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蒋南枝比林睦更先从房间里出来，她站在门口沉默地等待林睦，林睦走出来，蒋南枝看着他失魂落魄的神情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 于是她走上前去轻轻地抱住了林睦，林睦安静的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两个人就那样沉默不语。 后来林睦先结束了这个拥抱。 “如果可以，我们也许能一起回地球。” 蒋南枝的眼中闪现出无限的落寞:“这一天还太早。” 对蒋南枝来说，幸福本来就是仅供幻想的事情，仅仅想一想也觉得很美好，但是如果把幸福的未来当成一个可追求的目标，那人一定会陷入无限的苦楚。 林睦的情绪复杂又混乱，这一刻他的愿望更偏向于简简单单的爱，简简单单的家庭，简简单单的生活。 即使世界这样冰冷残酷。 可是蒋南枝还是退缩了，她害怕情感，她对羁绊这件事带有恐惧，即使情不自禁她也还是会下意识的克制。 尤其是在知道真相之后，她心底的恐惧与矛盾越发被激化，林睦也一样。 林睦淡淡的垂眸，心底是无人理解的孤独。 他再一次觉得自己孤独了。 他再一次害怕触碰感情。 蒋南枝看着林睦，用落寞的语气说到:“我不敢对人付出，因为每次我付出的时候都会被辜负。” “你可以试着相信我。”林睦的眼里闪烁着晦暗的光。 “那只是实践一次我说过的话。”蒋南枝的声音微弱又无力。 在那天之后，蒋南枝情绪上的拉扯持续了一段时间，她在无限的纠结里翻滚，她知道现实的惨淡，但是她心里依然有为生命抗争的欲望。 也许他们可以一起抗争。 这个愿望在她的心中一天天升温，直到变成一团火焰开始烧灼她的心，她决定勇敢的踏出第一步。 蒋南枝认认真真的写了一封情书准备送给林睦，她将林睦约了出来，想先给他一个拥抱。 可是林睦拒绝了。 “我们只是朋友，这样的行为是不合适的。” 蒋南枝猛得攥紧藏在身后的情书，但是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即使她的手激动到颤抖，她依然努力维持了一个波澜不惊的表情。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做那些行为” “我以为我们就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好朋友，可是现在我发现我们的友情变质了。”林睦决绝的说。 蒋南枝觉得自己开始发昏，虽然她难过得站不稳，但是她觉得表现出自己的难过实在是一件过于丢脸的事情，于是她用同样决绝的表情说到:“是的，我们是朋友，从今往后我们就守好朋友的边界好了。” “我们怎么能继续做朋友呢”林睦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伤感，在他心里爱情是无法退回到友情的。 他知道自己的那些话里有因为恐惧而产生的试探，即使这样的交流方式并不正确，他还是想要用一种错误的方式去试探。 “为什么不可以，对我来说就是可以。”蒋南枝用强硬的态度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的理智。 林睦心底涌起一丝失落，但又在下一秒藏起了自己的负面情绪:“对我来说也可以。” 林睦和蒋南枝告别，他面无表情的回家，然后心里升腾起巨大的懊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违心的去说那些话，令他更难过的是蒋南枝的冷静，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可以那么冷静。 他甚至开始希望蒋南枝和他一样的矛盾、难过。 于此同时蒋南枝的心里是想哭却不能哭的悲哀，以及世事果然无一例外的无力感。她的心底越发绝望，但又不乐意暴露自己的脆弱。 她只乐意在没人的地方哭泣。 她面带笑意的烧毁了那封情书，心里是一阵莫名的狂喜。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开心，也不想思考自己为什么开心。 林睦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去靠近蒋南枝，他将这一切的不由自主归结为习惯，把一切的悲伤归结为改变习惯的戒断反应。 两个人有一段短暂的“重逢”，但没过多久又一次因为矛盾以及巨大的情绪障碍“分离”。 蒋南枝习惯在遇见悲伤的时候把所有的情况都往最坏的地方想。 其中包括林睦只是因为在末世里的孤独所以才给自己找一个排解苦闷的方式，相似的想法与爱好并不意味着他们对感情的看法是相似的。 而林睦则陷入了更为极端的情绪障碍，他开始回顾过去，回想每一个使自己伤心难过的瞬间，后来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情感是一种毒药。 他觉得自己如果保持孤独就好了，也许不那么快乐，但至少不会感到难过，不会感受到来自心脏的酸涩、郁结的痛楚，这种痛楚让他觉得自己呼吸不畅。 人应该自私的，自私的人就能得到更多。 人应该无情的，无情的人总会成为赢家。 这些念头在林睦心中反复蒸腾最后达到顶峰。他决定再一次成为一个孤独的人。世界荒诞又绝望，人心远比世界更为反复无常。 “我能抓住的只有自我价值的实现，只有这个是我可以通过努力得到的东西。至于情感，那并不是可以努力的东西。” 林睦大力的在本子上写下这几句话，他决定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同意陈俞年的邀请，就这样孤独的经历富有戏剧化的一生不是也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