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出乡

    燕国边境战争终于结束了。青屏、武威、青鸾三城的军民们进入了战后的恢复之中。

    庆祝？这场浩大的战争耗尽了边境每一个人的心血，榨干了他们的生活。从断壁残垣中挖出尸体。从瓦砾碎片中整顿家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老唱师再次感到了李阳的变化，这个原本恢复开朗的孩子，如今再次沉入到了悲痛的深渊。默默地看着李阳不管不顾地疯狂工作着。老唱师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个妮子可惜了啊

    他在心中想

    第一次见到李瑶琴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种贫微末民怎能与这等天之骄子长久地呆在一起。

    但是对方是为国而来，又收了李阳做干弟弟。

    只是没承想。

    唉

    老唱师再次叹口气，叹自己，叹李瑶琴，更叹那个重新焕发活力却又转瞬间再次失去一切的年轻人。

    青屏城的西城墙上。那位老者早已被收敛安葬。但是他的盔甲却永远地留在了哪里。鲜红的披风，闪亮的银甲。如同一个旗帜一样竖立在哪里。

    也会一直竖立在那里如同一个英雄的墓碑一样记录着一切。

    “阳”老唱师坐在那副盔甲面前，叫着那个已经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少年。

    “你说这个人是英雄吗。”

    李阳靠在城墙上低沉地说道“当然”

    老唱师轻轻地擦了擦盔甲上不存在的灰痕

    “可是我怎么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啊。”

    李阳愣住了，冰冷的指尖微微颤抖了起来。低下的头颅更低了起来。眼眶里，眼泪不断地凝聚起来，又一颗颗地滴落。

    老唱师继续说道

    “你说他们这么英勇，那些内陆的人们他们知道不。”

    老者步履蹒跚地走到李阳的面前。将一个小小的包裹递了过来。

    “去吧”老唱师说道“去问、去听、去看、然后去找你jiejie，讲给她听。”

    李阳抬起头，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接过包裹，那里面有着老者积攒下来的碎银铜板。更多的应该是老者对自己的祝福，屈膝缓缓跪了下去。向着收留了自己重新给了自己方向的老人磕了三个响头，离开了这个已经几近绝望的地方。

    城池中，武者们已经纷纷离开，军士们都回都参与庆功。因为战争失去一切的人们彷惶地徘徊在大道，他们的家早已经被战火摧毁。家产也已经化为飞灰。一切的一切都要从头来过。

    幸运的是他们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城外的乱坟岗中，安葬着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的可怜人。

    平阳城内，已经化成了红色的海洋。

    欢庆胜利的呼声从城外蔓延到了城内。

    每一个人都洋溢着欢乐的微笑，今夜的宵禁已经取消，城门税也被高兴的皇帝陛下免了三天。小商小贩们在满街的红灯笼下努力吆喝着自己的货物。歌颂皇帝大臣们英勇神武的唱词更是连夜地写了出来，被一个说书人不停地传唱，每一场都能赢得泼天的铜板。

    就连红柳巷的燕来楼都悄悄地挂出了酒水八折的牌子。

    皇宫中，皇帝带着大臣们彻夜饮酒欢庆胜利，这一刻原本见面必争的两派终于，和谐了一次。

    一方吃着周淮安的红利，努力地为他争取着奖赏，另一方的则是在物资和后勤上吃了个盆满钵满，也就没有在这种吉利的日子里添堵的打算。

    齐恒冷笑着坐在龙椅上，看着台下泾渭分明的两派人马。一口一口地抿着自己酒杯中的美酒。

    自己登基不稳，狄国便借此发难。

    国内的大臣们更是下绊子无数，怎能让他无动于衷。

    现在，外患已除，想起国师的计划，心中的爽快更上涨了几分。

    这些一个个不敬重我的人，都得死。

    但是这和李阳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小的后台中，李阳收拾着自己仅有的物品。

    原生家庭被战火摧毁，家破人亡，穷困潦倒。仅剩一套衣服，一双破鞋跟随着躲避战火的人群，漫无目的的游荡。

    侥幸被老唱师收留也仅仅是有了个住的地方，保证了仅限的温饱。

    自己刚认的jiejie也在战争中重伤不治。到最后，甚至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机会说。

    山，不向我走来，

    我便向山走去

    李阳将自己仅有的几件衣物打包，将李瑶琴赠给自己的长剑紧紧地系在腰间。

    想起了自己父亲对自己说的话

    “真汉子，当持三尺剑，走四方。”

    手指轻轻拂过青色的剑鞘，回忆起了曾经的曾经。

    如今，一切都要从头来过了

    出门，回头望向西城，老唱师站在盔甲旁，也是遥遥地看着他，两相望，不再言语。

    战火连天山河碎，满眼尽是逃荒人。

    一遇青屏得归处，不尽英雄滚滚来。

    叶无根，纷纷扬。

    萧萧而下，何人一剑定边疆。

    一朝边疆行，孤魂客他乡。

    为求无名英雄泪，诀别离别把歌唱。

    一袭青衣出门去，归乡不见白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