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破局（2）
空气被狠狠的撑开，元素紊乱，就像覆盖了一层白色的反光的膜—— 神降临了，降临自高天之上。 祂往下望去，那只‘原生体’的确静默了，留下一条黑暗中长而醒目的，放射红芒的直线。移动的过程外壳剥落，好像蟒蛇蜕皮，留下堆砌着石丘与熔岩的道路，被犁过的地方通红岩浆浮动，它们在冷却后会化作结实的黑曜石，而轨迹两侧浓密的森林正熊熊燃烧着，来年春天还会生出新的健硕的树苗。 是了，就是这样，旧的灭亡，才能供养新的。 不够神圣者跌落神座； 不够恐怖者丧失崇拜； 不够智慧者碾作尘埃； 为时代抛弃者，终将死去。 它不再多想，神性的生物不需要无聊的思考，它需要完成自己被赋予的使命—— 让这片大地成为供养神国的土壤。 陨星包裹着烈焰，拉出修长的尾烟，直冲地表。 …… “尤克？” 埃尔文问。 “‘尤克’表示令人害怕的意思，是精灵主神的名字。”克莱恩解释道，“世界树全名为‘尤克特拉希尔’，而‘特拉希尔’是指马。其由来是因为神把自己吊在树上，并将此举说成是‘骑马’，世界之树因此有了尤克特拉希尔之名，这两者常被认为是一体的。” 倒吊在树上的人？ 埃尔文想起来了，那是抵达圣都后一时遗忘的不安的记忆，那个压抑的梦，发光的树和那一群倒吊者。 是‘尤克特拉希尔’吗，自己为什么会梦到那种东西？如果是的话，梦中的‘尤克’为什么会是一群人？ 他想隐瞒自己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只淡淡地说道：“‘令人害怕的’作为神的名字吗？” 两人盯死老琼斯，观察他进一步的动作，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高歌，‘无面者’也只是呆立着。 血rou组成的洞窟壁面随着歌声发出了巨大的响动，渐渐盖过高歌的声音，两人同时察觉到声源的位置，朝侧后方的高塔回首。 塔顶的指向那块天顶轰然塌陷，出现一个巨大的贯通窟窿。十多米厚的庞大rou块从天顶脱落，砸落到高塔地面上的时候仿佛是地动山摇，然后夜空与群星裸露，月光如水般洒进来。一个瘦削的人形排开月光从中浮现，悬停在空中，他的足尖轻轻的点在高塔上，眼神安静地审视在场的所有生物。在他的审视下老琼斯的歌声愈加高昂， “神啊，我的神，幸临于我，祝福于我~~” ‘无面者’已经无暇顾及老琼斯了，它回首看向那月光人形，如临大敌，伸展双翼摆出威吓姿态。 月光人形从容从天空飘落，他如同指挥家那样舒展身体，空中起舞又如求偶的天鹅，‘无面者’的敌意越来越弱，本该凶狠的丑脸如今摆出的表情却像一只驯服的猫，高昂的翅膀也愈加耷拉下来。 克莱恩咬咬牙绷紧身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得阻止那家伙。” 未曾等他动作，忽听得一声尖啸—— 一支利箭破开疾风，将月光人形一箭贯穿，神性的光辉一下消散，裸露出干涸的，老树根系般的本体。他慌乱拔掉腰间的箭矢，手舞足蹈维持平衡。 这支箭打破了一边倒的局面，也打破了月光人形的神秘从容。 ‘无面者’从催眠中惊醒，忽地意识到自身的不堪，它无能狂吼，化作一道白色雷霆劈向月光。 “是我们的支援到了？”克莱恩挂回埃尔文身上疑惑道，“我们居然有支援？” “没有，是异端那帮人。”埃尔文道，“记得他们说的话吗？他们的任务是射下天上的东西。” 两体怪物相撞，人形的力量显然远不及狂怒的‘无面者’，似木的身躯碎屑飞散，只是两下就缺失了部分上肢。 克莱恩看出来什么：“‘尤克’并不是完全状态，他身上有几处新伤，有人刚刚就在外面对他造成了伤害！” “那个叫‘巴尔’的异端头子？” “只能是了，不得不说，身为圣骑士，这种和异端配合默契的感觉真是糟糕啊。” …… 大圆湖畔，少了一只手的‘巴尔’躺在地上，缺失的右肩已经用衣物简单包扎。他口中猛地喷涌出一口鲜血染红前襟，出血量大得令人怀疑这家伙为什么现在还没翘辫子。雷蒙正在一旁费力为他卷烟，见状撕下新的布块在他胸口垫上。 “没事吧。” “没事，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啊。”‘巴尔’叼过烟嘴，凑到雷蒙举着的火折子上点燃。 “请问，‘巴尔’先生，现在是什么情况？”两人的关系似有所亲近，雷蒙依旧不知怎么面对‘巴尔’。 ‘巴尔’喷出一口烟圈，猛咳出几粒血沫子，“咳咳，我们等里头结束。” …… 人形在‘无面者’的追逐下慌忙逃窜，他突然停顿，一百八十度扭动头颅侧向一个方位，他牺牲了一条手臂挡下‘无面者’的攻击，组成身体的木质居然液体般滚动着朝另一条上肢聚拢。 埃尔文忽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阻止他！” ‘无面者’奋力阻截，但为时已晚，人形将自己化作一支长枪投射，重重贯穿了鸡冠头旁边的——齐格。 齐格。 本该昏迷的齐格站了起来，晃动两下身子，‘神之牧鞭’被他从身上拔下来，捏碎骨节，木质长枪在左胸的贯穿创口处蠕动，钻入他的身体。 他身旁的鸡冠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家伙，然后他反应过来，四肢刨地飞快地倒退远离。 “怎么会这样？” 一个带着电光的黯淡领域在那个男人身上展开，将刺来的‘无面者’猛力崩飞，尘埃，血水，世界崩溃的震颤与哀鸣——一切的一切都被隔绝在领域之外。 “不！！！”首先听到的是老琼斯的悲鸣。 “为什么，我的神，为什么不选我！为什么！”他躺倒在地上大声哭嚎，妄图抱住‘齐格’的大腿。 ‘齐格’面无表情，一脚将他扫飞。 局势反转，他徒手挥击，将迅速移动中的‘无面者’砸落，失衡的白色身形飞旋着重重冲击塔身，震落下土灰与血水。 又是几支暗箭，却被‘齐格’轻易从空中摘取，他看了看袭击来源的位置，甩手将箭矢射向再度袭来的‘无面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