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映照自己
谎言是成年人世界中不可缺少的调剂，乔是在试探，不仅仅试探他苏弘生，还在试探竖琴手同盟在云城的力量。 苏弘生不介意给对方吃个定心丸，反正撒谎的后果不用他承担。 乔看着苏弘生的双眼，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始向苏弘生介绍他知道的事情。 从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成长为云城数一数二企业的总经理，不知经历了多少劫难，忍受了多少委屈，做了多多少不可告人的交易。 执掌了弗里曼魔纹装备制造公司，坐上老板椅，签发第一份文件，那是乔至今也无法忘怀的日子。 他意气风发，他不可一世，他相信经历的苦难会成就他，直到他发现了弗里曼家族的秘密。 一次不经意的巡查，乔在公司档案室的角落里，看到了上一任总经理瑞克·弗里曼留下的文件。 弗里曼家族的历史很长，据说可以追溯到英雄年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见不到弗里曼家主的记载了。 起码瑞克没有查到，他翻找了各种资料，追查了十代人，近乎二百年，没有查到关于弗里曼家主的信息。 在很多年前，在瑞克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听说，弗里曼家族一直没有男丁，家族延续一直靠招赘。 按理说，无论是赘婿当家作主，还是女儿说了算，总要有个家主的。 但实际上，没有！ 没有任何关于家主的记载。 翻遍云城的新闻，都找不到关于弗里曼家族的消息。 瑞克当时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想，没准是弗里曼家不愿意参与大事，不愿意留名，不愿意跟公众过多的接触呢。 直到他找到一篇旧闻，一篇一百五十年前的报道，一篇关于魔纹车辆事故的报道。 弗里曼家族作为车辆制作商需要出面解释，当时代表弗里曼家出面发言的不是别人。 是维克托！ 是那个老态龙钟的维克托！ 通过查看当时的影像资料，瑞克发现那时候的维克托就已经很老了，甚至比现在还老。 瑞克后面又查询了关于长生的资料，显然，维克托根本无法达成那些苛刻的条件。 而想要以普通人的身份，而不是传奇职业者的身份战胜时间，就涉及到一些禁忌了。 瑞克此时已经警觉了，他告诫自己不要再查下去了。 但可惜，他没有克制住自己。 他发现了禁忌法术的痕迹，就在鸢尾花街七十六号。 “之后我就从鸢尾花街搬了出去，一直都没回去过，而维克托也没有叫我回去，有事就通过别人给我传话。”乔说。 “瑞克还活着吗？我能跟他谈谈吗？”苏弘生问。 “不知道！”乔答。 “不知道？”苏弘生问。 “是的，除了那份文件，我对瑞克一无所知，我侧面打听过，但企业里的职工也没有听说过他。”乔说。 “就像是存在的痕迹被人抹除了？”苏弘生说。 “呃……是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乔说。 “如果有什么人，能够抹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那显然代表着不凡的能力，这种能力不应该出现明显的漏洞。如果真的能抹掉存在痕迹的话，你不应该发现那份文件！”苏弘生说。 “我怀疑，是维克托故意让我发现的，那份文件不是瑞克留给我的，是维克托留给我的。”乔说。 “为什么？”苏弘生问。 “我不知道！”乔答。 “禁忌实验的痕迹是指什么？”苏弘生问。 “不知道，文件里面没有写。”乔说。 “我能看看那个文件吗？”苏弘生问。 “我已经把文件烧了。”乔说。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保留一下吗？”苏弘生问。 “这么诡异的东西我能留吗？”乔反问。 …… 云扬路五十四号。 苏弘生坐在卧室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传承石，不停地思考着。 与乔的交谈没有让苏弘生获得想要的答案，无论是关于禁忌实验的，还是关于灵魂方面的探查。 乔确实是一名侧重于锻炼身体的职业者，他没有发现交谈过程中苏弘生发动了探查法术。 也有可能是银镜这门法术太少见了，或者法术波动太微弱了。 发动法术的能量完全依赖于苏弘生体内的银之力，没有涉及到外部的能量粒子。 以现在苏弘生对于“银镜”法术的掌控力，他也无法用外界的能量代替银之力。 在银之力与精神力交织组成的镜面上，苏弘生确实观察到了乔的灵魂。 那是一道白色的影子，甚至还穿着衣服，与乔在现实中的形象差不多，只不过模糊一些，颜色很淡。 苏弘生想错了一点，在缺少对照的情况下，他根本发现不了灵魂上的异常，哪怕异常已经放到了他面前。 乔的灵魂是白色的影子，但那又怎么样呢？ 就算他的灵魂是一条狗又能怎么样呢？没准所有人灵魂的样子都是一条狗呢。 所以苏弘生必须观察到其他人。 在离开弗里曼大厦的路上，苏弘生对一些看样子就智商堪忧的职员也发动了法术“银镜”。 那些人的灵魂也都是影子，没有准确的形象，与乔不同的地方，就是颜色有深有浅，有的颜色纯粹，有的色彩斑驳。 苏弘生发现，他依然无法判断出什么叫做异常。 他不仅仅缺少对照，还缺少一些关于灵魂的知识。 不过苏弘生没有直接去银环学院的图书馆查找资料，而是转动自己聪明的脑瓜子，想到了另一种办法。 你必须定义正常，才能知道什么叫不正常。 就像你必须确定，在文明中食人是不对的，才能去批判食人族的野蛮，你必须确定咸豆腐脑是正义，才能去批判喜食甜豆腐脑的怪异。 而什么样的灵魂是正常的？ 他苏弘生自己的灵魂就是最最最正常的。 只要与他苏弘生的灵魂有一点点区别，就肯定是不正常的。 苏弘生对自己发动了法术“银镜”。 不是物质也不是精神组成的镜面上，银质的光辉开始映照最纯粹的东西。 苏弘生的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银镜上面空白一片！