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比武选将大会
“这个不能算了,不要白不要。【】”丫头一把将金条揽入袖中。头头和他的手下们像一窝被捣了巢xue的老鼠,夹着尾巴四散逃窜,只剩我和丫头呆立在冷冷清清的广场上,像两只无人喂食自娱自乐的野鸽子。 我注意到高台上插着一杆醒目的黄旗,上面绣着一个“将”字,便问丫头:“刚才那家伙是不是说明天这里要举办什么比武选将英雄会来着?” 丫头精神一振:“是啊!到时候你去拿个第一,统领千军万马,就威风了。” 我从没对丫头提起过我爹是顶着无数光环的旷世奇侠沙仁,毕竟在喜欢的姑娘面前拿爹来撑门面是件很窝囊的事,何况丫头也不是那种贪恋“侠二代”的庸脂俗粉。而令我感到惭愧的是,与父亲相比,现在的我一事无成,得过的最高荣誉只是个“道德模范”。要知道,许多和我同龄的小伙伴们因为帮老爷爷推牛车、扶老奶奶过马路、捡俩铜钱交给差役叔叔都获得了这头衔,还有一个地主儿子凭着家里捐给学堂三万两银子也当上了“道德模范”,所以这玩意不提也罢。 眼下,这不期而遇的“比武选将英雄会”无疑给了我一个向世人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当然,我也可以默默无闻埋头苦干,从按时上下班到年年拿先进,从寻找迷路宠物到勇救落水儿童,从力擒蒙面大盗到铲除邪恶黑帮,慢慢积累功德和人气,一步一个脚印走向成功的巅峰。但那样的话等我成功之时可能就是个每天三餐只能喝粥走两步就要坐下来歇会儿一晚上要跑五六趟茅房的糟老头子了,看到性感少女来献花也只能耷拉着脑袋哆嗦着双手傻笑着任由自己的口水从嘴角流到裤脚却无能为力,这显然不如趁自己还有本钱的时候去参加个什么“天下第一美男”大赛或是眼前这“比武选将英雄会”然后一鸣惊人再然后天天醒数雪花银醉卧美人膝来得逍遥快活。年轻人大多急于求成,这一点我也未能免俗。 第二天一早我和丫头又来到广场上,那些小贩没有出现,高台旁搭着一个布棚,立着块牌子:报名处。 我们走过去,棚子里摆了张桌子,对面坐着一老一少,穿着官服。老的那位身形瘦小,蓄着白色山羊胡子,眉毛长而浓密,末梢向上卷曲,似两道燃烧的火焰,眼睛眯成一道缝,不知道是本来就如此还是在闭目养神,右腮上有颗米粒大小的黑痣,痣上伸出两根毛。旁边的少年个头比老者高一截,四方脸,酒糟鼻,皮肤发黄,没有胡子也没有笑容,眉头微皱,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额上长满痘痘,有的已经出脓,红黄相间,看上去感觉随时会从里面钻出虫子来。 丫头上前问道:“这比武选将是什么?” 少年没精打采地说:“陈大都督前不久叛逃了,朝廷来不及派将,只好就地选拔。” 我说:“可带兵这事光靠武功不够吧,武林高手又不懂兵法,怎么打仗?” 老者微微睁开两道瞧不见瞳孔的眼缝,鼻子里哼哼道:“跟智虚人打仗要兵法有什么用?斗得过五大魔君吗?咱们那些将军兵法一套一套还不是天天吃败仗,现在就指着能从江湖上找些能人异士来救急了。哎,我说你这乳臭未干的小破孩打听这么多干嘛,一边玩儿去。” 丫头一拍桌子:“别小看人,我们是来报名的!” 少年斜过眼来审视我们:“嗯?你们也会功夫?” 丫头骄傲地搭着我的肩膀:“那是,天下所有功夫跟他比都不堪一击。” “哦?”老者推过来一张纸,“别说大话,先填表,现在离报名截止还有一个时辰,比赛就快开始了。” 我对着报名表逐项填写,姓名、性别、年龄…… “额,这学历是什么?” “就写你科考取得的文凭等级。” “我没有参加过科考。” “哦,文盲。” “不是啊,我会写很多字,还读过不少书呢。” “那也是文盲,没有文凭就是文盲,学历你就写无吧。” “会有什么影响吗?” 老者沉吟了一下:“嗯,这个对本次比武结果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万一当了将军,以后提拔会有影响。” 少年补充道:“无论你能力多强战功多高,每次晋衔都必须取得相应文化等级证书,并在国家一类军事刊物上发表论文一篇以上。” “呵呵,也不用太担心,这些东西只要有钱都不是大问题。”老者见我神情纠结,慈祥地安慰道。 我接着填:身高、体重、籍贯…… 少年眼尖:“咦,你是太平州的?” “是啊。” “那你还有的加分。” “什么加分?” “如果在规定时间内,你和对方打成平手,就要由评委们打分定输赢,太平州属于偏远战乱地区,可以加5分。” 我指着另一栏问:“那这个‘海外亲属’呢?” “你有没有直系亲属定居在海外的?也可以加分。” 我想他们应该听说过当年携手飞出天涯海角的大侠沙仁和妻子步荐雪,起码以这老者的年纪肯定听过,何况还有那么多六扇门密探作证,便信心十足地填上了爹娘的名字。 在“文艺特长”一栏我填了象棋,“获得荣誉”一栏填了“道德模范”,也都有加分。老者还建议我在民族一栏填上少数民族,因为姓沙的有很多是少数民族,可我无从查证自己是不是。老者说改名换姓蹭这一层关系的人多了去,没有人会细究的。我说反正加分项已经够多了,何况以我的实力基本上也不用耗到打分环节。 表格上漂亮的基础分顿时令他们对我刮目相看,少年热情地给我们泡了两杯茶,他热情的时候依然苦着脸,但动作十分谦恭,彬彬有礼地问我:“尊师怎么称呼?” “清虚真人。”我说出了师父在江湖上的名号,语气中充满自豪。师父慈眉善目,虚怀若谷,金针度人,当过先进教育工作者,而且高深莫测,料事如神,关于我将获得盖世神功和绝代佳人的预言都已成真,那么多人上山来向他求教,其威名自不必说。估计他俩听到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号一定会崇拜得五体投地,岂料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少年愁眉不展道:“呃……那沙少侠你一定得到他的真传了。” 我骄傲地答道:“师父教过我象棋和剃头。”当然我还会围棋、飞行棋、五子棋、斗兽棋等等,但我觉得这两样已经够镇住他们了,不用太显摆。 “象棋?剃头?”二人异口同声,口气和眼神中充满了意外和疑虑。 “那你的绝技是?”少年说着放下茶壶,屏息敛气,老者微微探出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在“武功”那一栏一笔一划写下“脱杀技”三个字。 就像觥筹交错的酒桌上忽然端出来一桶热腾腾的泔水,气氛瞬间急转直下,老者的眉毛一秒内拧成了麻花——他这种眉毛想拧成任何形状都不费吹灰之力,两道眼缝因为眉毛的牵引而爆裂开来,里面的黑色部分闪着生气和鄙夷的光芒,痣上的两根毛焦躁地跳动起来,干瘪的颈部青筋暴起,瞬间粗了一圈。少年则将茶壶重重地磕在桌上洒出水来,他那本来菱角分明的脸因滞气充血而变得圆润许多,额头上星星点点的痘痘被一道道忽然出现的皱纹拱起,胀得鲜红,宛如一座座喷薄欲出的小火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