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谢幕
卡尔闭上了眼，似乎不准备反抗。他浑身冰冷，生念已绝。只是眼角仍是不受控制地流下眼泪。 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一个普通人没到一个月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卡尔很想怒骂所有造成这一切的任何事物，他想问问命运为什么一次次地戏耍，逼迫自己。 不甘，愤怒，绝望全部充斥在灵魂之中。 在一旁的萨科似乎感受到了这混杂着多种情绪的气息，他脸上诡异的面具似乎也随之微笑。但是他没有过多停顿，他手中的匕首轻划向卡尔的脖子。 嘭！ 枪响瞬间，萨科再次化为一阵青烟消失。被大范吸引目光的众人又回头望向枪响之处，在昏暗的环境中，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浑身爆着绿光的大范似乎意识到什么，放弃了眼前已经毫无反应的人偶，飞速奔向卡尔。 卡尔实在是太过虚弱，他拔枪开枪的速度都太慢了，尽管萨科被大范吸引着注意力，尽管卡尔出其不意，但是萨科还是反应了过来瞬间遁走。而卡尔开完这一枪之后，彻底昏迷了过去，只是脸上的清泪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悔恨和不甘。 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在蓝星看动漫时记住的一句话。 “世界上的一切不利情况，都是因为当事者能力不足造成的。” 在这个魔法世界，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能改变许多事情。可是自己只是一个凡人，一个面对任何魔法都束手无策的凡人，自己在这些人面前连游戏中的小兵都算不上。 变强，活下去，回家。 这一刻，卡尔真正抛弃了幻想，直面这个世界的现实。 卡尔昏迷了过去，但是萨科的猎杀并未停止。 大范庞大的身体很快便冲到了卡尔身边，看着昏迷的卡尔，他心中似乎松了一口气。这时他也稍微回复了一点理智，他望向缩成两团的人们不再犹豫。 他将地上的卡尔抱起，一跃便到了一个人群旁边。他将卡尔递给一个目瞪口呆的人，然后示意他们跟上自己。大范要凭借自己还有战斗能力的时间，先带所有人离开这个餐厅。 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的人们迅速紧随在他身后，另外一个人群见状也迅速赶来。萨科在分身死亡之后似乎也不愿直面这个宛如野兽的人，毕竟他是一个刺客而非战士。 大范领头在最前面，快步冲向大门处，路上所触发的盒子都被大范破坏。众人黑暗中紧随着浑身绿光的大范奔跑。 很快，大范便打开大门，站在门口护送着众人出去。随着众人都离开餐厅，大范在门口看向一片沉寂的餐厅，其中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但是这时大范身上流转的绿光正在变得暗淡，缓慢。他意识到持续时间要到了，再不走自己就走不了了。 于是大范从之前那个人手里接过卡尔，他横抱着卡尔直接离开了外面冲回客舱。其他人看到大范迅速远去也没有停留，分别寻找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 大范左右腾挪从餐厅门口快速赶到了二等客舱，这里同样是一片沉寂，大部分人都已经死在餐厅里了。大范身上的绿光已经近乎停滞，他疲惫地打开自己的房门。 这个房间比三等舱的要大一号，增加了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外面还有一张桌子和椅子，相比于只有一张床的三等舱简直天上地下。 大范将卡尔放到床上，便一屁股坐下来。他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靠着墙壁，面对着房门坐着。他从桌子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烟，颤抖地点上。 抽了一口续命烟之后，大范找出自己携带的小医疗箱，简单处理了一下卡尔身上的伤口，然后用绷带缠好。同样的cao作他又给自己处理了一下。 大范身上流转的绿光已全部暗淡下去，变成了毫无作用的金属装备。这种狂暴设备是他一直随身装备着的，激活之后可以瞬间刺激人的潜能，提高身体素质和神经。他能更加快速地收集附近的信息，然后分析做出决定。 但是这也意味着他对伤痛更加敏感，他的理智会受到减弱。在激活的状态下他更像一头野兽通过本能战斗。 但如果仅是这样的话他早就触发这套设备了，但是他一直等到最后才使用是因为，这套设备有一个致命的副作用。使用者用完之后，全身都会因为过度激发而被反噬，这种反噬是永久性的。大范的身体机能再也恢复不到之前的状态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大范是不会使用的。但是刚刚已经到了生死一线之时，只是大范仍没有能抓住萨科，受本能影响的他根本没有想到那会是个假的人偶。 现在的他已经油尽灯枯了，他靠在墙壁边，昏昏沉沉地抽着烟，全身都传来无力感，他只想睡一觉再说。 但是大范脑海中一直在自我搏斗，他知道还没有脱离危险。他从卡尔身上拿下那一把短枪，重新装载好子弹。他睁着遍布红血丝的眼睛紧盯着房门，只要那道身影出现，他就会扣动扳机。 一枪的机会，一次活命的赌博。 可是困乏，疲惫的感觉一直袭扰着大范的精神，让他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中慢慢被侵蚀。接着就是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他的脑中也不再思考任何问题。大凡缓缓地低下了头陷入沉睡。 ... 肯看着眼前杂乱，血腥的场面，愤怒充斥在脸上。他走在黏答答的液体之上，看着地上一张又一张惊恐的脸。他握紧着拳头，胸前的白石散发出些许光芒。 大副肯来到了餐厅。他在晚会开始之前就和萨科遭遇了，但是他与萨科交手不分胜负，直到后面萨科将他引入一个杂物间将他关在里面。 那时他才反应过来，作为刺客的萨科优势不在此处，他要去屠戮那些毫无防备，没有反抗能力的人们。但是被困起来的肯毫无办法，船上大部分的人们已经去参加晚会了，他在杂物间大喊也没有任何反馈。 直到众人随着大范逃出餐厅，几个慌不择路的人才听到这个可怜的大副的求救声。听闻餐厅中发生的事情之后，肯迅速赶来，但眼前终究是一幅地狱模样。，他永远追不上逝去的时间。 地面上各种食物残渣，吊灯碎片，死去的人和浓稠的鲜血。肯紧握双拳，陷入了一种极度抑制的愤怒状态，他一步步走过这些惨死的人们身旁，终于在最前方的一张桌子前发现了劳瑞恩的尸体。 劳瑞恩面朝着地倒在那里，整个人躺在一片血迹之上。他整洁的衣服上已被血污覆盖，若不是他较为显眼的金发，也许肯要找几个来回才能发现。他的剑竖立在后面不远处的地面上，那里还有一个和肯一模一样的木偶。 肯看到死去，毫无生机的劳瑞恩，牙都已快咬碎。他恨自己没有早点杀死那个小丑，他恨自己被骗到杂物间锁起来，他恨自己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肯浑身颤抖地站在劳瑞恩身旁，他没有哭泣，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只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和自责。他环顾周围看着各种战斗痕迹和人们的面孔上各样的表情，无尽的悲伤从他心中溢出。 “勇敢无畏的正义星灵，炙热圣洁的天使，公正无私的审判者。我祈求您，祈求您降下神罚处决背信之人，祈求您洒下阳光驱除所有黑暗，祈求您修正俗世混乱的秩序。” “我祈求您，祈求您的光芒照耀此处！” 肯跪在地上，双手握在胸前，他带着悲悯的语气慢慢说出这些话。他胸前白石散发出的光芒随之越来越强烈，等到肯说完一切的时候，白石的光芒已充满整个餐厅，一切阴影都被驱散，一切混乱都显得有序。 伴随着圣洁炽烈的白光照耀此处，无数晦暗阴恻的东西被清除干净。所有附带魔法或者残留魔法的人或东西都受到清洗，驱除。连藏在阴影处的恶魔也不敢直视这光芒。 光芒回缩，渐渐收于肯胸前的白石。在光芒收拢至刚刚包裹肯的时候，光芒停止了收缩。肯的身上燃起熊熊烈火。无法言喻的痛楚灼烧着肯的rou体和灵魂，但是他没有吭出声，也没有改变姿势。他默然地忍受着。 恍惚间，肯见到了上空俯瞰人间的天使，一如他在英勇之厅立下誓言时见到的保护神一般。 身负六对雪白羽翼的天使无情地看着被烈火焚身的信徒，看着血流成河的寂静大厅。 她的信徒祈求着光明，她的信徒于烈火中得见他的信仰。 肯被无尽烈火折磨着，但是他始终都是一动不动的，直到意识模糊，直到昏迷于黑暗。而随着肯的昏迷，天使也收回了目光，不再注视这里。 大厅内重归黑暗，但是再无诡异，恐怖的气氛。就算是黑暗中的目光也没有丝毫欲望的冲动。 一道瘦削的身影静静地看着昏倒在中央的肯，没有任何动作，连他脸上诡异僵硬的笑容似乎都耷拉下来，没有任何愉悦的感觉。 近在眼前的猎物却没有办法下手，萨科按耐住心中毛刺刺的感觉。他知道那一位的实力不是他可以动摇的，他也知道深信正义的信徒必会受到她的注视。 萨科不再犹豫，他向中央的方向做了一个谢幕礼便退入阴影中再没有出现。今夜的狩猎已然结束，只是那个活着的死人... 萨科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孤独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而后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