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翻山

    “恐鱼，我不上去了，呜呜呜，我回君士坦丁等你们”

    令人头晕目眩的高空，风将语言打散的七零八落，每每能够听到来自远山的回声。

    肥仔正面对着大约四五十度的山岩，上面被先来者刻出了石级，远看完全不过是缓坡，但攀爬起来就陡峭得让人巴不得贴在上面才能防止滑落。肥仔想象自己是一只鼻涕虫，能自由地紧贴着石壁蠕动。深吸一口气，还是没敢迈动腿。

    “恐鱼，我不行了，威尔，求求你，我做不到。”

    一行人面对前往格里高利最后的关卡，格里高利处于君士坦丁西方向的群山之中，在地图上看外沿村落和君士坦丁城的直线距离并不遥远。因此众人决定的线路是径直西行横跨山区。通过最短的距离直达圣都。

    “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天空阴沉了一阵，威尔看着眼前肥仔健硕的屁股，裤子被狂风鼓吹贴紧臀线，一分不肥一分不瘦，完美的臀形。可那玩意现在正连带着双腿夹紧了瑟瑟发抖。

    他叹口气，拿登山杖——随手捡来的木棍戳肥仔的臀瓣

    “别废话，快上去，你堵在这里把我们都卡死了。”

    “我怕…”

    “大男人，怕个屁，快给老子上去。”

    “要不等等我先上，然后放下绳索把他吊上去。”女骑士出个馊主意。

    肥仔顿时大喜过望，“诶，还可以这样？不早说？”

    “就是吊的时候可能会有点晃荡，毕竟这地方山风有点大。”

    肥仔想象自己被吊在山石上，底下是几百米高的陡坡，百来斤的rou在风里飘着晃悠，绳索崩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咔砰’声……

    他菊花一紧，双腿一颤，险些没能贴住石壁，“算了算了，还是算了。”

    这孬种卡在前头始终不肯挪窝，威尔心生一计，开始思考埃尔文在这里会怎么给他做心理建设，

    “你看，那些村民走了这么多次都没有问题，这个坡根本不陡，你闭着眼爬都行，不可能会摔下来。好好想想，只要过了这个坎，后面就是一路坦途，圣都就在最前方等着我们！”

    他努力回忆埃尔文往日说过的那些废话——

    没错，不要说假如摔了会怎么怎么样，不能引导对象往坏的方向去思考，那样只会使得他更加害怕。必须一次又一次强调好的后果，强调到直到他相信为止。

    “当真不可能摔。信我，我有骗过你吗？”

    肥仔像已经有点信了，“不可能摔”

    威尔趁热打铁，“想想小面瘫那种文弱体格上去都那么顺利，你难道还会不如他？”

    “不可能摔…不可能摔…”

    “你个傻批不要给我往脚底偷瞄！”

    ……

    埃尔文的黑色外袍被山风鼓荡，烈烈作响。

    他沉默着踩着这座峰顶最高的山石，周围只有其他峰顶的几块山石能和他齐平，再远的地方潜藏在白茫茫的迷雾里，这个位置隐约可以窥见有狮鹫筑巢的陡峭的崖壁，还有覆盖着群山的绵延不绝的古建筑群，像巨龙身上斑驳的老鳞，虽然古旧，依旧不曾脱落。

    埃尔文望向高空，长舒一口气，克制胸中震撼。

    一鼓宏大的以太流夹杂着雾气笼罩了前方那块天顶，直达到碧蓝色的深空。粗壮的气柱几乎包裹了整条山脉，和在庇佑看到的是相同的东西，但相较大了无数倍，如果说庇佑内城的‘领域’是颗刚种下的小树苗，眼前这个就是活过了无数岁月的苍天古木，可以想象内里年轮一圈圈环绕，躯干筋脉纠结。

    脑子里再度回想起和管理员最后的对答：

    ‘那么‘以太’呢，这个概念是从哪来的？’

    ‘不清楚，我看过的书上没有提到过，炼金学派发展到中段的时候，这个概念自己冒出来，所有人对这个概念全无异议的接受了，好像从最初开始一直都有。但我翻回学派的创立去找，又完全没有过‘以太’这个词的痕迹，就如同是……’

    “……本来就是所有人全都知道的共识，不过一个有威望的人为它命名，整个学派理所当然接受了‘以太’这个名字。”他喃喃自语，

    所有内城的诞生如果都是依托于‘领域’的话，cao作‘以太’的技术产生其实是远早于‘以太’的命名的！

    “面瘫，嘀咕些什么呢，说大声点…”两羊揪住他的外袍，最近他们也被恐鱼二世带歪了，成天‘面瘫’‘面瘫’的喊。

    三人正站在顶峰等待下面的大部队，他们被卡在了山顶，下山存在着两条岔道，随便瞎走容易和队友失散，需要本地人上来指路才能够继续前进，而队伍里的本地人只有一个。

    “没什么，威尔他们怎么那么慢？”

    下面远远传来威尔的怒吼，过了半晌大部队才慢吞吞地挪上来，肥仔一脸窝囊走在先首，害怕得脸色苍白，满头都是冷汗，纯爷们那样的胡须也凌乱不堪。

    “肥仔居然还恐高？你们以前是怎么翻山的？”

    两羊答道，“以前也翻山”，“只是第一次见这么高这么陡的”

    “而且一颗树没有。”肥仔上来了，抚摸自己胸口，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太恐怖了。”

    明白了，茂盛的山林总给人一种安全感，让人觉得跌落以后至少可以有个缓冲。而不是直接用rou身和顽固的山岩亲密接触，‘啪’，鸡蛋碰石头，蛋液洒一地。

    “你们何必等我们，直接下山就可以了啊？”威尔也攀上来，“天色不早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有岔路，怎么办？”

    “两条路都可以通过，这些路都是村里人进山踩出来的，”女骑士上前说道，“圣城区域周围受到庇佑的影响少有下雨，山林里几乎不存在魔兽，这里的山村都依山林而生，进山非常频繁。”

    “山林里没有魔兽？”

    威尔疑惑，“但是，我听老家伙说过，圣城一直是遭受魔兽灾害最严重的地方。”

    “没错，其他城市偶尔的兽灾依靠城卫兵或者冒险者们都可以轻松剿灭，只有圣城格里高利严重到需要圣骑士团的长期驻扎。”

    修没有卖关子，手指直指西方，

    “我们要面对的魔兽在那边——圣城再往西，神之庇佑无法触及的地方，布雷山脉，也被我们格里高利人称作魔兽山脉和‘天空之神的禁地’。

    那是一年四季时常暴雨的魔兽盘踞之地，没有人类能在那样的环境中存活下来。

    圣城的所有兽灾全部来源于翻越了布雷山脉的魔兽，以A级居多，偶尔会出现S级。如果没有圣骑士在格里高利将它们拦截，只是一只S级魔兽牵引出的兽潮就足以给其他七大城招来灭顶之灾。”

    她一马当先从峰顶跳下去，没几句话功夫钻进树丛，闪出去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