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亲人不少
老顾夫妇正在询问着小四，一个身着工装，高高瘦瘦的身影挤进了小隔间。 “爸，妈？老四？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啊？” “小四掉河里了……”老顾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安排道：“中孝，你回家去帮你四弟拿些衣服过来吧。” “哦，我马上去。”中孝转身欲走。 月英却叫住了大儿子：“等等我，你知道衣服都放在哪儿吗？” 说着，她站起身，又对着老顾说道：“我也该烧中饭了，你带着小四玩玩吧，今儿可吓着他了。” “行，你别管了，一会儿我带他在厂里转转。” 小四适时插话道：“妈，我要吃鸡腿儿。” 看样子，他似乎一点儿也没吓着，还惦记着好吃的呢。 “好，咱家今天中午吃鸡，你们都回来吃吧。”月英笑意满脸，放心地跟着中孝回家去了。 一刻钟后，中孝带着小四的衣服过来了，还递出了一串糖葫芦，红润晶黄的糖衣上沾满了芝麻粒。 “老四，给。” “哇，谢谢大哥。” 小四两眼放光，张口就咬住了，头一偏将糖葫芦拽了过来，这才用手攥住底部的竹签。 中孝没好气地玩笑道：“你今天立功了，这是妈奖励你的。” 看着这两个年龄悬殊了18岁的兄弟，老顾的脸上现出微微的笑意。 他伸出粗糙的食指，用指背为小四擦去嘴角沾着的几粒芝麻，却又接连擦了几次，惊讶道：“嗯？什么时候长的痣呀？” 中孝循声望去，但见三颗黑痣就像凭空冒出来一样，沿着唇线尾端延伸了出去，个头儿越来越小，颜色也越来越淡，若非老顾心细，恐怕很难被留意到。 “可能早就有了吧？不过，看着还蛮秀气的。” 听了中孝的话，老顾收回眼神，接过中孝手中的衣服，开始笨拙地帮小四穿戴了起来，最后，用一条围巾包裹住他的小脑袋，权当是帽子了。 中孝趁机说道：“爸，我们那儿又遇到难题了。” 老顾抱起穿戴整齐的小四，边走边说：“那行，一起去你们车间转转。” 三人出了电厂，一转弯就到了翻砂车间，这里没有想象中的热闹场景，只见几个人围着一个铸件，在讨论着什么。 翻砂车间主任李兴率先看到走进来的几人，忙站起身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欣喜：“顾师傅，你怎么来了？这下好了，你费费心给看看吧。” 说着，他引着老顾几人到了那个工件旁，几个蹲着的工人也热情的打着招呼。 “顾师傅来了。” “哟，四少也来了。” “……” 老顾没有接话茬儿，而是放下了小四，开始翻动那个工件，眉头轻微地皱起，似有不满。 小四则认真地蹲在一旁，品尝着糖葫芦，旁听着众人的交流。 讨论得差不多了，老顾指着工件某一处，语气很是坚定，说道。 “模具上这个位置增加一个导槽，应该就可以了。” 说完，他扫了眼墙上的时钟，抱起小四：“中孝，下班了，回家吃饭去。” 出了工厂大门便是小镇的主街了。 粮管所、镇政府居于小镇的最西端，街中心是十几间门脸的供销社，紧挨着的是一处四开间的两进院落，外墙的石灰抹层已经看不到了，墙根儿那里塞了几层红砖或青石，玩笑似的对抗着摇摇欲坠，对开的大门上，铁质门栓倒是很光润，一看就知道主家的人气依旧盎然。 中孝推开大门，父子三人刚刚穿过前屋，就隐约听见月英的数落声。 “中礼啊，你咋又跑去逮鱼了呢，要让你爸知道了，又该打你了，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念书呢？” “妈，我这是放学回来，看到西大塘在放水，在沟里捡的两条鱼。” 顾家老二的裤脚上脸上都是泥，他一边从水缸里舀水准备洗洗，一边满不在乎地解释着，老三中智眼见进屋的三人，赶紧跑到院子东侧的厨房。 “妈，我爸他们回来了。” 月英的话锋突然一转：“中礼，快打水给你爸他们送去。” “好咧，马上。” 洗脸水很快被端到了堂屋角落的洗脸架上，中礼讷讷地说了一句：“爸，你先洗洗。” 不待老顾答话，中礼迅速溜回了厨房，小四挣脱了老顾怀抱，跟着跑进了厨房，他绕过灶台，径直挤到jiejie跟前，伸出小手就要抢过火钳。 “姐，我来帮你烧火。” 贾知昔揽住小四，将他按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小孩儿不能玩火，当心夜里尿床，在这儿烤烤火吧。” 她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继续往灶膛里塞着柴草。 月英在灶前忙碌的，她小心将几条毛巾覆盖在锅沿四周，尽量使蒸汽少溢出些，然后对着姐俩儿下达了指令。 “用小火，一会儿就好了。” 月英又转头对着那哥俩儿吩咐道：“别杵着了，擦桌子摆椅子，准备吃饭了。” 中礼和中智赶忙拿着抹布去了堂屋，知昔也用火钳压住了火势，这才对和颜悦色地小四说道。 “小弟，姐给你变个小魔术。” 就见知昔在身后的柴草中翻找了一下，扯出几根还残留着少许稻粒的稻草，小心伸进灶膛，慢慢地靠近暗红色的草木灰，不时翻转着方向。 小四往前凑了凑，小脸被火光映得红通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啪~ 微不可察的响声，灶膛里腾起小小的灰云，接着，响声和灰云连续地出现，那几根稻草也慢慢变黑，随即也烧着了，却只是短暂的辉煌，迅速化为了灰烬。 知昔忙用火钳扒拉着，用手捡拾着，放在另一只微曲的手中，又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才将手伸到小四面前，手掌完全打开，但见手心里安静地躺着几粒稻谷，一个个都是撑开了肚皮，像棉花又像云朵。 “数数，有几个？” 小四用手拨了拨，自信地报着数：“五个呀，大哥，二哥，jiejie，三哥，我。” “小弟真棒，尝尝看，香不香？”知昔拿起一粒，剥去稻壳，又使劲地吹了吹，放进小四的嘴里。 “嗯，好吃。” 姐俩儿一人一颗地吃着，散发着独特谷香的爆米花，转瞬即被分食了干净，只在两人的嘴巴里留下了淡淡的甜，意犹未尽才是最让人忘不掉的味道。 “好了，好了，洗手吃饭。” 月英揭下密封的毛巾，热腾腾的水汽顿时弥漫了整个厨房…… 醇厚的香味交织在一起，却又是那么得朴素、内敛，那种冲击味蕾的愉悦，是小时候的味道，是mama的味道，是恒久记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