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想薅羊毛
萧嗣业苦笑:“下官知晓,鸿胪卿以为下官趁人之危,欲夺人产。” 范铮平静地嚼着小食,等待萧嗣业狡辩。 咔咔,这些面食炸得真酥脆。 编,即便你学会了赵高的技艺,范铮也不是胡亥。 “瀚海都护府初立,地无三分,产无牛马,难啊!”萧嗣业絮絮叨叨地诉苦。 “既然如此,瀚海都护府不应上书朝廷,或行文牒于户部,请予钱粮吗?”范铮可没兴趣听萧嗣业废话,他一非萧嗣业阿耶,二非瀚海都护府上官,cao的哪门子心? 萧嗣业那饱经风霜的面容皱成一团:“可是,朝廷也有难处啊!” 范铮呵呵一笑,吃了一口热呼呼的茶汤:“那也是当朝诸公之事,非鸿胪寺所能为。” 大冷天的,一口热乎乎的茶汤足以驱逐身上的寒气,口味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身为官员,必须深谙蹴鞠技艺,萧嗣业扔过来的球,范铮轻易地踢过了风流眼。 范铮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没圣母到要包揽天下事。 “故而,羊毛一途,成了瀚海都护府最有希望掌控的财路。” “惜乎,雍州长史卢承业处,根本不理睬下官……” 萧嗣业装作没听懂范铮的拒绝之意,絮絮叨叨地说着诉求。 脸皮? 都扯到利益了,谁还要脸皮? 欺负执失思力的娃儿,就很有脸皮了? 卢承业虽然不如卢承庆那么君子,却也有自己的底线,凭什么拿人家执失州的利益成全你萧嗣业? 萧嗣业想为瀚海都护府挣钱,好事,你自行开辟一条财路便是,莫来打鬼主意。 你真要摆都护府的架子,直接从执失州手上硬抢也行,偏偏自己不想沾污垢,打算哄范铮为他火中取栗呢。 “萧长史在鸿胪寺白费工夫,还不如去求政事堂或陛下,说不定能成呢?” 范铮祸水东引。 本来跟萧嗣业就没啥交情,范铮的别名又不叫范剑,凭啥背锅? 沉默寡言的山雄自范铮之后一步踏出,铁塔似的身子,将萧嗣业的视线隔绝,送客之意尽显无遗。 萧嗣业一身武艺,山雄未必能压得住他,可那等恶客举动,只会失了转圜余地,想来想去也只能转进,徐徐图之。 萧嗣业离去,鸿胪丞田达真啐了一口,满眼的鄙夷。 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到人脸上了。 ―― 押解羊毛进长安的俟斤执失蛮,听到九江大长公主留下的奴仆传话,面色大变。 虽是继母,九江大长公主能做到仁至义尽,即便是脾气暴躁的执失兄弟也不得不拜服。 人都在壁州了,还能为执失州考虑得如此周到,虽亲母亦不过如此。 好险! 瀚海都护府长史萧嗣业,竟然于背后图谋羊毛之道! 我呸! 薅羊毛薅到执失州头上了! 无非是看着阿耶获罪,想要落井下石,把执失州仅有的财路巧取豪夺过去! 执失蛮知道,自家的财路不失,一当谢天子没动心思,二当谢雍州长史卢承业刚正不阿,三当谢鸿胪卿不肯与萧嗣业同流合污。 三件最柔软的羊羔皮裘衣分别送了出去,萧嗣业的图谋彻底破灭。 “下官谢过鸿胪卿!若非鸿胪卿仗义,执失州这仅有的财路,难免为恶贼所趁!” 不知其是否为九江大长公主奴仆教导过,范铮总觉得,这话与执失蛮的性子不太相符。 “客气了不是?主要是陛下念旧,不愿为难安国公子嗣;其次是雍州卢长史守信,不曾为人言语动摇。” “至于本官,最多是不愿同流合污罢了。趁安国公落难而为,吾不屑尔。” 主次要分清,范铮在其中的作用,确实小于这二位,不敢胡乱居功。 执失蛮牛眼里闪烁着喜悦:“鸿胪卿是说,陛下还念着阿耶的好?阿耶娘还能回长安城?” 除了父子情分,更重要的是,执失思力的配流,也让执失州在草原上感受到压力了。 范铮轻笑:“本来安国公也不是谋逆,就是受了牵连而已。没配流到岭表、州之类偏远所在,而是壁州,说明陛下心中还是留有余地的。” “九江大长公主伉俪情深,愿随安国公赴壁州,更得陛下嘉许。料想,安国公归朝时日不会太远。”
这个分析,虽不中亦不远矣。 番将之中,契何力、阿史那杜尔、执失思力之忠义,别人都挑不出刺来。 偏偏阿史那杜尔已患病,虽医人竭力救治,总是免不了油尽灯枯,连侍御医最后的诊断都是,大约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 以永徽天子那缺乏安全感的性子,自然是要把有忠义之名的大将尽量抽回长安才好。 有永嘉大长公主的臭名昭著在,宗室也需以九江大长公主的贤名涤荡。 再不洗洗,以后的公主,都不好嫁人了。 “好叫鸿胪卿知晓,浑部、思结部,依旧有人在挑动对抗大唐。” 投桃报李,执失蛮毫不犹豫地将浑兀、思结浑义传出的消息卖了。 大势在那里摆着,浑部、思结部也不至于为一点风言风语而妄动,车鼻部的前车之鉴还热乎着呢。 范铮笑道:“甚好,俟斤的诚意,大唐已经感受到了,羊毛一事,谁也休想再动摇分毫。” 执失蛮大笑,笨拙地叉手:“执失蛮代刺史、俟利发谢过鸿胪卿大恩。” 执失部的最高首领官号俟利发,俟斤居其下。 大唐官号与突厥官号并行,是此时突厥的一大盛况。 羊羔皮裘衣披到范老石身上时,明明笑得露出了后槽牙,范老石还满嘴的嫌弃:“买这东西干啥?府上不老多裘衣?” 元鸾脸容一板,手掌伸出来:“老不修!得了便宜卖乖,你不穿拿来我穿!” 范老石嘿嘿一笑,不管身边有无脚炉,裘衣批到了身上,额头上一会儿就出了细密的汗珠。 上好的羔羊皮子,毛顺,皮无伤痕,保暖效果一流。 关键是,这是大郎头回给老汉捎衣物咧。 “突厥人送的。” 范铮轻描淡写地说。 范老石蓦然起身,反手摘下裘衣。 “执失部送的。” 范老石鼻孔里哼了一声,又把裘衣披回去了。 即便对突厥人满腹成见,范老石也不得不承认,执失思力这个人,是条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