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地心崩塌（六十八）

    任道远那时候的修为也的确让很多人望尘莫及。便是现任修真委员会的高层，也没有在术法实战与理论方面可以胜得过他的。很多人猜测，他一直潜心修行下去，或许会成为继先贤之后飞升的修真者。

    再往前三百年，飞升这事已经无人可以做到了。任道远的出现让大家重新看到了希望。

    飞升？黎飒倒是从这个世界的资料中了解过，传说神离去后有一大批先贤也通过飞升的方式追随神离开。剩下的大能除了肩负重任守卫世间，还有一些深居简出的高手，他们都希望通过修炼，达到能够飞升的境地。

    关于飞升的描述是脱离rou身，进入某种玄妙的境界，那样才可能真正与神产生交流。

    眼前的光亮越发清晰了，光芒中坐着一位男子。

    这男子是二十几岁年轻人的模样，面白如玉，五官搭配俊朗，身姿挺拔，气质卓然。他却有着比年轻人更深邃的双眸，以及刚才那种醇厚成熟的声音。他就是任道远。

    他说：“为了方便交流，我还是变成你们熟悉的形象，免得你们以为我是妖魔。”

    黎飒是无形的，她还做不到用自己的意识幻化成人样。她跟随着的凌煜，此时也还是那团血雾，并不能在这片光芒中凝结成实体。

    黎飒和凌煜发出的“声音”都是二人意识之中的念头。

    不过黎飒的本体并不在这里，她脑海中大量的信息被她掩盖着，拉过来的意识仅仅只是一小部分，她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已经被那位任道远看穿了一切。

    任道远的关注点也并不在黎飒身上，而是对凌煜招手道：“孩子，你是不是一度怀疑自己是妖魔？或者与那些丑陋的大怪物一样？”

    “你刚才说我和那些怪物没有什么区别。”凌煜语气沮丧。

    任道远说：“有一样的地方，但是也有差别，你是如此特殊，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作品？”凌煜仿佛猜到了什么，结合那人透露给他的各种信息逐渐拼凑出了某种他不愿意去接受的事实。

    任道远没有解释那么多，而是随手一挥，清晰的立体投影就呈现在了凌煜面前。

    黎飒的精神力锚定在凌煜身上，也可以看到这些画面。

    仿佛是纪录片的风格，视角最开始是俯拍，从非常高的角度鸟瞰整片冰原。成百上千的堡垒遍布，由中心城伸展到冰原各处。画面中也能看到高耸的结界墙，墙内的极寒之地是墙外的人恐惧的地方，却是妖魔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依附那些大大小小的妖魔的堡垒，有无数小村庄，魔族以部族为单位，建造了捡漏的地xue冰屋，在冰原上狩猎。冰原并不都是陆地，也有大片的海洋，海中鱼类和藻类丰富，也有一些rou质肥美的大一点的水生动物。

    这些食物足够养活大量的魔族人口。魔族的孩子几乎都住在妖魔的堡垒之内，魔族成年人也不用照顾孩子，会有更多时间进行渔猎，日子并不如墙外边的人想的那么苦。

    至少屏幕上显现出来的这些魔族表情并不是麻木绝望的，相反的大多数人都有生动的表情，或笑或怒，还有一些类似乐器的东西存在，说明他们有娱乐休闲的时间。

    单纯从精神面貌看起来，就与地心世界留下的典籍记载完全对不上。

    “这是你制造的幻象？”凌煜比黎飒读过更多的典籍，不免质疑道，“你给我看的是什么？”

    “这不是我造的，只是发现了这里的法宝记载的画面。这种画面与我以前看过的典籍记载完全不同，我起初也不相信，认为是妖魔蛊惑形成的虚假幻象。”任道远叹了一口气，“后来，当我真的来到了这里，住了许久之后，才意识到我们那里对妖魔的理解错的离谱。”

    黎飒当然很容易接受这样的设定，地心世界自有一套统治体系，掌握着绝对权力的修真者封锁真相，营造妖魔的威胁，以加固其统治强调其存在的意思无可厚非。

    “你的意思是，魔族是自愿留在冰原上，而非被妖魔胁迫，他们并不是奴隶对吗？”凌煜的记忆中也有类似的判断，不过被带回所谓文明的世界之后，能接触到的人和书记都不是这样写的。

    画面还在快速变化，某一次修真者精英进入结界之内的场景被呈现出来。

    修真者自诩文明世界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坚信住在低矮的半地下冰屋中穿着皮草的魔族是被妖魔欺凌的奴隶，他们攻击妖魔的堡垒，解救孩子，试图将魔族迁往封印墙外边。这样的方式自然让魔族无法接受，双方本来也语言不通，难免发生冲突。

    魔族世代依附妖魔的堡垒维生，堡垒被破坏被遗弃，他们也要被迫迁徙讨生活，肯定会失去了家园打破了现状的安稳。他们的认知并不能理解地心世界修真文明那套，自然是与谁熟悉，谁给饭吃就会帮着谁。他们帮助妖魔守卫堡垒，当然就被修真者认为是妖魔的帮凶。讲不通道理，就用实力说话，谁的武力值高谁就是真理。

    任道远开口道：“当年我第一次进入极寒之地的时候，就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对劲，也琢磨过为什么魔族会帮助那些明显长得不是人形的妖魔，可是我这种大逆不道的思想没有人认同，我也害怕同道中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以前有人这般‘胡言乱语’都被当成妖魔附体被净化成渣子了。”

    画面中，修真者精英的队伍长驱直入，利用术法和法宝接连破坏了十几座妖魔的堡垒，几乎都能看到妖魔的中心城了，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谁料高阶妖魔出动之后，修真者精英才意识到无形的能附身的东西有多么可怕。被蛊惑，失去意识，自相残杀，没有死亡的修真者竟然成为了高阶妖魔，留在了冰原上，等待着下一批修真者。

    任道远语气凝重道：“你们现在看到的画面，就是我经历过的那次封魔实践。我和少数修为高的人侥幸逃了出去，他们不愿意将惨败的事实告知修真委员会，编造了一些谎言歪曲事实增强他们的功勋粉饰太平，还试图联手让我闭嘴。我也是从那时看清了这些修真精英，以及修真委员会的虚伪，心灰意冷返回了深山与师父继续修炼。

    直到师父寻到了一处裂隙，能够不经过官方渠道来到极寒之地。师父于是悄悄带着我一起尝试这条路径，只是想要绕开那些官僚的管辖，无拘无束消灭妖魔。谁料这一去，我们终于发现了先贤们极力掩盖的，关于地心世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