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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 痛了,自然也乖了

    第657章痛了,自然也乖了

    司徒李元景拾起皇帝扔下的高句丽国书,细细展开看了看,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陛下,臣李元景以为,高句丽的贡物虽吝啬了些,和谈的诚意还是很足的。”

    “连年征战,对高句丽确实影响不小;可对大唐百姓而言,负担亦不小。”

    “眉、邛、雅僚人作乱,根源还是因征讨高句丽,不得不加重税赋,地方上再上下其手。”

    “臣以为,休养生息是很必要的。”

    从纯粹的言辞来说,这话不无道理,一些地方官上表劝停战也是常事。

    可是,结合李元景的地位,再加上他一贯的吃里扒外,就很恶心了。

    谁不知道征战会加重庶民负担?

    可是,连续不间断sao扰高句丽,是太宗定下的国策!

    大唐在此时休养生息,只会让高句丽得喘息之机。

    然后,前面将士的血,白流了!

    李元景这厮的话,还有许多四五品官员支持,有荆王派的,有纯粹为民生考虑的,倒也不能一棍子打死。

    “臣范铮书读得不多,却也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司徒不观《左传》乎?”

    范铮鼻孔里哼哼,给你脸了!

    李恪如活菩萨一般,只立于殿中,却不言不语。

    李元景的用意他心知肚明,可要他效仿……丢不起那个人。

    侍中于志宁举笏咆哮:“臣于志宁,弹劾司徒李元景枉顾国策,欲将太宗皇帝征战之功毁于一旦!”

    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诤臣!

    李元景无辜地睁着大眼睛,眼皮闪啊闪的:“不是,侍中你那么激动做什么?这殿中也不是一言堂,本官的意见,陛下觉得合适就用,不合适就弃,本官也没那能力勉强啊!”

    “若是侍中觉得本司徒不该说话,下次上朝,本官就往嘴上蒙一布条好吧?”

    “有臣子上表请休养生息,他们无罪;怎么本官随口附和一下,就十恶不赦了呢?”

    李元景深得无辜的精义,眼虽无泪,眼眶却渐红,却让人觉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啊,这戏精,茶言茶语的本事真不错。

    不过嘛,于志宁就是那么个过激的人,要不然当年他们是怎么把废太子逼疯的呢?

    遇上李元景这号人,活该于志宁倒霉,话柄全落人家手中。

    太尉长孙无忌鼻孔里哼了一声:“征讨高句丽,是为太宗与众臣定下的国策,虽千难万险亦不可更改,无须再议!”

    说白了,那条国策,他长孙无忌居功甚伟,岂容你李元景小儿指手画脚?

    李元景一笑:“倒是本官薄唇轻言了,该罚。”

    本来也没指望自己的胡言乱语能通过,最多算是往别人碗里扔苍蝇,恶心人罢了。

    新罗之请,谄媚十足,大唐只需要同意为新罗张目,新罗即刻用大唐年号、仿大唐官制、如大唐衣冠。

    就这条件,如不知新罗朝秦暮楚的本性,很难不为之感动。

    只可惜,范铮虽表明了意见,却未为永徽天子采纳。

    哎,前后两任皇帝,都一样的好大喜功。

    “吐谷浑尚书乙弗摩诃来朝,代河源郡王、乌地也拔勒豆可汗拜祭昭陵,并有意再踏沱沱河。”

    太常卿李道宗禀道。

    乙弗摩诃算是吐谷浑唯一小胜过吐蕃的名将,便是在名将云集的大唐,对他也青眼相加。

    永徽天子不置可否:“弘化长公主可好?”

    弘化长公主作为大唐第一外嫁公主,她的状况是否如意,也关系大唐赐婚策略的得失成败。

    夫妻还算是琴瑟和鸣,四子慕容忠、慕容万、慕容智、慕容若,在后来弘化长公主的墓碑上还有慕容万的名字,其他人为“等”。

    “弘化长公主与河源郡王恩爱有加,除了相夫教子,便是导吐谷浑臣服大唐,尽量减少边地冲突。”

    语言,就是一门艺术。

    弘化长公主与慕容诺曷钵恩爱,倒真没啥说的,导吐谷浑臣服大唐么,纯纯是往脸上贴金了。

    大唐要是衰弱试试,吐谷浑一定是先撕下一块rou来的。

    国与国之间,对所谓忠诚之类的“美德”,最好是信都别信。

    减少边地冲突的主要原因,是吐谷浑打不过。

    被狠狠教训过几次,痛了,自然也乖了。

    “吐谷浑以婿邦身份,贡上牛马万头。”

    下邦贡,上邦赐,通常价值上差异不大。

    总是一方吃亏的事,是没法持续的。

    但大唐对于牛马的需求,显然更迫切些。

    不得不承认,即便太仆寺在陇右开拓了不少牧监,马匹的质量仍是稍逊乔科马的,就更别说青海骢了。

    太仆卿萧锐出班:“这批牛马,诸牧监要了。”

    或许有愣头青不明白其中缘由,稍有阅历的人都知道,这是在改良大唐牛马种,保证品质不退化。

    “可。”

    永徽天子轻声同意。

    尤福贵提高嗓门,宣布退朝。

    说是说宦者的嗓音比较阴柔、尖厉,其实也没那么绝对,至少在常音说话时没那么明显,就是在提高音调时格外单薄。

    不正经地说,让他们唱高音显然更合适。

    李义府跟在范铮后头出太极门,缩了缩脖子:“哎,陛下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沱沱河是啥地方?”

    范铮环顾左右,轻声道:“那就是默认了啊!不因凶,不加丧,陛下怎么可能公然应允呢?”

    李义府微一琢磨:“哎,这不对啊!你不是不好读书么,怎么《司马法》就信手拈来?”

    “再说,司马法说的大前提,是诸国都在周朝名义下分列啊!”

    这两句话的意思:不趁敌国丧而兴兵,不因敌国大灾害而入侵。

    除了礼仪层面,军事层面也要考虑的。

    国丧遭遇入侵,自会激起军队强烈的反抗,甚至会比平常更难打。

    自然灾害能陷了敌国百姓,就不能拖垮你的军队?

    再说,二吐俱是大唐婿邦,大唐也不适合太明显的拉偏架。

    “沱沱河之上,是唐古拉山口,翻过去不远就是吐蕃的野马驿。”

    看到李义府满眼茫然,范铮无奈摇头。

    李义府短板明显,就只通政事,不懂军务,更别说征战之事了。

    若换了给事中刘仁轨在此,自能与范铮滔滔不绝。

    说起刘仁轨,后来因毕正义案得罪了有权势的李义府,出为青州刺史,许多人还写作“贬为青州刺史”。

    拜托了解一下官制,给事中几品,刺史几品。

    要说李义府赶他出京可以,“贬”字莫乱用,岂有越贬品秩越高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