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有所梦
沧离收起了面对苏颜时的笑容，变得冷漠起来。 “少司命半刻钟前出了月冥宫，此刻在哪，属下也不清楚。” 上回沧离身边的一个黑衣男子回答。 “暗夜，你让少司命回来就立刻来我房里。” 原来黑衣男子的名字叫做暗夜。不过苏颜倒是奇怪，这一整个月冥宫都是祭祀之人，人数估摸着可达上百人。难不成灵国无时不刻不在祭祀？ 似乎是看出来苏颜的疑惑，沧离笑容重回嘴角道：“灵国祭天程序繁琐，任何地方都不容一丝疏落，所以这些人，都是有使命在身的。” 苏颜若有所思的点头，毕竟灵国是奇峰大陆最强大的国家。以祭天的气势来压迫其他国家，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美美的用完早膳，时间也确实不早了。被沧离送出来，苏颜竟然感觉到了沧离眼神里的……不舍？ 他们认识也不过两天的时间，怎么会有不舍？难道是她看错了？ 这次在月冥宫里晃荡了些许时间，苏颜也算是认清了来这里的路。只要见到宫门口的那一圈白花，就知道这里便是月冥宫了。 辞别了沧离，苏颜突然想起来早晨就已经被她派出去的血鸟来！ 这么久没有回来找她，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事实证明苏颜的猜测是正确的。当她摸索着回了隐殿时，自己所睡的房间外，好几只暗红色的血鸟躺在木兰花树下的地面上，奄奄一息低吟惨叫着。 昔日充满生气的血鸟，此刻正疲惫的卧在地面。原本滴溜溜的眼睛也接近灰暗，呆滞的看着苏颜。 “怎么会这样……” 苏颜快步走去，抚着已近死亡的血鸟，喃喃自语的不愿意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她辛苦培育的血鸟，竟然被人伤成这样？ “啾啾……” 微不可闻的鸟叫声把苏颜拉回了现实。 听血鸟的意思，应该是今早那个黑影被它们找到了。然而黑影发现了它们，所以将它们悉数打落。 不等听完全部的事情，血鸟已经支撑不住的断了气息。 淡蓝色的裙摆由于苏颜蹲下的动作而拖在地面，苏颜素白的双手捧着一只血鸟，看不清表情。 在她心中，血鸟早就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何况它们还都是她亲手养大的，她怎么能不伤心。 小路旁的桃花树下，苏颜一袭蓝衣尤为显眼。 刚踏进这小院，入目的就是苏颜半跪在地沉默的模样，千述不由得有些疑惑。 踱步至苏颜身边，他才看清苏颜是在用桃树枝刨开桃树下的泥土。而苏颜的身边，放置着好几只暗红色的鸟。 是血鸟。千述知道，也正是血鸟，帮他拦住了上云烟山请苏颜的千渠和千殇。 苏颜脸色晦暗不明，埋葬完血鸟之后也不说一句话。 入夜，围满月冥宫的那一圈儿白花慢慢合拢，只留下一些花骨朵。 若不是宫中人多少也对月冥宫有些了解，否则看到这奇异的现象真是要惊掉下巴去。 依旧是那棵海棠树，依旧是树下的那个人。 沧离依旧是一袭玄色衣袍。苏颜见到他两次，两次都是一模一样的玄色衣袍。 并非沧离有多喜爱玄色衣裳，只因她…… “小依，我是不是又见到你了……” 沧离难得的悲伤，英俊的面容上全然是对于那个叫做小依的女子的思念。 夜深。 床榻上男子好看的脸上竟冒出了些细密的汗珠来，不时的梦呓着： “小依，小依……” 喃喃的念着那个女子的名字，沧离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面容娇俏可人的黄衣女子奔跑在海棠树之间，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身后，似乎有一个俊朗的男子在追着她，也是十分欢喜的表情。 “阿离，你真好，我要上哪去找一个像你这么好的人？” 女子嬉笑着靠近沧离，调皮的揪起他胸前的一缕青丝缠绕在纤细的指尖把玩。 “找不到就不找了，阿离陪着你。” 沧离即使笑得明媚，却依旧掩盖不住语气里的失落。小依是他要用生命守护的人，但听到她这么说，心里还是涌起一阵难受。 徘徊在这片海棠树林里，小依突然抓着沧离的手往前跑，直到跑累了才停下来气喘吁吁的休息。 “阿离你看，这是我做的！” 小依兴奋的指着他们面前的一棵海棠树，海棠树上挂着几条鲜红色的丝带，似乎还写着字。 小依阿离永远不分离。 小依阿离永远不分离。 整整四条红丝带，每一条上头写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九个字。 不得不承认，此刻沧离是开心的。至少，小依是喜欢他的。 “阿离，从我们第一次发现这片海棠树林开始，我就用一模一样的丝带在这棵树上打了记号，希望我们永远不分离。” 小依笑意盈盈，随后身体便开始慢慢变得透明，消失…… “小依，小依别走……” 沧离躺在榻上有些痛苦的皱眉，不愿意醒过来，却又无法再继续梦境。 终于，流下一身冷汗的沧离从睡梦中惊醒。醒来之后，身边依旧空无一物。 披上外袍，沧离踱步来到院子里那棵海棠树下。 如今已被系满了红丝带的海棠树依旧，红丝带在夜风中轻柔起舞，似乎在向沧离诉说着什么。 现已身为大司命的沧离，依旧不忘小依的喜好，一手种植着海棠树。 原本打算立刻就离开皇宫的苏颜因为血鸟的事情延误下来。不找出那个黑影，苏颜决计誓不罢休！ 只是隐殿突然间又要住下来一个外人，并且还是个貌美如花的女人，楚雨晴着实有些气极。 虽然千述并没有发话，但是楚雨晴跟她说话时的语气，很明显就是要赶她走。 “苏姑娘前几日不是还说，南烟居里还有几味好药没有晒足日光吗？” 楚雨晴有意无意的提醒着苏颜尽快回去，奈何此刻苏颜着力于杀害血鸟的凶手，压根没有空闲理会楚雨晴那么多。 几番提醒下来，几乎都是楚雨晴在浪费口舌。苏颜并不出声，也不表明态度。 有那么几次，楚雨晴确实想用强。但一想到苏颜救助过千述，也就放弃了用强的念头。 “或许，你可以去月冥宫看看有没有你想找的人。” 千述不知何时出现在苏颜身后，依旧与其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月冥宫？你是说可能是月冥宫的人害了血鸟？” 苏颜有些不可置信。毕竟沧离对她没有恶意，可他正好又是月冥宫的主子。 千述没再言语，冷淡转身离开，留给苏颜一个高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