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五十三章 舒适区
“写字?好大口气,莫非你要考我识不识字。哈哈……” 刘冠岑冷笑连连,他还没受过如此侮辱。 余都使也急了,传意念道,“小子,你要敢拿我玩火,我必让你后悔莫及。” 众人皆来了兴致,这可比猜字谜有趣,一个接一个地发言,或冲刘冠岑拱火,或调侃余都使。 所谓的高阶修士,正仙上仙,即便得道八百秋,骨子里依旧是一腔俗血,实在是生命越是漫长,便越是寂寞。 许易笑吟吟道,“正是考冠岑兄识不识字,我写的这个字,冠岑兄若是答对,余都使除了履约之外,许某这条小命也输给冠岑兄。倘若冠岑兄若是答错,算冠岑兄欠我个人情,如何?” 他看出来了,这个余都使有白嫖自己的意思,但他必须自救,再说,既然已经掺和进来了,就要努力地化危为机。 听许易说得如此郑重其事,众人越发兴致高昂,都在猜许易要写个怎样的字出来。 刘冠岑也稍稍收敛轻狂,朗声道,“不是刘某吹嘘,,,刘某不说倒背如流,却也是滚瓜烂熟,若许道友自造字出来,刘某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对的,你小子不会是打算自己胡乱造字吧。”俏丽的雀斑女修唤作宋轻盈,闪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许易。 她渴望余都使能摘下面纱,自然是站在刘冠岑一方,要替刘冠岑先堵上漏洞。 许易道,“耍赖的事儿,许某还干不来,所书之字,必然不脱、,但愿冠岑兄如自己所说的那般博学。” 刘冠岑意气风发,指着许易道,“速速出来,我若是答错,便欠你十个人情又如何,若是答对,你小子这条命我不要,但少不得要赏你几个耳光,让你涨涨记性,须记得祸从口出。” 许易反掌取出一张雪白的纸笺,大手一挥,一个文字便落了上去,“刘兄,且读来。” “这,这,这……” 刘冠岑涨得满脸通红,一双眼睛鼓胀如牛眼,恨不得将许易瞪死当场。 满场一片死寂,忽地,宋轻盈一声噗嗤,终于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哎哟我的娘亲,可笑死我了,余jiejie,你哪里找的这促狭鬼,实在太坏了。” 余都使也努力抿着嘴巴,一双修长玉手笼在袖中紧紧握拳,已将掌中掐出一排排白印。 她身后的小陶却是怎么也忍不住,捂着嘴巴,笑得花枝乱颤。 为给刘冠岑面子,或为保持风度,吴思等人紧闭嘴巴不笑,但一个个表情古怪至极,显然,也是憋得相当辛苦。 “冠岑兄,且读来,看看刘兄答错还是答对。” 许易将那血红的擘窠大字,送到刘冠岑近前。 刘冠岑重重一挥手,将那纸笺化作片片雪花,“好小子,竟敢钻老子的空子,算你赢便是。” 众目睽睽,他脸皮再厚,也不能明目张胆胡搅蛮缠,只能认输。 许易抱拳道,“承让承让,刘兄不愧是至诚君子,换作旁人,说不得要怎样分说,唯有刘兄这样的至诚君子,才会有如此坦荡胸襟。佩服,佩服。” “你这人真是厚颜无耻,用狡计赚了刘兄,现在又来大拍马屁,你的脸皮是城墙做的么?不过,我今儿跟你也算学了一招,改日,谁要来跟我为难,我也写个‘错’字,来考他会不会答错。” 虽是叱责,说着说着,宋轻盈又忍不住掩嘴咯咯笑了起来。 原来,适才许易在那纸笺上落下的正是一个“错”字,他先用话术将刘冠岑诓住,待“错”字落下时,刘冠岑便是真将、倒背如流,也只能答错了。 “至诚君子遇到了无耻小人,有此结局,并不意外。余都使,这许易到底是何身份?” 一身素袍的孟长来寒声说道,对刘冠岑吃瘪,他乐见其成,却也见不得许易小人得志,何况,他从心底里看不起许易这种玩弄机巧的手段,深以为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许易道,“在下许易,忝为散仙院区区一功曹。” “司马家百年奇案,就是你破的?”宋轻盈惊声道。
“正是区区,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许易抱拳。 “原来是升斗小吏,难怪一脸市侩相,尽会些技巧瞒诈之术。”孟长来寒声道。 许易面上精准地闪现出一丝赧然,沉沉一叹,“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若非……罢了罢了,不提也罢,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熬吧,熬完了,几时归去,做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人生无常,我辈虽是修士,怕也是喜少忧多。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真修得长生,又能如何?半生际遇,亦如东流水。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今日与诸君相逢,幸何如之!” 此番话出,满座众人皆直了眼睛。 荒魅暗道,“这瘪犊子,演技真的出神入化了,人家要什么,他就演什么。这帮酸丁,肯定要被这老魔忽悠瘸了。” 寥寥几句话,许易青衫落拓失意客的形象,便跃然众人心间。 孟长来抱拳道,“孟某唐突了,还请许兄见谅。” 他们这帮人自负是雅士,所谓雅士,不在修为高,家世高,唯在风度、风仪,许易的表现,明显是雅士中的惆怅客。 孟长来若不为先前的孟浪致歉,怕要被众人低看了。 许易西行两步,立在厅边水前,“孟兄言重了,许某偶然到此,扰了各位雅兴,这就告辞。” 众人才被他撩拨起了sao情,如何肯放他离开,吴思作为东道主,更是把臂请他落座,“吾等也算交游广阔,从未遇到许兄这样的妙人,今日,无论如何,要尽兴而散。敢问许兄这满腹文章,何处得来?” 许易道,“兴亡千古繁华梦,诗眼倦天涯。不过是走的地方多了,遇的事儿多了,想得多了。心中块垒难浇,若这天上流云,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西东。时间久了,自然就得了些酸腐感悟,见笑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