在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

    故妄言之，故妄听之，如有相同，实属巧合，茶余饭后之笑料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