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香消玉殒
宫中的对峙仍然在继续着，来来回回的攻防看得人头晕目眩。驾驶着布里塔尼亚帝国引以为傲的兵器——第四世代Knightmare兵器，格拉斯哥的杰内西斯，即便是失去了一条手臂和近乎一条腿，但是凭借着复杂的地形，缺乏有效攻击手段的关雨仍然奈何不了他。同关雨因为身处于朱禁城的种种限制不同，作为外来人，而且是刺客的杰内西斯完全没有任何的顾忌。 胸口的飞燕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的在青龙的头部两侧堪堪擦过，猛然收缩的钢索更是直接将格拉斯哥的整个机体都带动如飞。朱禁城古老的城墙成为了格拉斯哥发挥的最佳场所，借着如同跳板一样的城墙，格拉斯哥在这样狭窄的空间中来回穿梭着，俨然戏弄着猎物的猎食者。 “怎么了，就这么点本事吗？” “真是令人失望啊…………” 鬼魅的身形如同捉摸不透的影子，鲁鲁修都不由得怀疑这真的是第四世代的机体吗？和第三世代的盖尼米得的性能简直有了天壤之别。原来驾驶员的技术，真得是可以将机体的性能超过100%的发挥。 杰内西斯依旧狂妄地挑衅着，失去了手臂和腿部的残缺机体反而减轻了他的重量。而反观关雨这边，因为失去了巨型斩剑带来的压制效果。关雨只能够堪堪使用着短剑吃力地被动防守。左手的护盾也随着之前杰内西斯的一次妙手被斩成了两段，现在的局面可以说是非常的不妙。 鲁鲁修护着同样手足无措的星雪面色焦急地观察着战场。选在这里战斗，可以说，出于对皇室的尊重，关雨本身的动作就显得处处受到掣肘。而现在却还不得不分心来保护他们这两个面对机甲毫无招架之力的累赘。能够和杰内西斯僵持这么久，如果驾驶的人不是关雨而是其他人的话，恐怕早就支持不住了。 锵！ 又是一阵金属交鸣的声响，鲁鲁修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听到这样刺耳的蜂鸣了，只是每一次的交鸣，就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往下一沉。这一击青龙接下了，可是下一击呢？下下一击呢？ 彭！ 鲁鲁修路攥拳猛扣在坚硬的青石板路上，指节都沁出殷红的鲜血。 【该死的，我竟然成了累赘…………】 鲁鲁修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动作已经越来越僵硬的青龙，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不管是驾驶员的精神还是体力，机体情况都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如果不想想办法的话………… 【这台机体在运送来的时候，应该是没有将与之配套的装备一起送来的，那样的话，现在要面对的情况就要复杂得多。冷静冷静，我要冷静。这个机体为什么会被安置在这里呢？虽然已经成功研发出了钢骷，但是，作为第四世代的机体，它的身上还有着更多可以研究的价值。如果说，有什么必要让大宦官非要将它安排在这里的话，那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看了一眼依旧灯火通明的未央宫，鲁鲁修的心神猛地一跳。 【大宦官们这样有恃无恐，难道说，他们早就跟布里塔尼亚的刺客勾结在一起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一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格拉斯哥没有配备外挂武器，那么，唯一可用得上的配件……飞燕爪牙！】 眼中猛地精芒一闪，鲁鲁修看向此刻仍然僵持不下的局面报以冷笑。 【再过5分钟，我就让你彻底消失！】 “毛，听到得到吗，我现在要立刻赶去刚刚藏机甲的大殿，拖住他5分钟。” 无线电还是保持着良好的工作状态，只是另一边的毛听起来可是没有过去那样生龙活虎。 “我现在有点儿忙啊…………” 关雨的精神已经快要到了极限了。如果不是毛凭借着读心术在一帮给予位置上的指点，恐怕即便是关雨也要招架不住了。偏偏这个时候鲁鲁修还要插过来让他分心，这让他本来因为失血有些头晕的脑袋更加难受了。 “诶，该死的！” 关上了无线电，鲁鲁修深吸了口气。他知道，现在只有靠自己的运气了。关雨和杰内西斯激战正酣，只要速度够快，应该就能够及时地冲到大殿里。鲁鲁修相信那个整备间中一定还有飞燕爪牙的备用零件。只要将那个装置发射，就能够一瞬间扭转战局。 “星雪，待在这里不要动！” “少爷您要做什么？” “要冒一冒险。” 鲁鲁修低声回答了一句，还不等到黎星雪阻止他已经以异常迅捷的速度猛冲了出去。这是真正的在于死神赛跑。几乎就在下一刻刀剑交锋的瞬间，鲁鲁修抓住时机一跃而出，如同狮子扑兔。青石板的地面都仿佛被震得裂开。刚刚与杰内西斯战斗时候那一闪而逝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一样。世界在鲁鲁修的眼中变得渐渐缓慢起来，仅仅跨出去两步，鲁鲁修就感觉到了自己甚至已经超出了人类百米最高速度的极限。所有的肌rou都仿佛零件一样忠实地执行了他的命令。仿佛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自他的身体每一根血管里流过，机甲飞驰的动作仿佛慢放镜头一样可笑。鲁鲁修甚至有信心，这一刻，他能够躲开子弹………… 整备室中距离十多米的距离只在一瞬之间就已经到达。鲁鲁修端详着眼前这调整状态极为良好的备用零件，忍不住狂喜。得手了，黑入电脑，调整参数，设置攻击。一切的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快速进行着，望着窗外还在做着最后挣扎的格拉斯哥，鲁鲁修的笑容冰冷无情。 “去死吧！” 重重地扣下确认按钮，被安置于地面上的飞燕爪牙轻而易举地就飞溅而出，贯穿了中华联邦传统的木质房门，朝着此刻正被青龙纠缠的格拉斯哥的驾驶舱笔直地飞去。 “休想逃！” 关雨自然是将鲁鲁修和毛的无线电对话停在了耳中，眼见着鲁鲁修朝向另一处房间跑去，关雨立刻强打起精神，面对格拉斯哥的猛扑，青龙不退反进，在刀剑交鸣的一瞬间，竟然愣是凭借着武者的直觉，将企图一击不中，立即遁逃的格拉斯哥从墙上生生拽了下来。完全无视了飞燕在近距离贯穿驾驶舱的危险，完全相信着鲁鲁修的关雨竟然迎头撞进了格拉斯哥的怀中。抛弃了手中已经快要被斩剑砍得支离破碎的短剑，青龙以近乎野蛮的方式，死死钳制住了格拉斯哥手握斩剑的左臂和头部。 腿部喷射器全力齐发，骤然升起的巨大加速度让格拉斯哥完全没有了作为，只能任由着青龙将其推向整备间。一股危险的直觉漫上杰内西斯的脑中，让他下意识地就切断了左臂和主体部分的联系。 刷！ 一声爆鸣，靠着壮士断腕一样的手法，原本被青龙所钳制的格拉斯哥瞬间挣脱了出来，驱动轮高速回转，杰内西斯竟然是妄图完成大回转，完成一个不可能的反杀。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了，鲁鲁修完全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大殿之中的飞燕应声而出，作为一个全覆盖式机甲最重要的驾驶舱眼看就要被穿心而过。杰内西斯虽然心中暗恨，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当机立断，启动了紧急逃生系统。 驾驶舱瞬间转化为一个巨大的黑匣子，驾驶员在巨大的反推力作用下向后逃离。飞燕爪牙仅仅只是击穿了黑匣子的一片面甲，在极高的反推力提供的速度下，鲁鲁修和关雨注定了只能够望而兴叹。 皇家骑士，没有想到，居然厉害如斯。好在这一次己方占据了优势，总算是击退了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接下来，只要派遣龙骑兵去搜寻即可了。 完全解除了警戒的鲁鲁修一脸疲态地靠在了粉碎的木门边上，冲着赶忙扑上来的黎星雪轻轻一笑。他实在感到有些累了，现在正是他最为松懈的时候。以至于，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在那片渐渐飞远的黑匣子中，探出了漆黑的狙击枪口。 【不到最后一刻，都不可以放松警惕…………】 脑海中猛然闪过的一个男人的声音，鲁鲁修顿时感觉到了头皮发麻的危险。他想要起身，但是放松下来的身体却完全麻痹了。远方漆黑的夜空，在逐渐掉落下来的黑匣子中，狙击枪镜片的反光，分外扎眼。 “修！” 关雨在第一时间推动了前进阀门，但是青龙却完全没有了动作。原来刚刚的最后一瞬，杰内西斯已经使用了飞燕破坏了青龙的动力系统。威武的庞然大物，此刻面对着几乎不到指节大小的子弹无能为力。 “修！” 噗！ 子弹贯穿rou体的声音在鲁鲁修的耳中轻轻地叩响，逐渐分崩离析的世界开始化作黑与白的交响，那是黑白无常勾走了灵魂的哀伤。 赤红色的液体在鲁鲁修的胸前划过，撕碎了他的黑色紧身衣带走一片焦灼的肌肤………… 这是致命的一击，也是一场失败的刺杀………… 不是因为杰尼西斯手下留情…………而是因为有她代替了我……去死……………… “星雪！！！” 杰尼西斯抓住了鲁鲁修的等人放松警惕的最后关头，实施了远程狙击。那最后的一瞬间历历在目，只差那么一点儿就能贯穿鲁鲁修的心脏。 但是他做不到了，因为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她拼了命地推开了鲁鲁修，大片的鲜血在她的胸口被洞穿的漆黑空洞里蔓延开来，把她身上的礼裙染成了暗红。旋转子弹巨大的动能在她的胸口上开了一个足有炮口大小的黑洞，无穷无尽的吸食着鲜血，吞噬着流逝的生命………… 她满口的鲜血似是一句话都说不清楚了…………白皙颤抖的双手几乎捂不住杰尼西斯即将从她身上抽走的生命，最后的时光………… “啊！” 太迟了…………无论鲁鲁修如何地嚎叫，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星雪，你怎么会…………” 鲁鲁修惊恐地用手想要按住少女胸口上狰狞的洞口，但是就如同竹篮打水一样的，鲁鲁修颤抖的双手，怎么也捧不住那如同流水一样肆意流出的鲜血，抓不住，那些缓缓消逝的生命。 她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冰块儿一样发凉，留在鲁鲁修的怀中让他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像是僵住了一样。不是梦境，也好像不是现实，这个不久前才对鲁鲁修表明了心迹的女孩儿泪眼迷离地望着他，但是鲁鲁修却连她最后的一句话都听不清了。她每发出一个音，被子弹彻底捣碎的肺部就冒出更多的血泡，噗噗嗒嗒，是星雪最后的哀歌。 “啊…………” 鲁鲁修端详着她那张越发苍白的脸孔，这个总是用一种温柔眼光看着他的女孩儿就像是要睡着了一样失去了神采，鲁鲁修能够感觉到她轻轻吐出扑打在他脸上温热的气息，越来越小，越来越冷……她轻轻地伸出了手，像是要最后覆上那张令她思念，令她神往的脸庞。 那对深邃的眼眸，果真如同每一次见到的那样是两颗最美丽的繁星一样………… 她撑开了秀口，倾吐着思念………… 止不住的是…………一汪眼泪，落尽了满天的璀璨星华………… 鲁鲁修再握不住少女轻盈的身体，他双手抱着头，脑海中一片空白。 死了，不，她只是睡着了，永远的………… 鲁鲁修摩挲着少女的纤纤发丝，被鲜血染红的美丽竟是这般的令他迷醉。黑色的作战服被染上了最是喜庆的红装，她安详地靠在鲁鲁修怀中，像极了刚刚出嫁的新娘。 原以为自己不会再留有眼泪…………但是他错了，错的离谱………… 原来真的要等到失去了才能够明白珍惜，原来真的要看着喜欢你的女孩子香消玉殒，才会追悔莫及………… “啊！！！” 鲁鲁修环抱着黎星雪逐渐凋零的身躯，无神地任由夜风撕碎他的胸衣。他一头的黑色长发在无比凄凉的寒风中分离四散，失魂落魄的眼眸里，满是世界湮灭后的尘埃。 毛默默地注视着他，心胸里添堵着一股子阴郁。他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头顶上仿佛有星光坠落，洗尽浮世的铅华。冥冥夜色，在今夜之后，黯淡无光………… 关雨将自己关在驾驶室阴暗的空间里，咬破了嘴唇留下苦涩的血水。她在责问，不，她怨恨着自己，怨恨着，自己的无能………… 「求求你，让星雪跟你一起，星雪什么都不要，只想守在少爷身边就好了。因为，因为…………」 「星雪，等这场战争结束，我有话跟你说…………」 「那你可要快点哦……………………」 再闻伊人耳边话，只是物是人已非………… 在这绝望的地狱中，结果，我只能独自仰望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