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交战

    大元至正二十八(洪武元)年十一月

    扩廓帖木儿率领主力部队，出雁门关、前往居庸关，准备攻战、收复京师大都。

    虽然特意避开大同路，不过先前徐达便派遣参政傅友德兵略大同，除了给在上都的大元朝廷压力外，依照刘基当初「征进阵图」的重点工作，便是探查扩廓主力军的动向，所以尚有留下侦骑部队。

    每日在旷野梭巡的侦骑兵，这日老远便看见扩廓大军旗帜，源源不绝，确认扩廓的主力大军，正往保安州(今河北省涿鹿县)而去，赶紧快马自小路通报至大将军徐达处。

    徐达虽然事事禀报，甚是听命于朱元璋，但并非愚蠢之人；相反地是个很有想法，善于调度，非常能忍的人物。

    只是相当了解朱元璋的为人，当然也是非常忠心于朱元璋的大将。

    五个月前在开封府时，便从朱元璋处看过刘基的「征进阵图」，大略知道歼灭扩廓的策略与步骤，虽然后来朱元璋未照此图布局，但收到如此重要战情，立刻调集诸将商议。

    徐达道：「扩廓率领大军远出，经雁门关往保安州，看来是要经由居庸关前往北平，此行想必是要攻取原属大元的京城、大都。」

    接着道：「我已快马驰令驻守北平的都督孙兴祖，调派六卫之师固守，且这几个月来，也多次补强北平城池，应该足以防御一阵子。」

    想起在征进阵图看到的简要文句「批亢捣虚」，也问过朱元璋这句的意思。亢，咽喉；批亢捣虚指打击对方要害及防备不周的地方。

    注：《史记》卷六五.孙子吴起传：「夫解杂乱纷纠者不控卷，救斗者不搏撠，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

    便又道：「况且，兵法有云『批亢捣虚』，扩廓若要攻取北平府，必将率领主力大军，则其老巢冀宁(太原)，军力必然空虚；我与诸将乘其不备，可直抵冀宁。」

    「而既然是其老巢，则扩廓再续往北平，便有所顾忌，因为老巢被占，后退将无所依。而扩廓若是还军回救，则已为我军所牵制，进退失利，必能擒获。」

    众将皆称：「是！」

    于是命快马通报北路军以及南路军，尽速引兵径进。

    北路军的常遇春，驻扎的真定(石家庄市)虽然与冀宁直线距离似乎最近，但可要翻山越岭，不过这难不倒长期当先锋的常遇春。

    在泽州的南路军虽然比较好走，但反而路途遥远，且先前战败，还在整备中。

    而驻扎彰德(河南省安阳县)的中路军徐达自己本部，同样也是要翻山越岭，不过兵贵神速，两路大军还是很快地进军至冀宁附近。

    扩廓大军这方，原本认为上个月刚打过一场胜仗，歼灭了不少大明军；且南部潞州、泽州一带，也无大军移动，所以才会将主力尽出，进攻大都。

    怎知大军出兵，刚驻扎在保安州不久，便闻大明两路大军将前往围攻冀宁，元帝的诏命虽重要，但自己的老巢更重要，便率领精锐骑兵万人，快速回防。

    所谓「兵贵神速」，徐达与常遇春两军已经很快很快了；但扩廓这边更快，走大路的，又是精骑，当然比翻山越岭过来的更快。

    大明军才扎营准备攻城，扩廓的前锋万骑，便已突袭而至；徐达赶紧命令参政傅友德、薛显，率骑兵上前对战。

    不过，面对蒙古大军的精锐铁骑，大明军这边可死伤不少。

    由于扩廓仅率领部分骑兵回防，且急于赶路，已颇为疲惫，且眼见城池未失，暂也无力再战，两军各自休兵，扎营修整。

    看着徐达与常遇春的大明军，已在城东扎营；扩廓军自视是铁骑猛军，且城内还有自己人马，便于城西距大明军不远处扎营。

    扩廓阵营因急于赶路，后勤支援不及，便命人找来驻守城内的豁鼻马，前来支援后勤与警备，以致军营大多不整齐，也无特别防备。

    此番情况，被大明军的指挥郭英登高处观察到，便对副将军常遇春建议：「彼兵多而不整，营大而无备，可以夜劫。」

    向来都是当先锋、冲锋陷阵的大将常遇春，也觉得非常可行，众将在徐达的大营商议战情时，便向大将军徐达提议。

    常遇春道：「我军骑兵虽已到达，但蒙古铁骑果然彪悍，白天对战便死伤不少，现在仗着数量比敌方多，双方暂时休兵；而善于坚守、短距离可抵御骑兵的辎重部队，还在路上赶路。」

    「听郭英观察，敌方扎营不整且缺防备，不若趁其赶路疲惫，率精骑夜劫其营，士卒们一乱，便可趁机擒获主将扩廓帖木儿。」

    向来稳扎稳打的大将军徐达，则是有些犹豫，心想扩廓已是征战多年的老将，只凭军营不整、缺防备，便判定可夜袭，还是有些风险；况且，这也可能是扩廓的诱敌之计。

    ………

    大多数的关键战役，都会有关键人物影响战局，大明朝的常遇春，便是这样的人物。

    朱元璋从江北和阳南渡大江，攻打采石矶时，常遇春如天降神兵般，冲垮了元兵岸上守备；还有龙湾大战时，常遇春率三道先锋冲垮了陈友谅骁勇善战的五行军。甚至在鄱阳湖大战时，抢了本来的关键人物，一箭射中过关斩将而来的张定边。

    不过此战的关键人物，可不是常遇春，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冀宁守将「豁鼻马(人名)」。

    豁鼻马早年曾跟随貊高，隶属于察罕帖木儿军，到处东征西讨；后来察罕被田丰、王士诚暗杀，貊高等奉元帝诏命，转隶属于扩廓帖木儿。

    早期察罕的旧将们，都想尽快攻陷益都，杀田丰等为老将军察罕报仇，所以众将一心。等报了仇，扩廓继续封官加爵；而原察罕的旧将们，虽然也有所升迁，但与他们口中的「小总兵」，当年仅二十出头岁的扩廓帖木儿相比，可差太多了。

    也导致后来，原察罕手下的智将貊高、猛将关保，被朝廷高官利禄所诱，转而「尽忠」朝廷，「背叛」了扩廓；而所谓的尽忠与背叛，要看立场是哪一边。

    善论兵的貊高，被任命为任知枢密院事、中书平章政事；而最猛的关保，除了也任命为中书平章政事、内史，更被元帝封为许国公。

    当然，这只不过是元帝善于利用众臣们的技俩。

    五个月前(闰七月)两人奉元帝之命，与关中四将一同前往讨伐扩廓，结果战败被俘；而当时大明军已快速挺进大都，元帝为了让实力坚强的扩廓，能快点出兵勤王，便又下令让扩廓「处决」貊高、关保两人。

    这也是扩廓一直犹豫，到底还要不要出兵「勤王」，只要这个「皇帝」还当着皇帝，大元朝有救吗？

    但是，他总是「大元朝」的当今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