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卷 云烟缕散,安安绝踪
一 转眼就到八月底了,过几天两个小孩子就要上幼稚园去了,佑峰佑溪非常不乐意。 早一个星期他们两个按规程先去观摩适应环境。那里的老师见了他们两个双胞胎,一个个眼冒绿光,凑上来逗他们,还公然违反规定亲了他们几口。佑溪很害羞,“咯咯咯”不停地娇笑,佑峰却嫌弃得不得了。 相似度如此之高的两张可爱的脸,却表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后面还有一只威风凛凛、却又冷漠酷帅的大狼狗紧紧追随,不要说老师,连旁观的家长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啧啧称奇,心生敬慕。小朋友们更是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个劲地往两双胞胎面前送,然后恳求能近距离地亲近安安,甚至渴望能摸一摸安安银光水滑的毛发。 佑峰无一例外的拒绝了。他知道傲骄的安安是不屑一顾这些的。 埃森先生非常得意。佑峰佑溪才三岁多,正宗的山里娃,从未和家外的小朋友交识过,却自有一股凛然浩气,幼稚园里就连大人都给镇住了,真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唉,埃森先生自动地把安安的气势和魅力给忽略了。在他的认知里,暗卫是永远隐藏在暗处不能上台面,是没有人格的。 同样非常得意的还有园长拉达夫。今年的第一天观摩日,幼稚园来的这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引爆了园区论坛。活泼纯真的双胞胎,高大威武的狼狗,图片一张一张上传上去,预约第二天、第三天要过来观摩学校、其实是来观看双胞胎的家长越来越多,到了第四天,过来的家长意向确定下来,自己的小孩子就在这里上学。 大大的会堂坐满了小朋友,一个比一个闹腾,拉达夫却嘴角笑得要裂到耳后面去了,心里那个乐啊,本市第一幼稚园称号又要回归于我了。 第五天交了学杂费,领了些画册,玩具,书包,身份识别卡,然后定了班级座位就回来了。 二 青苹见两兄妹小脾气还闹得挺大的,安安时不时蹭蹭他俩,都还是没有什么精神,就哄他们等下回山谷去玩玩,顺便补给下地下室里的几个保鲜食仓。这么多天没回山谷去,除了酒窖里的酒越堆越满之外,食物保鲜仓都已经空空如也。 双胞胎听说要回山里去,开心得牵着手边跳边打转转,安安也轻快地围着他俩转了几圈。小猪猪口水直冒,大声地宣布:“我要吃大鸡腿,大鸡腿都是我的。”白兰也“咩咩咩”叫,快活地连连巅了几下。现在家里每天几个蛋,都进了他的肚子里,连贪吃的小猪猪都强制要他吃下去,它自己乖乖地吃外面买回来的补剂,rou腥味都没有。 埃森夫妇昨天下午就出去短途旅行了,走得很急,只匆匆交代青苹注意安全,又把配好的药包给了她,说有事联系。青苹告诉他们说打算带家里的人回山谷中住两天再回来。埃森太太似有隐忧,不说话。 埃森先生沉吟了一下,道:“尽量一家人一起行动,知道吗?不要分开,下午要早一点回到屋里休息。” 青苹一一应承了下来。 出来后,埃森先生安慰道:“不用担心,他们有几路护卫,还有安安在,应该没有人能伤害到他们。” 埃森太太蹙眉道:“安安也是不安定的因素存在,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琢磨出一点门道来。” 埃森先生叹了一口气道:“但安安对他们是真的有感情的,小猪猪常常无理闹腾,它都能包容下来。” 埃森太太摇头,道:“安安那哪是包容,是无视再加蔑视吧。” 两老人同时笑了起来。 三 青苹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洗漱用品,还有白兰的药包,一大家子坐上凯旋S400S回到了久违的山谷。 还没有接近谷口,青苹觉出异样,路上很多车轮碾压的痕迹很新鲜,安安已经窜到副驾驶来了,警惕地四处端望。突然它鼻子耸了耸,低低地“呜呜”了两声,小猪猪停下车,安安跟着青苹他们一起下来。 公路两边荒野里有许多野鸡,野鸭,野鹅的踪迹。很快,青苹就捡了满满两大篮子的蛋,摘了一大筐各种疏菜。这里以前明明就没有这些野生动物出现的,青苹小心谨慎地边走边观察,车速也慢了许多。 佑峰和佑溪、小猪猪坐在后排,歌声嘹亮地唱着:“编,编,编花篮。编个花篮上南山。南山开满红牡丹。朵朵花儿开得艳。银个丹丹银牡丹。银牡丹那个哪哈依呀嗨···”欢乐飘洒一路。 这是今年他们还没有出山谷的时候,春花浪漫,天也瓦蓝瓦蓝的,让人心醉神怡,青苹心情很好就随口哼唱了几句。别看青苹身材瘦小,可生有一把动人的好嗓子,小猪猪听中意了,非要学,佑峰佑溪自是不甘人后。他们三个已经会念汉语版的床前明月光,也会念今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生日快乐歌还有一些儿歌,他们也能随口就唱出来,汉语版的,哈哈。 这时的青苹毫无顾忌地教他们这些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还一字一句地解释给他们听。现在几个小不点开开心心地一曲一曲唱出来,守在一旁的安安狗狗仔细地听着,一脸的凝重。 青苹叫小猪猪把车速一再地降低,进了山谷,她更是吃惊。他们一家离开山谷还未有半年,且时常回来搜罗食物,从没有见有别人踏入一步,最近一个多月的时间,因为收到埃森夫妇的劝告,没回来过,没想到山谷就大变样了。 远处山脊处竟然有大型机械在运作,隆隆作响,尘土四溢。还有其它多处绿植也不见了,裸露了褐色的地表,在烈日下非常刺眼。 青苹抱着白兰下了车,安安佑峰佑溪小猪猪也跳了下来。 一行人从阴影处包围了过来,领头的正是赤裸上身,肌rou虬结的格力斯,克拉姆的得力干将。 他围着青苹一家子转了一圈,啧啧称奇道:“这两个小不点就是当时在你肚子里打架的两小坨?” 被宠得天不怕地不怕的佑峰佑溪听到不好的话,昂首拿眼瞪他。 格力斯觉得有趣,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老大的眼光不会错。”弯下腰伸手想拍拍佑峰的肩头。 安安突然斜插过来挡在两小孩面前,眼神凛冽盯着他。 格力斯愣了一下,直起身后退两步,对着安安翘了翘姆指,转头对青苹大呼小叫道:“这就是那小奶狗?”当时可是一直赖在这女人怀里不下来。 青苹笑着回答道:“是的,安安已经长大了啊。”青苹还不知道格力斯的名字,只能又问:“请问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格力斯大大咧咧地道:“我们在找矿产啊。有专家推测这里有天丝矿,政府联合涅阿顿几家有实力的公司在这里探矿呢。” 青苹吃了一惊道:“涅阿顿对矿藏开发有实力的公司是指?” 格力斯嘿嘿笑了起来,骄傲地道:“政府提头,由涅阿顿航空港口岸集团中标,又凑合银蛇集团,阿齐兹家族,戴维家族等几家死对头一起做。” 青苹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也知道涅阿顿航空港口岸集团本来是阿齐兹家族头号大生意,后来易主,银蛇集团成了大股东,但很快又变成的政府在控股,但银蛇集团,阿齐兹家族,戴维家族等各大集团肯定也握有不少股权,所以兜来兜去,还是这些大资本在闹腾吧。现在看来又是要瓜分天丝矿这块大肥rou了? 佑峰和佑溪完全被不远处的挖掘机、铲车迷住了,一个劲地往那边靠近,青苹拉都拉不住。 格力斯一手按住一个,促狭的笑容里有一丝丝下流,打趣佑峰佑溪道:“呦嗬,小短腿抡得再快都没有用哟。”小猪猪已经溜到前面去了,听到佑峰佑溪的惊叫声又转过身来,见双胞胎在格力斯手里挣扎,立刻龇牙冲它“嚯嚯”怒吼。格力斯轻蔑道:“你还想挡道?”抬脚挑翻了它。 小猪猪滚了几滚,格力斯哈哈大笑,小猪猪屈辱不已,跃进青苹怀里“呜呜”哭了。青苹一手抱着它,一手抱着小羊,小羊伸出舌头舔了舔小猪猪的鼻子,小猪猪又在青苹怀里蹭了几下,才止住哭声。 格力斯已经把双胞胎放上了两肩,呦喝一声:“坐稳了。”佑峰佑溪又惊又喜,坐得那么高,看得那么远,一巅一巅移动得那么快,两人开心得要疯了,不停拍打着格力斯的大头,不住声威风地大喊:“快跑啊!快跑啊!加油!加油!” 安安跟在他们身后,不急不徐。 小猪猪却急了,催促青苹:“快跟上,快跟上。” 青苹只好努力迈开腿向前追,与格力斯的距离还是越拉越大,小猪猪愤愤不平,咬了青苹几口泄恨。青苹只好安抚它:“别急别急啊,等下做好吃的给你吃。” 四 一辆小皮卡样的车往这边过来,车走得很缓慢,司机伸出头来跟格力斯打招呼。 格力斯两手不得空,脑袋瓜子正被两个无法无天的小孩子拍得“嘭嘭”直响,胸前四条小短腿也踢得欢,两小孩子正高声大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格力斯听不懂小孩子唱的是什么,但重复响起的稚嫩的童音悦耳动听,优美明快的旋律让他心情很好。 天高气爽,微风吹来,格力斯雄纠纠,气昂昂,步子越迈越宽,他只略略停顿了一下,扫了眼开过来的小货车,里面只有两个人,他们是来送补给的。 他身上的探测器没有反应:这车上没有私带违禁的东西。
格力斯也无暇多顾,侧身让车子过去,安安也动了动鼻子,跟着让了开来。 青苹看着皮卡车缓缓朝自己驶了过来,似乎有银光在闪烁,她心里突然警铃大作,立刻抱紧小羊小猪往左边避。左边地势有些陡,车子不易上来。 车子依旧不紧不慢笔直往前开,青苹略略松了一口气,步伐却越来越平稳,矩离越来越近时,青苹突然拼尽全力开跑,同时开口叫安安。 皮卡车在青苹开跑时也停了下来,门一开,一个身影掠了出来,几个开合就到了青苹身后,伸手劈向她的后颈。 青苹下意识就往前扑去,把小猪猪小羊护在臂弯里,低头躬身缩腿,努力拗成球形往下滚。翻滚中,她听到了安安的长啸,格力斯的嘶吼,破风而至的尖锐的声音,小猪猪的惨叫声。她只能拼命地把小羊和小猪猪护得更紧一点,但后脖子的剧痛还是让她失去了意识。 惶惶惑惑中,青苹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憔悴的熊猫脸,笔挺的西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手握描金的黑笏,无精打采,行动也迟缓,但每一个动作都流畅精准,倒也不废时间。他瞄了瞄包裹着青苹周身的残魂,皱了皱稀疏的眉,转身走开。 青苹看他手执黑笏,一个又一个人影被他收了进去,心下大骇,上前战战兢兢地问道:“我···我们又见面了。” 黑衣人不理她,只慢腾腾做自己的事。 青苹又缠上去,道:“我认识你诶,你是黑衣人中的另一个老大。以前还有两个黑衣人被他们老大派来帮助你呢。” 黑衣老大不耐烦了,斥她道:“你不想活了。” 青苹结结巴巴道:“我还活着吗?哈哈,我还是活着吗?” 黑衣老大一脚把她踹飞了。 五 青苹“哎哟”一声,直直摔了出去,顿时千肢百骸都在痛。胸腔憋着的气在“咻咻”声中终于畅通,肺部和喉咙又干又涩又又胀又痛。 围着她的佑峰佑溪和小猪猪止住哭声,泪眼婆娑,惊喜地看着她。 青苹还在发懵,佑峰佑溪双双转身,鞠躬道:“谢谢叔叔救我mama。” 青苹转过头去,看见一个身姿挺拔样貌奢华的男人缓缓走近前来,满头银灰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伸手抚了抚佑峰佑溪的头,低眉看向青苹。 青苹头发散乱,满头满脸刮伤,伤口血污蹭上了黑土焦灰。她正瞪着眼直楞楞呆痴地看着他,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高大的男人嘴角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心情愉悦。 格力斯趄趄趔趔地过来,残暴地吐了几口血水,恨恨道:“这是阴沟里翻船了。”又一脚把一具尸体踢飞,自己“噗嗤”坐倒在地,直喘粗气。 高贵华丽的男人走过去,在坐着也像一座小山包的格力斯旁边捡起一个小方盒。小方盒上的摄像头已经破裂,里面有光荧还在一闪一闪。 那男子拿在手上翻来覆去检查,这时他胸前也有萤光飘舞,他抬手按了按耳边,青苹注意到他耳聒上挂有通信仪。 他说道:“是我。”一会儿又道:“说重点。”再一会儿又道:“我马上赶过去。”他关了通话,扫了扫怀抱着小羊目不转睛盯着他的青苹,皱了皱眉似有些嫌弃。 青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仍旧张得合不拢,心似有千军万马踏过,脑壳子混乱得似是一锅沸腾的浆糊。 高贵华丽的男人转身对瘫坐在地的格力斯命令道:“马上送他们去医院。”声音不大气势却夺人心魄,格力斯不由自主呐呐道:“哦···哦,遵···遵命。” 那个男人知道还不快撤,周围得知动静的人很快就要到达。他伸手一招,一架云白色机甲立现,舱门打开,他又回头扫了青苹他们一眼,双眉微拧,瞬间似有风驱着云雾从他身上散了开来,他飞身上了机甲,霎时消失在众人面前。 留在地面上的几个人依旧像企鹅一样呆楞着往那边望,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正暗暗地被飘散在四处的薄雾过滤消蚀。 青苹莫名的悲伤难于抑制,泪流如注。小猪猪一样鼻青脸肿,身上多处刮伤,见青苹这样泪流满面,顿时慌了,连连催叫救护人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