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姚飞月最后的记忆是被余家的一位老人一拳打出三丈远，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从昏迷中醒来，首先看到的是貌美如花的如玉公子，接着是聪耀华与龙吟。看到她睁开眼睛，焦灼的表情稍稍减退了些。

    没有人比聪耀华更在乎姚飞月，看见她醒来，他激动的想要大喊大叫，可是却转过头去，不敢让姚飞月看出他的异样。愧疚的心稍稍缓和了些，是他让姚飞月受了那么重的伤，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如玉公子慢悠悠的收着银针，满脸不悦，抱怨到“我堂堂神医，还能骗你们不成，她无大碍，就是头撞到石头上。有我在，死倒是不会，傻不傻的说不准。但是看她的模样，应该是傻不了。”

    “傻不傻不重要，活着就好。”龙吟的脸彻底放松了下来，他最怕生命逝去。

    “好个屁，你们两个的伤比她严重。不好好调养，迟早肠穿肚烂。”如玉公子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瞟，真想一人打一顿。

    龙吟与聪耀华面面相觑，烂不烂的，是以后的事，好歹他们再打杀几人是没有问题。可是，这昏迷不醒，就让人始终是心悬在半空中。

    又过了一日，姚飞月实在是坐不住了，沐恩还在滍阳县的玉鹰客栈，她放心不下。与龙吟分道扬镳，由金昂护送去叶阳城的李府，她与聪耀华回玉鹰客栈。到了该是避嫌的时候，聪耀华说有人在玉鹰客栈等着他，姚飞月才与他一同上路。

    沐恩看见她，先是一愣，之后激动的冲过来，拉着她的手，泪眼朦胧，上上下下足足看了三遍，才“哇”的一声，抱着姚飞月哭得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沐恩真的是很担心，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憔悴了许多，余家的强横她又不是不知道，真怕姑姑回不来。

    秦子丰也是高兴的，可是他不敢近前。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沐恩若是再来一次，他会忍不住出手打死这个小姑娘。

    “聪哥哥”一个清脆的声音，接着看到一个像百灵鸟一样面容姣好的女孩子，欢快的跑了过来，挤在聪耀华与姚飞月中间，双手抱着聪耀华的胳膊。

    姚飞月第一眼看到的是女孩子腰间佩着的两柄弯刀，长度大概九寸左右的样子，与这女子的可爱模样一点儿都不相称。弯刀，锋不锋利，不知道，但是很新，像是刚刚从集市上买来，充门面的。

    看着女孩子亲昵的样子，姚飞月便知晓姑娘的身份不一般。她这是第一次见到聪耀华让一个人离他这么近，别说是女子了，就算是男人，他都不习惯。仍然记得龙吟第一次比肩而立的时候，聪耀华浑身不自在的像是长满了虱子，三句话不到就借故离开了。接着是秦子丰，大喇喇的把胳膊搭在聪耀华的肩膀上，她亲眼看见聪耀华紧握的拳头，若不是她支开聪耀华，只怕秦子丰一顿胖揍是免不了的。

    听沐恩说，这个女孩子叫作冉柳依，是来找聪耀华的，与聪耀华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姚飞月撇了一眼，聪耀华至少长这个姑娘十岁，他都可以娶妻生子了，姑娘才牙牙学语，是怎么一切长大的。

    当她听到，冉柳依腰间的佩刀，一个叫火螭，一个叫裂天，是依据上古十大凶兽取的名字。她眼睛里露出的惊讶仿佛大白天看见了魑魅魍魉，一个姑娘家家，花样年华的好时候，谁会想到凶兽。十大凶兽，她是知道的，孩童的时候，非常喜欢奇闻异事，所幸家里的藏书楼够大，有许多杂记，她练功累了，也没有别的事情，就去看看书。只是后来长大了，被三从四德扭了性子。据说八爪火螭凶猛异常，嘴能吐火，身带烈火。裂天则是裂天兕，把天裂开的母犀牛。取名字，瑞兽不好吗，青龙、凤凰、白泽也很好听啊，就是叫个鸳鸯也好啊，还应景。

    姚飞月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聪耀华那个笑啊，灿烂的比阳光还要耀眼，脸上的温柔，她都不知道怎么说。天啊，一阵头晕目眩。

    “姑娘”聪耀华终于从冉柳依的脸上抬起了头。

    实在是受不了他们卿卿我我的模样，姚飞月回客房看看她的桃树有没有乖乖长大，听见喊声转过身来。

    “这是我的未婚妻，冉柳依。这下，你可安心。”聪耀华牵着那双白皙的手，眼角含笑。

    姚飞月点点头，看到聪耀华眼睛里全是幸福的颜色，以往他的声音都是冷冰冰的，如今竟是温柔的。姚飞月一颗悬着心这才放下，不愿意聪耀华在她身上投入过多的感情。

    “姚飞月拿命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转过身，一团雪球映入眼帘，是个和沐恩差不多年岁的小姑娘，接着是一柄明晃晃的剑直冲她而来。她的手按在剑上，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改明儿要去寺里拜拜菩萨，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想安生两天怎么就这么难。

    聪耀华一步跃过姚飞月，仅仅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松松的夹住长剑，猛的往下一带，小姑娘顺势趴在了地上。

    小姑娘懵怔的抬起头，她是怎么下来的着，眨个眼就趴在地上了，手里的剑不应该是把姚飞月捅个窟窿嘛。在家里，哪次比武她不是大获全胜，这是怎么了。这样趴在地上似乎很尴尬啊，她应该怎么优雅不失风度的站起来呢。不站起来吧，这个样子，她都有伸手要压祟钱的冲动。凭什么，她给个外人磕头啊，呲楞一下，跳了起来。

    小姑娘背后的一个男子，二十出头，很秀气的样子，他本来是要阻止小姑娘挑衅生事的，手都伸出来了，愣是没有抓住。看到小姑娘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按在剑柄上，准备讨个面子。可是小姑娘麻溜的站起来，他无奈的摇摇头，没有拔剑出鞘的必要了。

    “你是姚飞月吧，我本来是想要找龙吟打架的，可是爹爹说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好，所以只好来找你了。咱们约个时间，比划比划。”小姑娘一双眼睛真好看，乌溜溜的，很机灵。

    姚飞月见小姑娘没有什么危险，放下了戒备。嘴角含笑，凌厉的眼神变得很平静，心中多了一份柔和，她很羡慕这样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模样，她从来没有过。

    小姑娘转过身去，撅着嘴、瞪着眼睛望着聪耀华，很严厉的说到“刚刚是你吧，很厉害嘛，欺负我很有意思吗。”

    聪耀华算是捅了马蜂窝，小姑娘不动手，他也不好意思一掌砍晕人家吧，只好步步后退，免得坏人家姑娘的名誉。他心中有疑问，是不是所有的女孩子，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通通不讲理吗，他算是见识了，沐恩是、冉柳依是，就连一向冷静的姚飞月没理的时候也要辩三分。眼前的女子更不用提了，明明是她先下手的，这弄得跟受多大委屈似的。

    刚才那名男子，生怕自己的手打在小姑娘的脑袋上，愁得摩挲着双手。脚下的步子两步并成一步，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喜欢到处惹是生非，文静一点多可爱，怎么就学不会呢。

    冉柳依的速度比那男子更快些，像流矢一样冲到两人中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抬起纤纤玉手，推得小姑娘一个趔趄。大声呵斥着“你是谁，离我未婚夫这么近做什么，明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还凑过来。”

    小姑娘也是个火爆脾气，站直身体，一刻也不耽误，举起剑，给自己壮壮气势，谁怕谁啊。“你眼睛瞎了吗，搞搞清楚，是你未婚夫先下手的好吧。”

    冉柳依撅着嘴，就你有剑是吧，她也有，还是俩，“噌”的一下，双刀出鞘，刀刃闪闪发光，是好刀。“你是脑袋出问题了吗，是你先挑衅姚jiejie的，怎么，还让姚jiejie伸着脖子让你砍。幸亏是聪哥哥，要是我，大耳巴子抽死你。”

    小姑娘冷哼一声，说到“抽死我，我打死你还差不多。看剑。”

    那男子赶紧拉住姑娘，谁知姑娘生性倔强，挣脱束缚，冲上去要拼个你死我活。男子的脸色黑成了锅底，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又不忍心教训一下，只好揽住小姑娘的腰，往后拖。小姑娘见报仇无望，仍做垂死挣扎，手脚一阵乱踢乱打。

    冉柳依见是个好机会，眼睛里冒着精光，嘴角露出狡黠的笑。谁知步子还没有踏出去，胳膊就被聪耀华拉住了，对着她摇摇头。只好撅着嘴，退到一旁，不停的跺着脚，她不甘心。

    等小姑娘安静下来，男子才松开手，脸上尽是尴尬，对着聪耀华与姚飞月拱手行礼，说到“对不住了，小妹不懂事，望兄台与姑娘海涵。在下顾剑声，与小妹顾剑萍听闻子玉峡大战，本想去看个热闹，不曾想在玉鹰客栈耽搁了。小妹早已听过龙大侠的快意人生，想着见识见识，所以才对姑娘动了手。”

    “你觉得龙吟是大侠吗”姚飞月的眼睛里全是光彩，在龙吟人人得而诛之的时候，还能听见这话，心里着实很开心。

    聪耀华挑眉看了一眼，他顶头上司托他照顾的人，竟是两个小孩子。

    “当然是了，不能因为他是龙傲天的儿子就说他是大魔头吧，英雄不问出处。”顾剑声朗眉星目，一脸严肃。

    姚飞月的心很惬意，终于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眼没瞎。“你们认识我”

    “龙吟的大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自然是识得。三年前你与龙吟救人的时候，恰巧遇上小妹，后来方知你是姚飞月。你与龙吟贵人事多，想必是不知道我们兄妹。”顾剑声长得很好看，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

    “你们姓顾？”姚飞月挑着眉，她应该是没有听错。

    顾剑声疑惑的看着姚飞月，不明白为何有此问，但还是说到“是的，姑娘认识家里的长辈。”

    “可是汝南顾家。”姚飞月的心里如惊涛骇浪般翻滚着，脸上却伪装的很平静。

    聪耀华很清楚感觉到姚飞月周身散发出压抑的气息，顿时紧张起来，走上前来，站在顾剑声的身后。

    顾剑声脸上露出一丝喜悦来，他们顾家小门小户还是有些名声的。“正是汝南顾家。”

    “朝中有位侍郎顾中瑭顾大人出自汝南，可是你族中人。”姚飞月的脸色依然很平静，眼睛中却浮现出杀意。

    “是族中的一位伯父。”顾剑声上下打量着姚飞月，眸中是警惕，一个江湖女子怎会知晓朝廷要员。

    姚飞月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时，眼中的杀意已逝去。“令妹的剑法实在是不敢恭维，比划比划的事，我看还是算了吧。”她虽然没有答应，不过也没有拒绝，还是说清楚的好。过多的纠缠，徒增烦恼。

    “不行，刚才我不过是大意了，等我准备准备”顾剑萍挺着脖子、昂着头，谁也不服气。

    “当然、当然，让姑娘见笑了。日后，在下好好约束其行为，定然不会让她横冲直撞。”顾剑声连忙说到，自家妹子有多少斤两他很清楚。

    见哥哥拒绝了，顾剑萍也不好说什么，腮帮子气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