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树人(三十七)他的无奈
"放开我吧。"李欢解开高汉升的手:"他对我,用了一番心思,没有说清楚,他不会放手。你让我自己处理。" 李欢朝门口走去,打开门,便见到谭振川。 谭振川站在门外着急,听见开门声,立即松了一口气。 他一见李欢,马上解释:"对不起。我传了简讯,也打了电话,可是你一直没有接……" 正说话间,惊见高汉升跟在李欢身后,自李家门走出来,冷冷看着他。 谭振川一愣,住了口。 他见这男孩,看来跟李欢同年,立刻想起来,几天前,曾在校门口遇见。 他知道李欢没有其他兄弟,高汉升的出现,令他心中隐约感知,自己与李欢的关系,已经产生改变。 但他无暇多想,一心想解释,寻求李欢的谅解。 李欢接口:"时间很晚了,在门口说话,整条巷子都能听见,到外面说吧。"她径自往街上走去。 她没有意愿向他解释,自己跟高汉升的关系,因为自己与他,从此再也不相干。 高汉升紧跟在她身旁。 谭振川跟在两人身后,李欢从来没有邀自己进门,却让眼前这男孩……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谭振川哀求说道:"我能单独跟你谈吗?身边不要有其他人。" 他不希望高汉升在一旁碍事。 李欢回道:"你车停哪?就在车里谈好了。" 他们在谭振川的厢型车后座谈,开着小灯。 高汉升就站在李欢座位外面,隔着车门,能清楚看见。 谭振川见李欢的态度一如往常,维持着礼貌,并未如他预先猜测的那样,急着追问缘由,心里凉了一半。 他只好自己解释。 "孩子是我的,孩子的妈是我前女友,但是我们没结婚,我的确是单身。" 李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动声色,因为几天前发烧,身体才刚恢复,又到处奔波,实在有点累。 谭振川看不出来李欢的想法。 "我没有告诉你,并不是刻意隐瞒,是怕你担心。而且她根本不重要,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你才是我停靠的港口。对于女儿,我有责任,但我有自信可以处理得很好。" 李欢听着有些生气:"你是为我好?可是那种好,不是我要的。" 她语速变快:"当你开始刻意靠近我的时候,就应该说的。你让我以为,你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有多心疼?所以今天买了蛋糕来看你,我想让你知道,我准备跟你在一起,结果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谭振川听了好难过,感觉手中原来握住的幸福,溜走了。 他急忙解释:"提早告诉你,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我想独自把一切关系整理清楚,这是我之前的人生经历,但那已经过去了。" "你还要花时间整理?代表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李欢发挥推理能力:"孩子的妈还爱着你,她努力想跟你复合,对吧?" 像谭振川这样的男人,很少有女人能抗拒,有了孩子的牵绊,自然就更复杂了,她光想着都累。 谭振川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实在不愿意批评孩子的母亲,这也是我没有告诉你的原因之一,看来不说也不行了。她是我大学同学,我们曾经短暂交往过,但是她脾气太坏了,所以分手。大约七年前的同学会又重逢,她一直很积极的找我,想重新来过。" 李欢心想:"猜对了。" "我原想,经过十多年,或许她脾气会改,所以又在一起,不到三个月,她的坏脾气又来了,说话当中,不高兴就冲着你大吼。" 谭振川看来非常疲惫,神情语气,都透着无奈,失了往日的神采。 "吃饭的时候,她跟我说起工作上的事,我很认真听啊,期间她的手机发出低电量的声响,我好意告诉她:[你的手机没电了]然后她就发作,把我面前的盘子扫落地,溅了我一身的酱油汤汁。那盘子带着菜汤,被她扫去撞墙壁,我当场被她吓得说不出话来。" 李欢感到惊诧:"她为什么这么做?" 谭振川苦笑:"她的反应,不是常人能用常理推断的,不管什么原因,她这么做,就是不正常啊。" 李欢边听,脑海跟着浮现当时的画面,她也吓了一跳,可以想象谭振川身历其境,震撼加倍。 "我在外面看到好吃的美食,买回家给她,想说她应该会高兴,结果她一看见,就把那些食物用力砸在地上,一边大吼,责备我,为她买东西,为什么没有先问过,她要不要?"
李欢听着又是一惊。 "她自己也常常没有问过我,就在外头买东西回来给我吃,好吃就吃,不好吃就少吃,我不懂,她连这个也能发脾气。" 李欢同情的看着谭振川。 谭振川接收到李欢的善意,苦笑着。 "有一次她煮了一锅蔬菜汤后,跑出去买面包,我知道她煮那些东西,花了好多时间,觉得她好辛苦,就帮她把一大锅蔬菜汤,分装成两小锅,想说这样散热更快,这她以前也做过,结果她回来看到了,发起脾气,就把汤全掀翻了。" 他双手摀住脸,这难堪往事再说一次,如同身心再被摧残一次。 李欢觉得,谭振川真是太委屈了。 她伸出手,想轻轻抚摸他,觉得不妥,又放下手来。 如果谭振川是女生,她一定上前拥抱,好好安慰。 谭振川稍稍抚平情绪,放下手,接着再说一则。 "有一次跟她聊天,好好说话,也没吵架,我跟她说,当老师其实也有好处的,那就是学生很体贴,我让学生帮我搬东西,他们都会帮忙。结果她可以冷冷的对我说:[你以后会连自己搬东西的能力都没有]这不是莫名其妙的诅咒吗?我招谁惹谁了?这样也能把她惹火?" 谭振川回忆这些往事,心情颇为沉重。 "我热脸换来一句诅咒,或是突然被她冲着脸大吼,我也有脾气,我也会生气,所以她发飙后几天,我会刻意避开她,这样她就可以大闹一整个晚上了。等我下课回到家,累得像条虫,她就开始吵,说我对她冷暴力,可以一直吵到天亮。" 想起那些可怕经历,他干洗了一把脸,接着定了定神。 "她可以随时对人发射火箭炮,却不准别人躲开。她认为只要她道歉,我就应该跟她一样,船过水无痕,继续跟她好好的。我又不是Dory,三秒就忘,我也有情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