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真正的死亡
风沙依旧，剑城的废墟没了源的保护，周围日益强大的风沙渐渐将它掩埋。 天气变得越发恶劣，黑色的闪电时常出现，似乎已经在明示这个位面已经不行了。 随着一声回荡在空间中的碎裂声传出，裂痕自上次霞光薄弱处开始，缓慢地向外蔓延。 不同于炫美夺命的霞光，这次是如水中泄墨一般向外蔓延的黑色。 这就是位面外的高浓度黯蚀，侵蚀消化着整个位面的同时，阻挡着里面的人离开。 天空本就暗淡，纵横千里的裂缝蔓延出来的黯蚀，就如同触手一般，卷走这位面最后一丝资源。 曾被剑城人帮过的原住民，站在自己的城里，默默地注视着远处那逐渐侵吞天地的触手，手上不再有任何动作。 眼中的绝望已经在麻木的侵吞下变得不再显眼，求生的欲望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唯一变化的，只有眼角缓缓流出的一滴再也无法映照星辰的泪了。 风从后面吹来，是压差。 沙尘被风裹挟着飞向裂缝，从来都尘归尘土归土的它们，这次将不再回归地面，那呼呼的声音，仿佛在于世界诀别。 凌乱的头发，卷起的塑料，翻飞的茅草，还有被风带的不断跳动的瓦片，与地上的人一同注视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说是消极也好，悲观也罢，我们从来都是向着湮灭前行，我们的消失不过是必然，而当这一天将要到来的时候，你不更应该去享受这一天来之前剩下的时日吗？ 剑城城主的话，还没在自己身上实现，就已经在他们身上实现了。 地平线的沙丘已经陷入了深坑，而那视野尽头，还在不断逼近着。 触手接触到了源，随着最后一次光芒闪耀，瞬间燃尽了源的城，也在黯蚀下失去了生息。 坍塌的位面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中，它的信息也被侵蚀着，等到完全侵蚀，将不会再有一人记得这里发生过的事，这里曾有的一切。 或许会有史书记载这一切，但到那时，史书不史，唯余传说…… …… 夜晚，森林外灌木林中扎营的秋千彩突然睁开眼睛，站起身到了帐篷外。 不远处的森林里有着沙沙声，也不靠近，就像一条由什么东西构成的“河”在不断流淌，摩擦着什么东西。 “……” 神识之中，远离森林的地方还比较清晰，越发靠近森林，则是越发模糊。 什么情况？ 秋千彩把阵盘里的灵石换新，从常规调到了最大功率，准备放个魂漂出去。 森林本体还是没有变化的，只是里面的能量不像是白天刚刚拆掉节点的时候那么平静了，从悬浮在空中的魂漂向下看，就像是沸腾了一般。 不只有被摧毁区的能量沸腾，还有更远一些的……看起来还在向外蔓延？ 沸腾的能量影响着周边的一切，让魂漂也无法靠近仔细观察，只是秋千彩疑惑的是，为什么会沸腾？ 难道那个节点反而是管控它们的？ 随着观察了一段时间，她发现能量在越来越少，这倒是也符合预期，在破坏节点之后，整片区域的能量会如同水泄，不再维持一团的防御形态。 等到所有的能量都混入灵气之中，就是各地架设的净化阵法起作用的时候了。 不过这样污染毕竟还是大，等以后污染区少了，就该带一套小型净化装置了。 天蒙蒙亮，但因为被这种能量侵蚀过，周围不见动物的踪影。 “醒了？从弥山城传送回秋月阁吧，我今天下午回去。” “诶？可是很远啊……” 秋千彩摇摇头。 “这里你不适合呆，先回去，我处理完就回。” 减少的能量是被破坏的这一块的，而另外几处节点和核心的能量没有继续往这边泄露，等到去解决的时候，浓度还是差不多的。 再加上沸腾的迹象还在，理论而言侵蚀强度高了几倍，已经不适合明莹笙这种连元婴境都没到的人了。 “好。” 明莹笙也听劝，说走就走，没有半点犹豫，这让秋千彩搓了搓指尖，最后还是觉得挺好。 起码不会拖后腿不是？ 速战速决吧。 …… 黄昏下的屋子里，白辰手里拿着一块木材，刻刀在上面划着，并不流畅，但没有停止。 窗台上已经完成了两个，一个是他哥哥的半身像，一个是鸿天的半身像。 夕阳的光从他们背后打来，每次白辰看向他，脑海里总是想起那一声力竭的嘶吼。 ——跑啊！ 明明傍晚还在开着玩笑，为什么只是这么一会儿就离去了？ 哥哥也是……他甚至没留下一句遗言…… 手上的人刻了一半，但却有些刻不下去了，白辰走到窗前，呆呆地望着远处下坠的夕阳。 该怎么描绘他呢？ 正常的他……是什么样呢？ 手上的刻刀在空中虚刻了良久，也没有下刀，只好将他先放下，又拿起一块新的木材。 为故去战友雕刻……虽然入队时间不长，但还是有一些不舍的…… 鸿天……你说得对，队长和副队长死亡率真的高……你真的不该接手这个职位…… 白辰严重有了一丝朦胧，虽然他也知道这和职位关系不大，但……这重要吗？ 使劲眨了下眼，脑海里一边浮现着要雕刻的模样，一边回忆着过去。 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正在变淡，渐渐远离，手上的速度也在不断加快，像是在抢什么。 之前的日子那么平淡……早些出城多好……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物资不需要我们出去搏命搜索，我们只需要融入社会就行。 雕刻的模样逐渐显露，是一家五口的模样。 也不用担心副队长死亡率高的问题了……搜索队……已经解散了啊…… 白辰还记得，仿佛还是昨日，统计的时候听见搜索队只剩他一个的时候都感觉。 不过也是，搜索队，总归才几位修仙者啊，搬货一般都是普通人才搬，别的修仙者还需要巡逻保护呢。 毕竟，怪物攻城时候都攻击位就那么多，人海不管用……而且他们也海不起来了。 雕刻已经有了模样，只需要再细化一下，就能看出是谁了。 现在生活好了……是我们一直寻而不得的光吗？ 这是我们要找的星空吗？ 哥哥……这是我们的出路，还是末路的回光返照呢？ 这星空，你还能看见吗？ 木刻没有赶上最后一缕阳光，当它被摆上窗台时，外面已是繁星闪耀。 而这一家五口中最显眼和精细的那位，正是那白辰亲眼见证崩溃的队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