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日照乾坤
“天朗御气清,云卷浩日舒!多亏跟你出来了,在服鬼堂里阴气密集,哪里能看到这么好的景色!” “哟哟哟!我怎么没看出来这里风景哪点好。跟刚才你说差的山头没什么区别!” 说话的正是“晋州服鬼堂”的“亓立广”和“嵩山禅宗会善寺”方丈“普愿和尚”。 (两人出场,见第三卷。) 话说亓立广从李秉那里得到半颗法相舍利之后,连夜和普愿赶回晋州。服鬼堂掌门以法相舍利入药之后,伤势恢复大半。普愿也因为在与“黑无常”一战中耗损修为,得以在服鬼堂客居静养。 过完年,亓立广觉得服鬼堂的琐事无聊,借着要送普愿回嵩山的由头,再次出游。两人专挑人迹罕至的地方,随意行走。 “你不懂!这里三山合围,两水合并为一,穿隙而过,水势从平静忽然转大。风水上讲,这叫做二龙抢珠,是改大运的。不是盛极转衰,就是…………。” “这么说来,这种‘地利’那也未必就见的多好。” “地利还得配合天时啊!这二龙均是水龙。现在不是丰水时节,不会行运过度,泰极丕来;也不是枯水时节,行了丕运。所以这个时候来这里正好。” 亓立广说完,伸手山下一指:“你看这天上,风云涌……” 动字还未出口,亓立广连连咋舌:“啧!啧!啧!不对,不对!” “那里不对?” “这二龙抢珠,不管是行大运或者行丕运,也都是翻云覆雨,搅动风云的山水,为什么这里的云都是静静不动?” 普愿和尚哈哈笑两声,撑着禅杖,捋了捋袈裟,坐在地上歇歇:“哈!阴阳的那一套,骗骗有钱人还行,真刀真~枪的用起来,果然还是不顶用的。” “不对,不对,是有人在这里‘设阵改风水’呢!”亓立广不由分说,一把拽过普愿的胳膊:“走!快去看看!” 两人从密林之中一路向下,走了好一会才到山涧之地,正是河流之畔。 “你看看!我就说呢!” 两人眼前,两河交汇的节点处,绕河畔一圈,均匀的插着十二根木棍,木棍顶上均系着相同的紫色旗帜。 “这是什么?” “这是‘索魂幡’,也是我们阴阳一脉用的东西。这不过很久没有见过了。” “索魂幡上的图案不同,效用也不同。这阵法我不认识,不过看天上的阴阳二气,却奇怪的很。这里明明是大好的风水,稍微改一下地势,就是一个绝妙的宝地。但这阵法却非要把阴气圈起来,划分两边。看似泾渭分明,难道不知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么?这样一改,还不如之前的‘二龙抢珠’了。” 说着,亓立广已经走向其中的一面索魂幡,伸手去摸那旗面。 紫色旗帜被触摸的一瞬间,忽然飘离旗杆。旗面上的图案也红光大盛。 “啊!”亓立广猛地缩回手来,再看指尖,已经被那旗帜的光芒烧焦,冒出淡淡的黑烟:“好厉害!原来如此!居然是他!” “他?谁?”普愿和尚话音未落。亓立广已经将斜跨的布包拉倒身前,又揉了揉被烧黑的指尖。 “没谁!妈的!这几年他道行大涨啊!好在我也没闲着。”说罢,他双掌合拢,只伸出中指和食指:“起!” 布包的封口被风吹开,里面的簌簌飞出七八张阴阳符篆,白符黑字。 阴阳的符篆是白纸黑字,兵家与道家,则是黄符红字。 七八张符顺着亓立广的手势,在空中换成一圈,依次贴在索魂幡的旗杆和旗面上。旗帜扬起一瞬,上面的图案猛地泛出红光,又慢慢衰减下去,不一会便不见了。 眼见成功,松开法印,伸手握住旗杆,用力拔出。 旗杆略微松动,眼看就要出土。 “呼~!”一股灼热的真气从空中袭来,击在旗面之上。亓立广的掌心被灼的生疼,只能松手。 旗面上的图案红光再次泛出,索魂幡上的灵符瞬间全部燃烬。 亓立广退了两步,眼见一个黑影从旁边的林子里飞出,直直的踏在索魂幡的旗杆顶端。将旗帜压回原来的位置。 “亓立广,又是你!来坏我的好事!” 普愿循声望去:“他是谁?” 亓立广只看了那人的面相一眼,脸色已经变得严肃起来: “算起来,我还要叫他一声,小师叔!” 说完,他将放灵符的布袋袋口——彻底打开! **** 仙道大会,风蛟殿上。 “请问……我……可以试试么?” 安子站起身来,看着司仪一直没有回答,又不禁再问一次。 “嗯……?”司仪拿不定注意,扭头看了灵蛟门女掌门,见她微微点头,只道:“看来新人之中,也不乏才学之辈。由请这位仙门道友!” 原本,以为锻造一项就此结束。安东锦几人已经下台,几个弟子也把一次没用的风箱火炉等东西抬下去。司仪一出声,刚才比试的几人又回过身来。 原本司仪应该依例询问挑战者的姓名和门派。不知道是怕尴尬,还是刚才对安子的印象已经足够深刻,他最终跳过了这一步。 “那么,请吧!” 安子从偏座上起身,站到台前,却连台下的人看也不看。不过此时台下却不如他所料:没有嘲笑,寂静无声。台下的人摸不准安子是不是深藏不露,这次也没有几人起哄。 “诶……等等!等等!那些风箱、火炉我都要用的!”安子看着几个弟子已经把台上的器具统统搬了下去,连忙喊住。 “哈哈哈哈!”原本严肃的台下,瞬间又炸开了花。 司仪也无可奈何,看了一眼女掌门,她也一脸尴尬,最后还是随意摆摆手:“随他去吧,反正距离预定的炼丹时间也还有一会,权当是助兴了。。。。” 几个弟子将“金锤、木柴、水缸、火炉、土模、风箱、雷锉”七样东西摆好。 安子打量了一圈这七样工具,然后蹲身拿起炉边上的火折子,先点了火,算是“暖镗”。这一下,不论的安东锦品论,连刚才一起参加比赛的几人都是连连咂舌:太低级了。 安子也不理会,随手拿起一截干柴,看来一眼,又扔回柴堆,拿起另一支干柴来,用指甲掐了掐,扔进了灶膛:一根、两根、三根、四根。 “哦?”其他人都不觉有异,礼台上“方技一脉”受邀出席的掌门却低声惊异到。 “余兄?怎么了么?” “他在调和‘七曜’!”这掌门低声和坐在自己身边的“鬼谷”掌门钱玉书说道:“他弃掉的两根木头是‘铁力木’和‘水青冈’,虽然在五行中,柴火都属于木,但在七曜之中,却各有不同:铁力木属金曜,水青冈属水曜。而他扔进火炉里的,是‘拟赤杨’、‘白丁枫’和‘金怀檀’,均是土曜。” 这掌门微微颔首:“这‘七曜调和’的手段,原本晦涩难学,而且论效用。在学习锻造的初期,比起一份异火相差甚远。所以初学之人并不识得。只有锻造高手在练的瓶颈时,才悉心钻研。想不到他却认得。” 钱玉书却道:“我看也未必。‘锻造的七曜’和‘炼丹的五行’相似。认识五行简单,调和却难。只看他只放了一曜进炉,我觉得他未必就调的好。” 安子这认识七曜的功夫,自然是跟弥乇学来的——古老方技中锻造的基本功夫。只是后来这个能力太过艰涩,收效实在太缓慢,便被各个门派们弃之不用了。 他抽了两下风箱,把火点旺起来,便不再管火炉,转而去背后的案桌上挑选石头。 “诶!这些都是精矿,省了我好一番功夫。”安子心里暗道,原本不论在北域子午宗还是在襄王府,用的都是粗矿,矿石中,杂质占七成。此刻却是精矿,杂质只有三成。 安子挑挑拣拣拿了六块,全部扔到炉里,封了炉,猛拉风箱。 余掌门微微颔首,对着钱玉书道:“你料的不错,他果然只是认得。刚才柴火全部是土曜,这次六块矿石:‘乌山铁’‘九纹铜’又是土曜,唯独两块‘烁雷金’是金耀。这么个调和法,沉稳过于,灵动太欠。武器的刃是开不锋利的。” 安子的风箱越拉越快,膛里的火越烧越旺。火光摇曳,透过风口印在安子脸上,照亮了他满头汗水,像是一镀了一层油膜,闪闪发光。 安子又拉了几下,炉里的火已经旺到极限。他松了风箱,拿起一边的模具开始刻画。 模具是一腔细纱,根据自己要的形状,用刻刀在细沙里划出凹槽来,灌上铁水,冷却之后,就凝出了大样。 他每刻两刀,又拉一下风箱;每拉十下风箱,又往炉里扔一根柴火。不紧不慢,炉里的火一直保持最旺。 一刀一刀刻下来,土模里的样子逐渐明晰了起来。一根一根添进去,炉里的矿也熔的差不多。 余掌门越看越疑惑,眼见土模里的凹槽定了形状,忽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