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宇文述长安博戏,杨素曲线谋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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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杨广一朝最得力的干将,宇文述战功赫赫,更富有远见卓识。 他非常冷静地分析道:“皇太子(杨勇)失爱已久,令德不闻于天下。大王仁孝著称,才能盖世,数经将领,深有大功。主上之与内宫,咸所钟爱,四海之望,实归于大王。” 显然,宇文述对于夺宗之计,大有把握。 因为,朝野上下,家庭内外,都归心于杨广,而原来的皇太子杨勇,已是风雨飘摇,处于步步惊心的境地。 但有把握做一件事和做成一件事,却是二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宇文述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看上去似乎万事俱备,但他们还有一个巨大的缺陷。 那就是他们需要在朝廷之中,找到一支足以强力推进夺宗大计的力量。 这支力量是存在的。 宇文述接着讲述了自己具体的计划。 他胸有成竹地说道:“然废立(皇太子)者,国家之大事,处人父子骨rou之间,诚非易谋也。然能移主上意者,唯杨素耳。” 宇文述点出了夺宗大计的核心要素,就是杨素。 但他们和杨素并无深交,还需要迂回搭上关系,“(杨)素之谋者,唯其弟(杨)约。述雅知约,请朝京师,与(杨)约相见,共图废立。” 杨广大喜,听到宇文述一番言论,他心中那个成为帝国最高统治者的梦,便不再是隐隐约约,而是变成了触手可及的目标。 夺宗大计已定。 这当然需要大量的金钱来开路。 宇文述带着杨广赐与的大批珠玉珍宝,快马加鞭,飞奔进入京城大兴。 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宇文述是个妙人,他入京之后,就只干了一件事。 他经常宴请杨约,今日喝酒,明日郊游,酒饱饭足之后,自然要有娱乐活动助兴,才能宾主尽欢。 宇文述并不直接进入主题。 他先搞了一个小型的展览会,宇文述将自己带来的天下奇宝,全部陈列出来,珠光宝气,财富盈筐,天下奇技yin巧之物,更是巧夺天工。 杨约久居富贵之地,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 但看到宇文述的珍宝,却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完全被震撼住了。 他从来一次性,如此密集地见过江南的风物奇珍。 杨约心神不守。 宇文述见达到了先声夺人的效果,便提出以这些珍宝做赌注,和杨约一起赌博游戏助兴。 但这种赌局的结果,非常有意思。 杨约逢赌必胜,珍宝也赢得七七八八了。 杨约老于世故,在财运财运如此不正常的情况下,自然知道宇文述的真实用意,必然有所求。 当羸得差不多之后,杨约就开始进入正题,问宇文述是否有什么事情要求自己办。 宇文述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见时机已到,便也不再遮掩,直接对杨约说:“此晋王(杨广)之赐,令述与公为欢乐耳。” 杨约想不到宇文述背后的主使竟然是晋王杨广,心中稍一思量,就知道这些珠宝,收得有点烫手。 他有些失态地说:“何为者?” 宇文述不愧为一流的说客,他转述晋王杨广夺宗大计的稳妥,并直指杨素的致命弱点。 杨素当时已贵极人臣,并且杨素至亲之属,大多位列公卿,柱国,刺史等大官。 当时有杨氏一门,半个朝廷之誉。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杨素的家僮奴仆甚至达到几千之人,后庭也有千余名妓妾穿着绮罗。 杨氏的屋宇,重廊叠嶂,宅第豪华奢侈程度和皇宫不相上下。 满朝文武,也尽是其亲戚故吏,杨素之贵盛,近古未有。 但功高不赏,位重招忌,盛极一时,也危极一进。 杨素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较之于杨坚当年篡周的前夜,权势远远超过,这种地位,同样也是处于盛极而衰的顶点。 于是,宇文述循序渐进,先说了晋王杨广在朝野为万众归心,在杨坚的小家庭内,也是是天然的,合适的皇太子人选。 然后,他一步步地说出,杨素兄弟所面临的严重问题,和必需要做出的选择。 宇文述推心置腹地对杨约说:“自古贤人君子,莫不与时消息,以避祸患。公之兄弟,功名盖世,当涂用事,有年岁矣。朝臣为足下家所屈辱者,可胜数哉!” 他进一步点出杨氏兄弟面临的困境,“又储宫(皇太子杨勇)以所欲不行,每切齿于执政(杨素),公虽自结于人主(杨坚),而欲危公者,固亦多矣。主上一旦弃群臣,公亦何以取庇。” 宇文述眼光毒辣,这确实是杨素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他在杨坚一朝之中,已达到人臣的顶点。 杨素眼高于顶,高下在心,朝臣之中,他只看重三人。 他推崇高颎,敬重牛弘而厚接薛道衡,但对于其余的朝臣,甚至对于苏威,杨素也极为蔑视,当他不存在一般。 这种心态和执政风格,自然会树敌极多。 但因其军功盖世,加上他出自弘农杨氏,根正苗红,是关陇贵族集团在朝中的代表。 因而,他在朝中足以与代表皇权的高颎集团,正面分庭抗礼。 但杨约却知道,杨家这种力量,已经强大到必须要疏导和调控的地步了。
宇文述显然也非常清楚,杨素家族所面临的问题。 他抛出了一个解决方案,这也是他说服杨约的最重要的杀手锏。 宇文述对杨约说道:“今皇太子(杨勇)失爱于皇后,主上素有废黜之心,此公所知也,今若请立晋王(杨广),在贤兄之口耳。诚能于此时建大功,王必镌铭于骨髓,斯则去累卵之危,成泰山之安也。” 此话正中杨约的下怀,也是萦绕在他心中,一直不得解决的问题。 现在晋王杨广有夺宗的计划,而这种拥立之功,在任何朝代,都是最上等的功勋,或者,杨家可以凭借这一个契机,转危为安。 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杨约立即和宇文述达成共识,结成同盟。 杨素听到杨约的分析之后,茅塞顿开,大喜说:“吾之智思,殊不及此,赖汝起予。” 杨素虽然同意参与晋王杨广的夺宗大计,但他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必然是家毁人亡的结局。 杨素并不是一个盲动和冲动的政客。 相反,在战场上,他是冷酷和无敌的统帅,在政坛上,他也是冷静和干练的政治家。 他非常熟悉朝廷和杨坚家庭的微妙关系,因而,他听从了杨约的建议,“今皇后之言,上无不用,宜因机会,早自结托。” 杨素非常明白,如果要废立皇太子,只能由杨坚的家庭入手。 而独孤伽罗是一个最核心的关键人物,她将左右废立之事的成功与否。 杨素在心里打了一个算盘,重新拥立皇太子,有巨大的利益,但毕竟是离间父子母子之间的关系,其后遗症和反噬力一样非常巨大。 杨素想钓鱼。 他准备采取一种以退为进的态度,让独孤伽罗请求自己帮助她,这样,在废立皇太子之后,他才能安享这种功勋所带来的成果。 杨素本身确实也需要参与这项计划。 因为,朝中以高颎为代表的皇太子群体,经过近二十年的经营,势力已经根深蒂固,牢不可破。 并且,皇帝杨坚也垂垂老矣,正如杨约所言,“兄若迟疑,一旦有变(杨坚一死),令太子用事,恐祸至无日矣。” 这是一个正确和正常的判断,杨素需要为自己和家族的未来做规划。 于是,晋王杨广在朝中找到了一个强悍而最重要的盟友。 事实证明,杨素确实是一流的政治家,他翻手为云覆手雨,只用了几招,就将皇太子杨勇拉下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