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无法诉说的爱意
小麦看了眼地上几无声息的女人，应该就是当年作出判决的主审法官——李宝倩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她恐怕已经受了重伤，必须尽快送去医院。 旁边那两只鬼到现在都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估计是在等主人的命令。形势，很不乐观。 “当初在保健室的时候，就应该杀了你的，没想到失败了。之后几次，居然也不能成功把你杀死。不过没关系，反正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如果你以为这样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那恐怕就大错特错了。关于你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了我的朋友，就算你现在把我杀了，他们也同样会揭露你的身份，一定会将你绳之于法。”小麦难得说出这种正义之词，心里却是闪过各种杂七杂八的想法。说实话她真的一点都不想管这种事情，可是就算她躲着不出来，这个莫莉莉也会一直缠着她，直到把她弄死。与其被动地挨打，不如就主动出击，好歹也算是努力抗争了一把。 “这些事情都无所谓，我想要做的，就是杀掉这最后的一家人。”莫莉莉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秘密可能会被曝光。 “为了替小原老师报仇，你就要将这些人的灵魂全部抹除，甚至是不惜献上自己的灵魂？”小麦厉声质问她。 “你懂什么！”一听到小麦提起“小原”，莫莉莉的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这些人肆意践踏老师的人生，将他逼上了绝路，现在却还享受着安逸的日子，老师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10年前，刘家的司机不小心开车撞死了小原的母亲，后来孙家的女儿孙璐控告小原侵犯自己。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迫使小原跳楼自杀身亡。你不仅憎恨刘家和孙家，同样不满做出不当裁决的李宝倩法官，所以才会接连残害他们三家人。” 小麦看着昏迷中的李宝倩，没想到自己的班主任李多多居然也会出现在这里。既然双方都姓“李”，那就很有可能是亲人之类的。 莫莉莉的脸上是扭曲的恨意：“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当年撞死老师母亲的，是那个该死的刘明志！分明就是未成年无证驾驶，可却仗着自己家有钱有势就找个司机来顶罪！老师多方上诉，不仅是警方，就连法院都对他置之不理。那个刘明志，居然还让自己的女朋友设计陷害老师，什么侵犯？分明就是灌了药陷害的！”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小麦沉默地听她说着，叹了口气：“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随便就杀人全家……”可是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此时的莫莉莉，露出了无比悲伤痛苦的表情。 “你可以想象整个社会的舆论都在攻击自己，那种过街老鼠一样的滋味吗？老师他热爱着自己的工作，有着比任何人都单纯善良的心。可是他们不仅毁了老师的一切，甚至还找人将他打成重伤，他整只右手都残废了！”她表情痛苦地看着小麦，似乎是在质问眼前的人，“老师只不过是想要得到一个公正的裁决，如果不是被他们逼到走投无路，又怎么可能会去自杀？” 小麦捏着手里的那张纸，终于忍不住说道：“你……喜欢小原吧？” 她一开始看到那幅画的时候，就觉得画里的女孩笑容有些羞涩。现在听了这番话，她才顿时明白，眼前这个人，之所以会对小原的遭遇感到愤怒甚至仇恨，或许就是因为对他有着深切的爱意。 “究竟你和小原之间，发生过什么？”小麦伸出手，将那张画纸交给了她。 樱花树下，一个长着雀斑的普通女生，露出幸福却又有些羞涩的笑容。 看着这幅画，有那么一瞬间，福子的情绪变得平稳下来。可是随即，她又恢复了恨意。 “我曾经一度深陷在泥潭里面，觉得整个人生怎么样都无所谓，就算死了也没关系。可是将这样彻底自暴自弃的我重新引入正途的，就是小原老师。如果不是他日复一日地坚持，我根本就不可能重拾对于生活的希望。我知道老师是出于善良，才会对那样的我伸出援手，也知道不能对老师抱有别的感情。只要可以在旁边偷偷地看着，我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连这唯一的愿望也要剥夺？” 小麦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小原死后，这个莫莉莉也会去自杀。看来是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所以就…… “可是我命不该绝，就算跳海自杀也没有死。当时这个叫福子的女人，因为承受不了考试失败的压力，所以也选择了自杀。她的尸体被冲回岸边，已经面目全非。于是我决定了，既然活了下来，就绝对要替老师复仇。我接受了整容手术，盗用了福子的身份重新开始生活。”说着，她又露出愤愤的表情，“可是那些人有权有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无从下手。现在，我好不容易获得了这种力量，复仇计划也得以实施起来。只要杀了这对母女，小原老师就可以瞑目了。”莫莉莉的脸上，满是复仇后的欣慰。 小麦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小原老师希望你替他复仇？”说着，她递出了手里的信，“当年这封信本来应该是要寄给你的，可是因为你的死亡，所以信件又被退了回去。其实，小原老师从一开始就不想要任何人去替他复仇。正如你说的，他是一个单纯善良的老师。” 一听是小原写给她的信,莫莉莉就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迅速拆开手中信件。信中的字体，不知为何都歪七扭八。看着信中的内容，她突然流下了眼泪，捂着嘴巴泣不成声，昔日的点点滴滴都回放在眼前…… “你是叫莫莉莉吧？你们的班主任请了病假，这个月我将会成为你们的代理班主任。听说你很久都没来学校了，再下去出勤率会影响最终毕业的。” “莉莉，现在这个时候是上课时间，快跟我回学校。” “除非你答应以后都认认真真去学校上课，否则我会一直来拜访的。” “下次别跟那些人一起了，对于你一个女孩子来说，经常出入那些场所是很危险的。” “学费交不出来吗？这样吧，老师先替你垫上。” “莉莉，这次的考试比上次进步很多，手表是祝贺礼物，跟老师手上的可是同一款哦。” “莉莉，你很有绘画的天赋，这猫画得非常不错，细节捕捉得十分到位。说起来，你好像很喜欢小猫呢。” …………………… 透过模糊的泪眼，信中的字句又再次落入眼中。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开始控制不住恨意，一天比一天更憎恨那些人。我不想看着自己就这样被仇恨吞噬，所以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希望这样仇恨就可以和我一起离去……” “……现在，看着窗外的蓝天，我的心情莫名的很平静，仿佛自己将要去的，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而是如天空一般的湛蓝和广阔……” “……最后，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对你说过，有点不好意思呢，作为老师，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学生……” …………………… “他是一个好老师，就算遭遇了那些，就算母亲惨死，自己被人诬蔑、还打残了右手，他依旧不想去恨别人。他想要守住作为一名老师的骄傲，希望能在自己被仇恨淹没之前，前往另一个美好的世界。”而他之所以在被打残了右手的情况下，还要坚持用左手写下这封信，恐怕就是因为那无法诉说的爱意了。 小麦看着眼前泪流不止的莫莉莉，也只能重重地叹一声气。恐怕小原老师真正希望的，就是在自己离去之后，莫莉莉依旧可以独自一人坚强地生活下去，可是现在…… 原本还泪流不止的莫莉莉，渐渐止住了哭声，不知何时更是沉下了双眼。 小麦把注意力放在那边倒地不起的女法官身上，没有注意到莫莉莉表情的变化。等到她察觉到的时候，对方已经跑到了窗户边。 “等等！”小麦忙要跑过去，“那窗户下面都是碎石！” 刚刚李多多摔落的窗户下面，碰巧都是灌木和柔软的草坪，可是现在莫莉莉要跳的这扇窗户，下面全部都是装饰用的尖锐碎石，会一命呜呼的！ 可是不等小麦上前抓住她，对方已然跳出了窗外。 小麦急忙趴住窗台往下看，莫莉莉的脑袋正好砸在了尖锐的碎石上面，血水快速地浸染出来。 下一刻，本来还围在女法官身边的那两只鬼，全都转向了窗户这边。 小麦心中暗道不好，司徒曾经说过，这些蛊灵之所以会任凭驱使，是因为和施咒者之间有过契约。可是一旦主人死亡，蛊灵就可以吞食主人的灵魂！ 眼看着那些鬼怪已经往下逼近，小麦急切地想着办法，照这样下去灵魂还是会被吃掉的！说不定连这个女法官也难逃一劫！想着她又看了看昏迷倒地的李多多老师。 突然，一个想法冒出脑海，她拿出口袋里的钥匙，暗自吟颂着语句：“真理与彷徨，节制与贪欲……徘徊于黑暗中的魍魉啊，响应我的召唤，舍弃私念，以血rou灌注的身躯，于这黑夜之中，展现出你最真实的姿态……万物皆为镜花水月，受吾指引，君临天下，寂灭无量！录鬼簿，开启！” 金色的耀眼光芒之中，巨大的书籍凌空漂浮，纸张翻飞。小麦拿着那把古老的金色钥匙，对准了那两只鬼。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只能先试一试了！ “哀家在此，还不速速臣服！” 伴随着她的话音，几乎是立刻的，那两只鬼、以及周围的那些鬼手，全都消失不见了。 小麦面前的录鬼簿中，翻飞的纸张也停了下来，唯独有三张纸笔直地竖立在那儿。可是，它们却并不像鬼火的那张，上头画有惟妙惟肖的图像。 这次的三张纸，全部都是漆黑一片！ 下一刻，小麦只感觉胸口一阵憋闷，整个人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