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流落民间的小公主
有些时候,意外是不是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有些时候,你是不是只能在阴谋中求活? 有些时候,确实是身不由己! 更何况,身在江湖,身在官场! 从南到帝都,跨过飞渡江还需经淮溱、杭光两省之地,一省地之广便有千里之遥。这两省是距离帝都最近之地之二,一省大大小小的城市不下二十余,形成了一种怪异的地理。 两省的所有城市串联起来,就像是长城烽火台,围护着帝都。 淮溱省,水路多过陆路,但现在不管是那一路都已被封,山也被封。 原因是因为,省城衙门官府发下来的通缉令,称有一采花大盗踏江粉狐狸,一月犯案百桩,祸害了百十位良家女子,现今全省追捕,因此封路封山,城许入,不准出。 另外,人人都知道帝国蝴蝶公主身死,还是死在淮溱省管辖的一段飞渡江渡船上。 淮溱省内竟有贼人大胆谋杀公主,皇帝陛下震怒,正在大力追查,可以说是人人自危。 ………… 行路至淮溱省城,她自然也知道了自己身死的消息,不自禁苦笑,难不成我还会借尸还魂,蝴蝶公主死了我又是谁,别人认不出,母皇难道还认不出,除非母皇连看都不愿意看那具尸体一眼。 “毕竟本宫可长着一双绝世一双的眼睛,太好确认了,朝中定有大事发生,母皇要对某些人动手了!”对此,她不仅不为自己担心,反而是猜测某些事的发生。 只可惜,也幸运,知道她有这么一双的人不多,隐藏起来就方便的多。 只是她没想过,蝴蝶公主死讯已出,回到帝都后她要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因为知道蝴蝶公主有这么一双眼睛的人很少。 而今,淮溱省采花大盗事情一发生,山林野地都被封锁,她只能走大路进城,可进城之后想走也走不了了,淮溱省城已封城,准入,不许出。 进了这若大的省城,她忽然觉得自己简直一无是处,肚子又开始饿的时候,她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堂堂帝国公主,却连自己挣钱吃饭的本事都没有,这几乎已算是半个废人。 在没有人的山里还可以打猎求生,可在这满是人的城市里,总不能去偷、去抢,坑蒙拐骗去要饭。 可是不这么做,能有什么法子填饱肚子呢? 堂堂帝国公主,居然开始为吃饭犯愁! “难道要去官府衙门,表明自己的身份,只为了吃口饭?” “可蝴蝶公主的死讯已经传出,现在去官府衙门说自己是蝴蝶公主,肯定要被当成骗子关进大牢离去。到时候身份暴露,不知有多少人要杀我,岂非自己把自己关进笼子里等死……” 怎么想也想不出暂时谋生的本事,一时间,精明高傲,甚至孤高的蝴蝶公主,被生活的重锤轰击,简直身心疲惫,不知所措。 为了能够活下去,坑蒙拐骗已经算不得什么,杀人放火恐怕也不为过。 但她是公主,杀人放火她能干么? 入夏的天气已经炎热,帝国的女子都很开放,短衣,长裤、裙这般打扮,富贵家庭的女孩儿上衣一件裹胸两层薄纱,若隐若现可见玉般肌肤。 男人更开放,大裤衩,袒胸露肚。 即便现在正在闹采花大盗,可女孩子们都不怕,该怎么穿还怎么穿。甚至笑骂着,今天晚上采花大盗就去你家找你…… 男人就更不怕了,感觉很有眼福。 而她的装扮就和大多女孩子不同,大檐笠帽薄纱垂落直到膝盖,盖住了她全身,脚下一双黑色长靴,裤腿藏在靴筒里,显得相当干练,像是高深莫测的江湖女侠。 在大到好似没边的省城里,提着一把剑乱转,一直走到天快黑了,还什么都没有吃过,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城里的客栈实在太过贵,她住不起。 一个馒头也要一大刀,她吃不起。 吞咽着自己的口水,晃来晃去,居然就走到了城墙跟下,看着高高的城墙,就像是囚笼。 现在正在戒严,城上官兵多的是,真的飞都飞不出去。 “唉……” 她叹了叹气,这次没有哭,已慢慢习惯了江湖生活。 毕竟肚子还是饿,摸了摸口袋,看着自己手上可怜的十大刀钱,啃馒头,应该还够吃两天的。 转呀转呀,想找个地方坐下歇会,忽地就在成墙根下,看到一位老人将一块木牌挂在小街街头,“旅馆”二字下还有一个箭头,直指小街最里面一条小巷。 “这样的地方,难道也能住人?”她很不解,因为她这辈子,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但她还是走进小街,穿过小巷,看到一块儿写着“旅馆”二字的木牌子。 抬头看,这竟是一片连排的木板房。 门上贴着红纸,住宿;十二个时辰两大刀,热水管够,包三餐,米饭青菜。 “好吧,就住在这里吧,正好也隐秘……” 她暗暗决定,走了进去,就又看见刚刚那位老人,老的连牙都没有了,坐在椅子上仿佛是在等死。 她没有放松警惕,这一路刺杀太多,已让她练成了一种猫般的警觉,做好了随时拔剑的准备。 “一间房,城解封就走。”她说话,并没有先给钱的打算。 因为钱不多,谁知道城什么时候解封,要是让老人看出来自己给不起太多房钱,几天后被赶出去又怎么办? 她也只能先耍个赖了,第一次干这种事,心里也不是滋味。 或许多干几次就好? 老人抬头看一眼这个戴着笠帽,长沙垂落,手里带剑的江湖女侠。老人不以为意,带着她去了后面的客房。 神秘的人,都喜欢到这来? 小旅馆,倒不如说是城墙根下的破木屋,连窗子都没有,屋里一张床,带着股发霉味道的被褥,一张小桌,一空水壶,两三支杯子,没了。 屋里有些灰尘,她抬手掩住了鼻子,大大的省城里,居然也会有这种地方,她实在不敢想象,真的有人能在这里住下去? 有,她能! 因为她已经没有办法,也是她想要的。 谁会想到堂堂帝国蝴蝶公主,能委屈住在省城里这么样一个只会有老鼠的地方? 有,乞丐。 还有,见不得人的“老鼠”! 小巷外一个形同乞丐的落魄秀才,走过老鼠乱窜的小巷,年纪轻轻却和要饭的也差不了多少,他也有钱,他住下了,就住在刚刚那位姑娘的另外一间隔壁。 已经老掉牙的老板笑呵呵掂量着手里的刀钱,他已经好久没有开张了,今天这一下就来了两位贵客,他实在感谢那位闹得沸沸扬扬的采花大盗踏江粉狐狸,要不是他城不会被封,城不封哪里来的这么多客人。 一碗白饭,几根炒青菜,一壶水,这就是老板唯一能给客人提供的食物。 客人想要别的东西,自理! 她吃过了饭,也喝过了水,总算把肚子填饱。 虽然累,她却没有心情睡觉,坐在坚硬的木板床上,看着简陋,有点脏,更像是间牢房的房间,她开始怀念以前的生活。 每次吃完饭都会有杯香茶在手,桌子上果脯蜜饯也不少,身边更有人伺候着,想要什么说一声就好。 可过往对这些却不以为意,她后悔以前没有好好珍惜那么好的生活。 因为后悔,她觉得鼻子有些酸,眼也湿润了,越想越生气,自己气自己。 “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 她气着指责自己:“不就是受点苦么,看看人家老板,在这里都活一辈子了,不也照样过。你是公主没错,但公主的责任绝不是为了享受别人没有的东西,你之所以有那么多,是因为你要担负起该担负的责任,国之重任……” “对了,如今蝴蝶公主死讯全国人大概都知道了,就算那些杀手不信,不肯放过本宫,追杀力度应该也会减轻,之后回帝都的路应该会顺利些。” 她心里如是想,给自己计划接下来的路,心道:“算一算,走水路的话,五天便能到杭光省,若是有马,之后快马加鞭,要不了半个月就能到帝都。” “可是,我去哪里弄钱买马?” 钱,居然成了她这位公主现在最急需解决的问题,想来想去却又不知道怎么弄钱? 挣钱,原来这么困难? 对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挣钱确实困难。 但也或许,是这个一无是处的人还没发现自己有用的地方? 抛开眼下问题,她又想是谁要杀自己:“南岳侯也不过是棋子……是太子?还是母皇和我说过的那些人?” 皇帝一旨废太子,就是为了蝴蝶公主,谁都知道太子必定怀恨在心,要杀她这也是最好的机会。 但她却明白,要杀她的人,就是有太子,但绝不仅仅只是太子,朝中太多人都看不惯她母皇这个女人掌权,明面上什么都没有,暗地里早就不知道做了多少脏脏事。 要想成为剑皇那样的人,一眼都看不穿有多少敌人。 她决定,回去之后她要把这些人全部都揪出来,一个都不能活。 “杀人者必死,主谋者更该死!” 夜已深了,她却连一点睡意也没有,焦躁,烦闷! “飞花渡月清清冷,话别佳人冷冷路……” 忽地,隔壁一位咬文嚼字的年轻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每个房间就一层木板隔开,根本就不隔音。 仔细一听,这人念的诗原来是帝国著名诗人,完璞年轻时作的一首《辞佳人》。 可念着念着,这人就开始叹气:“官位虽好,可这完璞太不知好歹,为什么就不能携佳人手一齐去任职呢?” “呵呵,名声,还是为了名声所累啊!” “气环环荡荡山河,尸堆堆横横万千……” 听到这首母皇在北关外平乱,临时起意所作的《北关一剑》,从这个人口中念出,还有那么几分“一妇当关”的气概,她顿时笑了。 “这是谁呀,连母皇作的《北关一剑》都知道,却住在这么样的地方?”她正好奇,又听那人品评。 那人道:“嗯,陛下这一首《北关一剑》,杀气虽重,却顶天立地,雄雄威悍,比过绝大多数男儿本色,当是流传千古。可这世人愚昧啊,就因为是女人写的诗,便被大力打压……” “女人怎么了,谁还不是妈生的,堂堂男儿却容不下女子才华,千古英雄还不都成负心薄情之人,若非陛下掌权,世上可怜女子还不知要遭受怎样的苦难……” “哼,世间男儿愚昧至极,腐朽不堪……” 听着这位如此品评自己母皇,她开心极了,她认为这人说得对,就是还没有说到点上。 自古以来,男人只把女人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当成对外炫耀的资本,认为女人体弱事多,就该乖乖的在男人面前俯首卑微,不许这,不许那,给女人制定了太多不应该存在的枷锁。比如未嫁人前不可与外男接触,甚至都不许女人识字…… 女人何其苦,何其悲! 自剑皇登基,掌权之后,逐一废掉了对女人的这些不该存在的枷锁束缚,甚至变着法儿的把这些枷锁束缚给男人戴上,让男人也尝尝这是何等苦。 近千年来,剑皇终于为女人们打下了一片天下,自由的天下。更让人们理解了不该那么对待女人…… 事实证明,剑皇做的事是对的,正因为女人们也可以做官,参军保国,习武求学,女人们甚至压过了男人了一头,凭着精明聪慧,女人细如发丝般的缜密思维,决策许多国家大事,致英丰帝国国力翻了四翻! 帝国统治浩气大陆七八千年,任何一代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剑皇做到了,不仅解放了女人们,更让女人将帝国国力翻四翻。 这是何其伟大的一个人,却被不解之人暗里叫做悍妇,她和母皇早就听腻了那些大男子主义反对她们的声音。 可现在,却能在这么一个阴暗的小旅馆,听到一个人自言自语称赞她母皇。她是多么的高兴,她真的很想见见这个人,不管他才能如何,她都想要提拔他了。 走到门口,刚要开门,可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如今的处境…… 然后她又走了回去,躺在床上,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休息,想办法安全的返回帝都。若多生事端,到时候别说提拔别人,自己怕是都要死在路上。 但她还可以做一件事,听这个人念诗,听这个没见过,也不知道叫什么的人,为女人叫冤平反。 那人一直念诗,她不想听都不行。 他虽是个男人,可他说的话在她听来,实在有道理极了,她欣赏这个人。 直到半夜,隔壁念诗的人还在熬夜苦读,她就听了这半晚上,心情总算好了很多。 在她想来,他应该是位大好青年,一个要去帝都考科举,励志报国的书生。他这么努力,未来做了大官,说不定还能在朝堂上见到他…… 她不禁想:“那个时候,我还能不能认出他来呢?” …… “小老头,全城戒严,官府例行检查,你这儿还敢留生人,不怕惹麻烦呀?” 半夜了,外面忽然传来几人喝声,店老板居然直带着这些人到了客人房外。 为了抓一个采花大盗踏江粉狐狸,全省全城封禁,午夜正是采花大盗犯案的时间,衙门捕快全城搜索,竟连这种小地方都不会放过。 店老板自然惹不起衙门捕快,引路到了这客人屋子外。 其实,这一天旅馆就来了两位客人,只要有钱赚,老人根本不怕麻烦,他都快入土了,不赶紧赚钱吃点好的,难道要等死后,让那个不孝子烧给自己吗? 两间门同时让捕快敲响,两个人也差不多同时开门,外面火把光芒映照,实在晃眼。 七八位捕快一一查看询问,等到了她这里,两捕快有点不痛快。 “你虽是个女人,但我们并不知道采花大盗是不是个女变态,请你把帽子摘了。” 这算什么话,采花大盗有女人的吗? 女人采花,往哪儿采? 采菊花啊? 她有点犹豫,迟疑,因为她的眼睛太特殊,不敢随意让人看。 虽然,知道蝴蝶公主有这么一双眼睛的人很少,但她不敢保证这些人里没有要害她的杀手。 当初在渡船上,那些杀手就知道她有一双特别的眼睛,此刻怎么敢再让人看。 “绝不能轻易让人看见本宫的眼睛。” 可是不让捕快检查,又太惹人怀疑了,她只能抬手,微微的掀起帽纱,故意遮挡住眼睛。 捕快左右看了很久,还画了一张只有轮廓的简略画像,絮絮叨叨这才走了。 大半夜这一闹,谁都没有心情睡觉了。 尤其是有心事的人,更睡不着。 她坐在床上,还是听着隔壁那位自言自语谈论古今…… 天很快就亮了。 “姑娘,你看你也在这儿住下了,柴米油盐都要花钱买,这房钱是不是……” 第二天一早,送饭的时候,老板开始问她要房钱,场面相当尴尬。 她不是不想给,实在是给不出太多。 但为了掩饰自己心虚,她硬是把十大刀随手给了老板,静静的坐着。 只要房钱够数,老板才不管这姑娘什么毛病,笑呵呵退了出去。 等老板一走,门一关,昏暗的房子里,她顿时丧气起来:“再过四天非被老板赶出去,怎么呀?” 看看手里的剑,难道要卖剑么? “对了,杀手身上肯定有钱,既然你们杀本宫,本宫为什么杀你们抢钱……” 忽然有了不是办法的办法,吃过早饭,她立刻出门去,到了大街上。 繁花似锦的大街小巷,店铺早已开门,金银首饰,胭脂水粉,日常百货,早点铺子,水果摊子……太多太多花人眼的东西,太多太多使人欲罢不能的东西。 有僧曾说;这世间已是座花花地狱,世人已沉沦,贫僧这便下地狱,渡人去了。 虽不知道这和尚说的是真是假,但他确实去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来到城里最热闹的茶楼,她忽地就把帽子摘了,似乎因为太热扇了扇风,一双好看的彩色眼瞳睁得大大的,就怕别人认不出了。 另一只手早就握在了剑柄上,看着四周的人,居然都很平常。 “在哪儿,杀手呢?” 她怀疑着,自己都这么暴露了,杀手应该动手了呀? 可是,好像真的因为蝴蝶公主的死讯,让杀手们相信了蝴蝶公主已死,放弃了对她的追杀。
她在大街上走了一天,两三次摘下帽子,露出真颜,居然一次刺杀都没有遇到。 这可和一路上不一样,太安全,太平静,居然让她感觉很失落。 抢杀手的钱,这是她好容易想到的一条出路,怎么也走不通了呢? “难道是因为封城,杀手都不敢出来了?”这是她的猜测,不然怎么会没人来杀她呢? 清瘦的面孔干净,略带些许风霜般的苍白,一身着装也很整洁,没有首饰,也未涂胭脂水粉,除了那双眼睛,谁能想得到她是蝴蝶公主。 要说,她现在更像是落魄却倔强的江湖女侠,连进茶馆喝口茶的资本都没有。 直到天黑,她也没找到杀手踪迹,无奈回到小旅馆,毕竟这里还管饭呢。 刚刚走进旅馆前门,就看见一个落魄秀才和店老板争执。 老板牙都没了,嘴竟也这么凌厉:“客官,麻烦您先把今天的账结一下,您这一天都在外边,指不定哪天飞黄腾达,不回来了,你看我这……” 落魄秀才伸手去掏,摸了好半天,把身上最后几刀钱都给了老板。 “老先生,你也太黑了,外头一个馒头才一刀,在这儿住一天和在大街上住都差不多,你就要两刀,今天我可只吃了你一顿饭。”落魄秀才不贫,就城墙根这几间木板房,还不如野外一顶帐篷。 一双洁白,指甲干净整齐的手接过刀钱,老随老却一点也不像个穷苦的手,老板平时保养的不错:“这可怪不得我,是你们自己不回来吃饭的,这么大的城我上哪儿找你们去。” 老板也看见了她,故意说了这么一句。 落魄秀才让开身,对她彬彬有礼的一礼,让她忍不住仔细打量。 “他就是昨夜念诗的那个人?”她听得出落魄秀才的声音。 要说这人长得很高大,面相生的也很好,一身已经破旧的青衫,虽穷苦,脸上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眸光异常坚定,就是发怒好像也不是太吓人。 要不是落魄了,秀才怎么也是个不像小白脸的小白脸。 她抱拳还了一礼,昨夜听他的那番品评,她本来就很欣赏着个人,今天见了还是这样的有礼貌,自然是让她好感大增。 但她并未说话,一路回了自己的屋子,不久晚饭便送了过来。 还是一碗白饭几根菜,一壶水送到客房,半个时辰后老板来收碗,又送水,一切都平常的不能再平常。 第二天还是一样! 第三天也是一样! 她去大街上想找杀手要点钱,可是没有杀手。 杀手风波竟真的这般轻易过去了? 只是淮溱省内采花大盗踏江粉狐狸却闹得欢,据说采花大盗艺高胆大,已经到了省城内,一夜间祸害了两位姑娘,满城姑娘人人自危,导致城禁更严,夜晚已不许人们上街。 她更难走了。 第四天,知道还是无法出城,她更加为钱发愁,到了明天早上,旅馆老板可就要把她赶走了呀。 走到钱庄外头,看着里面人出人进,都小心翼翼,必定在钱庄存取了不少钱。 她竟萌生出了这么一个想法:“凭我的武功,若是去抢,事后绝无人能抓到我……” 她已不再自号本宫,高高在上的公主,居然沦落到了这一步? 不,她也只是想想,立刻断绝了这个念头:“我可是蝴蝶公主,怎么能这样想,就是穷死饿死,我也不能……” 立刻走,穿行在大街,鼻尖忽嗅到一股饭菜香,一回头,竟是一家酒楼。 “咕噜噜……” 每天只是吃三碗白饭,几根青菜,大多数时候只能把自己灌个水饱儿。 现在肚子在叫,实在太饿了! 再一次摘下帽子,想试试是不是真的没有杀手来杀自己了。 若是没有,怕是要放下剑,进酒楼吃一顿,然后再去给老板刷碗去了。 …… 酒楼二楼,临窗,一个瘦高的汉子金玉满身,身上的黑衣服仿佛都是用金线缝制的,阳光一晃,居然泛着金光。 汉子面孔皮包骨,嘴唇上还有一撮很长很长的小胡子,神情中潇洒之意昂扬,目光眺望着窗外,视线中她忽然就出现了。 一眼看去,汉子目光已无法移开。 有钱的人,当然都很潇洒。因为他们有赚钱的门路,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吃着自己喜欢吃的饭菜,不管为人如何,就算是一个人也好,根本不用担心任何人说自己的不是,因为他有钱,他有自信! 可当这汉子看到街上那位姑娘时,本来脸上的潇洒之意消失了,露出了一种欢喜,忽又变得恶心的表情。那就仿佛,他要去摘一朵鲜花,脚下却踩到了狗屎。 瘦高汉子立刻离开酒楼,等他出了酒楼大门,竟换了一身粗布衣服,胡子也没了,似是酒楼伙计,脸上的潇洒之意被卑微与愤怒取代。 他迈开了步子向着那姑娘身后的水果店走去,像是眼瞎,肩头不小心撞了那姑娘一下。 锵! 啪嗒! 一把剑抵在了他脖子上,一袋东西却从姑娘腰间掉落。 他顿时被吓得跪地求饶:“姑娘实在对不住,是小的眼瞎撞了姑娘,您,您也用不着拔剑吧……” 她当然要拔剑,因为她以为自己等来了机会,这会是个来杀自己的杀手。 却想不到这人竟跪地求饶…… 剑一出鞘,街上的人立刻围观过来,她只觉得面上实在不好看,好像是自己故意欺负人似的。 慢慢把剑拿开,目光却一直盯着剑下的人,见他被吓的眼泪都快掉了,真的不是杀手,她也不能不收起剑。 再看一眼周围人,十好几人,一个个也都很普通。 戴上帽子,有薄纱阻隔,胆子也壮了一些,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姑娘你东西掉了。”刚刚还跪地求饶的那人,拦住了她,一包东西递出。 “这不……”她刚要说不是自己的,忽发现这居然是个钱袋,满满一袋刀钱,红铜的光泽纯洁诱人。 迟疑片刻,还是拿过了钱袋,道:“谢谢!” 看着她消失在街道人群,汉子暗笑着进了水果店…… 有人把钱递给你,说这是你的,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有效的办法把东西送出去么? 返回旅馆的路上,她看着自己手里钱袋,整整二十大刀,她觉得自己是不是饿疯了,当时怎么就接过了这些钱。 此刻再想,撞了自己一下的那人是谁,为什么把钱给自己,这绝不是巧合,不是误会。 自己是不是有钱,她自己很清楚。 但当时就是鬼使神差接过了这些钱,恐怕也是快要饿疯了。 回到旅馆木屋,老板立刻送来了晚饭,今天的菜居然特别多。 一看老板手里托盘上还有五碗饭,今天应该又住进来不少人,赚了不少钱。 “不好意思,姑娘,今天人多忙不过来,晚些再给你送热水来。”交代了一句,老板荣光焕发端着托盘走了。 今天发生的怪事让她心绪不宁,她也没功夫理会老板,把钱放在桌上,开始吃饭。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仿佛做了一件比杀人放火还要亏心的事,她总觉得要把这袋钱还回去,可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实在太需要这些钱了。 怎么办,你会怎么办? 夜幕降临,正如她心中惴惴不安,覆上了一层阴影。手不自觉放在了剑柄上,这么一件可大可小的事,让她感觉到了沉重的危机感。 咚咚咚! “谁!”被敲门声吓了一跳。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做了亏心事,鬼不敲门自己都把自己吓死。 “姑娘,给你送壶热水。”门外是老板。 开门接过水壶,她确实已渴的很,今晚的菜不仅多,盐也放了很多。 一下喝了三四杯水,灌了个水饱,感觉身心疲惫,什么也不愿再想,倒在了坚硬的木板床上,眼睛很快就合上了。 此刻的她,已经被生活打磨的没有了属于公主该有的高傲,自认高贵的自我约束也已被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