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救赎(上)
“叮—咚—”月龙吟好像听见了门铃的声音,只响了那么一下。但她还是激动地飞奔到门边。 天色渐暗,月龙吟手扶在门把上,刚要开门,想着还是从猫眼里先看一眼。 猫眼里灰灰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月龙吟凑近了去看,是不是没有把猫眼上的贴膜撕下来? 那灰色一圈一圈地绕在里面,完全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象。月龙吟越发地凑近,还想听一听声音。 谁知那灰色突然活动起来,一开始是震颤,后又变得小了起来,露出周围的白边。月龙吟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一惊! 那灰色离开得远了,月龙吟的视线才清晰起来,那哪是灰色的覆膜,那是人的眼睛! 就在刚才还贴在那猫眼上,在门的另一头朝着里面看…… 月龙吟也不清楚,自己刚才凑得那么近,对方在外面是不是也能看到她?应该…是看不到的吧。否则猫眼的意义是什么…… 月龙吟眼下只敢远远地透着猫眼看,那人离得远了,是个穿白色汗衫的妇人。 不知道是不是猫眼让颜色的饱和度下降。那妇人浑身都灰扑扑的,特别是露出的皮肤处。 她在门外转了几圈,还凑近听了听门里的动静,像是没发现什么,便转身准备离开。 别墅的大门外面是一条走廊。正当她要走出走廊的时候,一个高个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和她小声地交谈了几句。男子也来到门外,看了看又听了听,确定没什么动静便跟着妇人走了。 月龙吟轻轻地拍了拍胸脯,刚才真的有些吓着她了。 这一天怎么过得那么漫长…… 她定了定心神,再也没有去院子里溜达的欲望。 按理说,袁琛应该在四周布置了警卫。怎么会有人在门外徘徊却无人阻挡,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月龙吟心情有些烦闷,她拿起手机给袁琛拨了个电话。 “喂?”这次袁琛很快接了起来,或许他记得月龙吟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袁琛…在……忙吗?”他突然接起来,月龙吟却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是,他应该在忙,或许陪陪他的父亲。她这么做,好像又不太好。 她说话哆哆嗦嗦地有些纠结。脑中突然浮现了很多不好的想法。 他父亲会不会就在他身边,还有他母亲……他当着他们的面接了电话……他的父母一定会觉得她是个纠缠不休的女人…… 各种思绪如潮涌般袭来,月龙吟十分懊悔,应该…最多……发一条短信就好。 “想我了?”袁琛见月龙吟一直不说话便问道。他的语气很轻松。 “不…是……是……你忙吗?……很忙吧,你先忙,对不起,不该打扰你。” 月龙吟说完迅速挂断了电话,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其实怎么说呢。 如果一个人喜欢你,这不仅指情侣或爱人,也可以是朋友或者刚认识还并不熟悉的人,对方喜欢你,你做得一切都合理。而不喜欢…那举手投足、每个眼神都能脑补成一出大戏,都可以是一种错误。 每个人不应该活在别人的眼里,而是,去做自己。只要不违法乱纪、不泯灭人性与道德。何须过分在意外界的评价,他们大多是不实的。更有习惯人云亦云的众生去追捧、去相信,那力量在无形中汇聚,记得,千万不要被这很明显的虚无打败。 每个人能来这世间走一遭已是不易。我会努力,这句话说起来轻描淡写。但是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遇到挫折的时候,理性地分析,换位去思考,从心出发,做自己觉得对的决定,哪怕有些唐吉诃德式的疯癫,也是对自己最好的诠释。 月龙吟时常会这样自己与自己对话。一说起来,脑海中的思绪便停不下来。 对她来说,钱多钱少并不重要。这话虽然有些矫情,钱是人活于世的根本,首先得满足人体的自然需要。但,月龙吟的骨子里充满了浪漫与不实际,就像《月亮与六便士》中的主角,世人对他不理解,他离经叛道,他不负责任,他莫名其妙,但月龙吟能明白。 她打算去书房看看那些袁琛为她准备的画材。 在这样的时刻,唯有作画能让她的心很快陷入平静。 有一种叫做心流的状态,在完全投入到某件事的时候,它会悄悄渗透,让整个世界变得空灵。就像修仙者闭关,完全阻绝外界的干扰。 “咔哒” 在月龙吟正准备转身上楼的瞬间,大门被缓缓地开启。 月龙吟不自觉向后退了退。 一只修长的手戴着棕色的复古腕表出现,接着是一片熟悉的蓝色丝质衬衫。 “在等我?”袁琛微笑着进门。身后还跟着蓝姐。 蓝姐笑着和月龙吟打着招呼,带来一个中式复古雕花食盒,里面是一些清淡又精致的菜肴用细腻的白瓷衬托。 一份份小心地在桌上放好,蓝姐便笑着离开了。 袁琛悠然地换了拖鞋,将西装搭在门边的衣架上。他身上清冷的气息,是夜归时沾染的。混杂着他惯用的木质调香水,带来扑面的寂寥感。这就是深秋,即使月龙吟独爱,这季节还是免不了给人带来这种感觉。 “饿不饿?”但他温柔的话语还是带着暖意。袁琛走过来单手扶着月龙吟的腰在她额间自然地一吻。就像下班回来的丈夫。 “还不饿,你身体怎么样?伤口还好吗?”月龙吟有些担心着注视着袁琛的腰间,那里有一处浅浅的凸起,是掩盖在伤口处的纱布。 衬衫的蓝色很自然,没有血迹。 “好很多了,明天就能拆线。”袁琛扶了扶月龙吟的背,白色的毛衣柔软细腻,像极了月龙吟此刻的状态,她乖巧地像只小猫。 “那我先去换衣服,一会儿我们吃饭。”袁琛说着向一楼的浴室走去。 月龙吟半靠在桌前,盯着眼前的美食,心里终于定下一些。他回来了,她给他打了电话没多久他就回来了。刚才应该已是在路上。这样想,月龙吟才幽幽地松了口气。 她静静地来到冰箱前面,打开门,看了看做好的纯白色奶油蛋糕,冰镇后的蛋糕已经定型,看着还不错的样子。
她微微一笑,关上门。 袁琛很快换了套墨色的家居服,洗了手,洗了脸,重新擦上他钟意的香水,看起来又精神了几分。他不想让月龙吟看到他受伤病态的样子。只是现在还不能洗澡碰水,否则他自然会保持最佳状态。在爱的人面前,尤为如此。 袁琛来到酒柜旁,打开茶色的玻璃门,取出中间的一瓶深色的红酒。拿出起瓶器熟练地旋转开瓶。 月龙吟怕他用力撕扯到伤口想上前去帮忙,被他温柔地用眼神拒绝。 红酒杯倒入一个圆弧形的玻璃器皿,壶口将空气放入,与深色的的液体充分接触,释放掉多余的苦涩。 袁琛牵着月龙吟坐下。拿出一个蓝风铃味的香氛蜡烛点上,关上门口的大灯。 他取出一张黑胶唱片,将红宝石唱针轻轻转过,搭在上面。巴赫如地毯般优雅舒适带着惬意与安心的钢琴声娓娓道来。 “喜欢吗?下次我弹给你听。”袁琛来到月龙吟侧面坐下。 那距离月龙吟伸手可触,她双手环绕在他的手臂上,头轻磕在他的肩膀。 “喜欢,”月龙吟淡淡地说,“只要你在,我都喜欢。” 袁琛微微一笑。单手将红酒倒入两个高脚杯。 这柜子里所有的酒都是月龙吟出生的那个年份产的。当然那时候袁琛也只有7岁,当时的他对葡萄酒还没有任何感觉。这些都是后来的他在寻找月龙吟的那些年中,在世界各地的知名酒庄搜寻到并收藏起来的。 具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打算有一天,就像今天这样,开出一瓶,两个人一起品尝。就好像他陪月龙吟走过从她出生开始的岁月。 至于为什么会寻找得那么久。因为月龙吟的样子或许会变。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相似的人。但他的感觉不会变。直到那天他拿到手下的报告,觉得自己可能会再度失望而走进那间书店的时候。 天空似乎很快要下雨,带着湿热的气息。他远远地瞟了一眼。那里头有个女孩子正坐在吧台前忙碌着什么。 走近了去,才发现,她很可爱,可可爱爱地弄了一碗泡面,里面居然还加了生鸡蛋。 她的眼神空乏又寂寥。 袁琛怕太主动搭话会吓着她。只能径直先进入书店,站在一排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 月龙吟当时就像好奇的小动物一样掩饰着对他不时地观察。袁琛在心底笑了,会好奇就好,好奇就是对他感兴趣,那就好。 他手指轻轻翻阅着清脆的纸张,实际上没有一个字是他看进去的。它们就像一串符号,一个图腾。此时没有任何意义。 月龙吟的面泡好了,她转头开始吃面。空气中飘荡着鲜香的气味。袁琛才转头直直地盯着月龙吟的后背。 是她。 没错。 他知道,只要她站在他面前,他就会认出。无论她的样子是否改变,那眼神和感觉都是最清晰的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